陳寅恪是著名的國學大師,被稱為“大師的大師”、“教授的教授”,同時代的文人學者都對這位大師極其尊崇。他在課堂上講授的學問貫通中西,他在課余分析各國文字的演變,竟把葡萄酒原產何地,流傳何處的脈絡,給學生講述得一清二楚。他上課時,連清華的教授們也常來旁聽。
陳寅恪在日本留學時,與魯迅是同學,二人曾有交往。但從陳留下的詩文中,幾乎看不到他與魯迅的交往經歷,倒是魯迅的日記中對此有所記載。陳說,因為魯迅的名氣越來越大,最后以“民族魂”的大旗覆棺蓋槨,繼而成為“先知先覺”和“全知全覺”的圣人,他怕言及此事,會被國人誤認為是魯迅所說的無聊之徒。
陳寅恪在歐洲游學期間,對史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特別注重各史中的志書,如《史記》的《天官書》、《貨殖列傳》、《漢書藝文志》、《晉書天文志》、《隋書天文志》、《新唐書地理志》等等。他誦讀了《十三經》,而且每字必求甚解,這也就奠定了他一生精考細推的治學方法。陳寅恪說過:“國可以亡,史不可斷,只要還有人在書寫她的歷史,這個民族的文化就綿延不絕。”他認為,中國歷史是中國文化的體現,他選擇歷史學作為終生奮斗的領域,其意也正在于此。
與當時大多數歸國留學生的西裝革履不同,陳寅恪總是一襲長衫,腳踩布履,冬春則棉布馬褂。數九寒冬,就在脖間纏一條五尺圍巾,頭戴厚絨帽,褲腳扎一根布帶。他對學生說:“前人講過的,我不講;近人講過的,我不講;外國人講過的,我不講;我自己過去講過的,也不講。現在只講未曾有人講過的。”足見其知識的淵博。
陳寅恪倡導為人治學當有“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他讀書時,習慣將自己的考證、注釋、心得寫在書籍的書眉上。他的文章有獨特的風格,他總是習慣于先引上若干條史料,然后再加上一段按語。他的文章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沒有經過加工的讀書札記。胡適在日記里曾經這樣評價說:“寅恪治史學,當然是今日最淵博、最有識見、最能用材料的人,但他的文章實在寫的不高明。”
陳寅恪曾談到他學習多種語言的經驗,只強調一個“誠”字。在清華執教時,他已名滿天下,但他仍然堅持自學西夏文和蒙古文,并且每個星期進城兩天,向德國教授鋼和泰學習梵文。季羨林曾用“泛濫無涯”來形容陳寅恪懂得的語言數量。只是陳寅恪極為謙虛謹慎,從未將所學向他人炫耀,他到底懂得多少種語言文字,直到他去世都未能有定論,世間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楚,即使是他的師友、家人、弟子。有蘇聯學者發現三件突厥碑文,但都看不懂。后來,陳寅恪以突厥文對碑文解釋,各國學者都同聲嘆服。
最后感慨一下,陳寅恪游學歐美十余年,上過那么多名牌大學,居然就沒有拿一個博士學位,這在今天的人們看來,簡直是匪夷所思;而對他這樣一個既無博士頭銜,當時又沒有什么著述的白丁,清華國學研究院竟然肯發給他一紙導師聘書,又是一樁叫人納悶的怪事。陳寅恪的故事無不啟示我們,讀書做人不要急功近利。當然,對現今人才的使用,也有著深刻的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