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荷留香

總是喜歡看夏天荷塘那熱熱鬧鬧的景象。開闊的塘面，擠擠挨挨地長滿荷葉。荷葉盡情地伸長身子，一片連著一片，鋪滿整個水面，讓你看不到葉下的塘水。塘面就像一張大大的綠毯，柔柔的，讓人有一種躺到上面去的沖動。有時水下隱隱傳來“叮咚”的水聲，那是魚兒在快樂地跳舞，但是它們躲在那寬寬的荷葉下面，你只能發揮豐富的想象力，去想想它們那可愛的樣子。

一有時間，我便會站在荷塘邊，癡情地看著，不多時日，便看見塘里伸出一支支粉紅的荷箭，直直地朝上指著。再過一兩天，那箭頭竟綻放成一朵朵粉紅的花兒，最初是三三兩兩，接著星星點點撒滿荷塘。荷塘便一層綠一層紅，五彩斑斕，層次分明。微風輕輕吹過，淡淡的香氣纏繞在塘邊，沖淡了夏天那難耐的熱氣。

天氣悄悄冷了，荷塘漸漸失去了往日的風采。那紅的白的花瓣竭力想挽留夏天，卻被秋風無情地吹落，鋪滿了水面；荷葉葉柄有的黑褐干瘦、有的枯黃萎縮、有的略顯綠意圓潤，殘陋的葉低垂著、扭曲著，仿佛用手一碰就會變得粉碎。瑟瑟的冷風呼呼吹來，枯萎的荷葉搖來晃去，發出“索索”的呻吟。塘里的水禁不住微波粼粼，跟著動起來，蕩起水面的那些枯枝敗葉。

被風吹起的還有塘里日漸干涸的水蒸發出的腥氣。岸邊一些小動物承受不了秋風的肅殺，無可奈何地拋下可憐的小小尸體。荷葉下的水終于能亮出它粼粼的面容，但卻沒有夏天那種叮咚作響的活潑了。那些魚兒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大概是水面的清涼讓它們早早躲到水底去了，它們擔心后面還有那凜冽的冬風呢。不知哪一天這靜靜的水面會變成一塊晶瑩的冰塊，那時候荷塘就徹底冷冷清清了。

望著這滿塘的蕭索，多情的人們不禁陷入了沉思：生命的繁盛就這樣輕易地蕭條。古人有“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浪漫情懷，試想，淅淅瀝瀝的秋雨，點點滴滴地敲打在枯荷上，那凄清的錯落有致的聲響，該是一種怎樣的聲韻？我想，很多美好的東西都不能長久地存在，都有它衰敗的時候，這是自然規律。然而美的東西并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失殆盡，它會長久地留在那些喜歡美的人心里，芬芳著人們的心靈。荷塘那種蓬勃的生機不是在時時刻刻激勵著我們，催我們奮進嗎？

再回到餐桌上，一節節潔白的蓮藕熱氣騰騰，清甜的香氣絲絲竄入鼻子里，讓人垂涎三尺。嚼著甜甜的藕，心里又情不自禁地閃現出夏天那滿塘的荷葉荷花。原來看起來的滿塘蕭索，是荷把那彩色那芳香都凝聚起來，不再像夏天一樣張揚、熱鬧，而是把所有的活力生機都集中到水下的蓮藕，讓芳香不再停留于表面。

夏天走了，荷香留在了心里，留在了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