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意外的發現
后來,我跑到教學樓的大廳里,那兒有一面真正的鏡子。
當我忐忑不安地站在鏡子前面的時候,不用再懷疑了,那個謝頂的中年男人就是我,我再也不是身高160厘米的小男孩孔東東了。
南墻上的大掛鐘“當當”敲了兩下,時針指向兩點的位置,再過五分鐘足球比賽就開始了。可我這個樣子怎么上場呢?
我愁得要命,牙也跟著疼起來。這時,我看見孔西西帶領一群頭上纏滿了彩帶的拉拉隊女生穿過大廳,正準備離開教學樓,去足球場。孔西西還不停地招呼走在最后面的方小小,讓她走快點兒。
我喊了一聲孔西西,我總覺得在關鍵時刻,只有孔西西才能救我,她就像我的救命稻草。
孔西西回過頭來,用眼睛飛快地掃視了一圈。可能她并沒有看到認識的人,于是又轉過頭去,打算繼續往外走。
我只好再喊一聲孔西西。這次孔西西總算聽清楚了聲音的來源,她沒有走過來,而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我半晌,才問道:“叔叔,您有事嗎?”
聽聽!這個孔西西在叫我叔叔!
換作平時,別說她叫我叔叔,她就是能叫我一聲哥哥,我也會樂得一蹦三尺高。可現在,我覺得“叔叔”這個稱呼聽起來是那么讓人難過。
我向孔西西走過去,一直走到她面前,對她解釋道:“我是孔東東。”
我說話的音量并不大,可還是被那些組成拉拉隊的女生們聽了個一清二楚,孔西西還沒有表態,她們就在大廳里炸開了鍋。
我討厭女孩子這樣嘰里呱啦地吵鬧,一點兒也不愿意和她們多說話,我比較想知道孔西西的看法。
孔西西果然是了解我的,她讓那些組成拉拉隊的女生先到足球場去,直到大廳里再沒有別人,才開口問道:“你有什么證據證明自己是孔東東?”
我想了又想,決定給孔西西唱一遍《親愛的小熊》,那是我幫她參加小學生歌手大賽時演唱的曲目。為了讓孔西西更加確信我就是孔東東,我在唱歌的同時,還把她教給我的舞蹈跳了一遍。
孔西西瞪圓了眼睛盯著我看,看樣子她已經有些相信我了。
孔西西說:“如果你是孔東東,你一定知道讓人變小和變大的秘方。”
我以為孔西西會提一個高難度的問題,沒想到她問的正是我記得最牢固的,我想,即使有一天我忘記了回家的路,也絕不會忘記這兩個神秘的配方。
我對答如流,并且還把中午喝多了酵母湯的經過給孔西西說了一遍。
孔西西一下子來了精神:“孔東東,我得給你記一等功!”孔西西不但沒同情我目前的處境,還樂得手舞足蹈。
孔西西說:“你這個新發現,可以幫助我們提前長大了!”
孔西西的話,讓我得到了一點點兒安慰,不過我還是很難過,如果我人到中年的時候,會變得這么難看,我情愿不要長大。
我正在心里別扭著自己的形象問題,足球場那邊傳來震耳欲聾的鑼鼓聲,還有此起彼伏的喇叭聲,比賽正式開始了!
我拉起孔西西,拔腿往足球場跑,我是我們五年三班足球隊的隊長,現在袖標就系在我的胳膊上,我不參加比賽怎么行?
孔西西哪里跟得上我的速度,她跑得太慢了,我拉著她跑,那感覺就像拖著一大皮箱的行李。
我連拖帶拽,孔西西踉踉蹌蹌,總算折騰到了足球場。
孔西西請擔任主裁判的朱校長暫停比賽,可是朱校長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孔西西。朱校長說:“比賽不是進行得很順利嗎?既然順利,為什么要停下來呢?”
朱校長說完就不理我們了,他舉著一面小旗子,又跑到足球場上,和那些踢球的孩子們混在一起了。
比賽剛進行不到五分鐘,我們班就已經處于劣勢,姜牧牧傳球給魯達達,卻不料讓對方7號隊員在半路就給攔截了去;周海海想去把球搶回來,卻和對方的18號隊員撞在了一起,人家倒沒什么事,周海海卻摔了個嘴啃泥,趴在地上,把臉都蹭破皮了。
周海海被抬到衛生室上藥,按照比賽規則,我們班可以再派一名隊員去頂替周海海。我覺得自己上場的機會到了。
孔西西舉牌示意換人。
我在場邊簡單地做了幾下熱身運動,準備上場,可我的腳剛踏上足球場上的綠草坪,就被體育老師拉著胳膊拽了出來。
體育老師說:“我們這是學生比賽,家長不能參與。”
“這我當然知道。”我沖著體育老師點點頭,很認真地解釋道:“我不是家長。”
體育老師急躁起來:“就算你不是家長,這個比賽也不準大人參加!”
我們的體育老師是全學校最英俊的男老師,盡管他現在有些惱怒,但一點兒也不影響他的形象。我正在想,如果我長大了能有他那樣的好相貌,我的心情也就不至于像現在這么沉重了。
我摸了摸謝頂造成的光腦殼,繼續解釋:“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人!”
我一說這話,倒把體育老師逗得哈哈笑。體育老師說:“你不是大人,還是小孩不成?有你這么老的小孩嗎?”
“當然有!”我還想和他辯論下去,可是主裁判朱校長已經在球場上等得不耐煩了,他不停地向體育老師打手勢,那意思是要換人就快點兒。
體育老師可以不聽我的話,但他絕不能不聽朱校長的話。朱校長剛指示完,他就一路小跑到我們班的替補席,隨手抓起湯明明就把他往場上推。
湯明明扁著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前蹭。看得出來,湯明明一點兒也不想上場去比賽,他是我們隊里實力最弱的隊員,他加入進來完全是考慮到面子問題,因為除了他以外,全班男生都參與到足球隊里去了,他要是再不加入,準會被笑話的。
湯明明害怕上場,每往場上走一步,他就要回頭看一眼。
走到球門附近,湯明明只顧著回頭看,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前方有障礙物,等他發覺不對勁兒時,他的后腦勺已經結結實實地撞到了門柱上。
湯明明撞得不輕,他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好半天都沒起來,朱校長一看他撞成了這副樣子,只好送他下場。
球沒踢幾腳,我們班就接二連三地發生事故,這讓王老師泄氣得很。照這么發展下去,別說當冠軍了,就是當個亞軍、季軍都沒什么指望。
我在場邊急得團團轉,我決定繞過體育老師,和朱校長談談。
朱校長把湯明明送到場邊,正準備返回,我就在這個時候攔住了他。我說:“朱校長您好,我是五年三班的孔東東。”
和孔西西這樣的“名人”不同,在學校里,我絕對屬于那種名不見經傳的學生。我和朱校長提我的名字,朱校長十有八九是沒印象的;可不提我的名字,我就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了。
果然,朱校長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朱校長說:“我是前年才調到第一小學來的,你是哪一屆的畢業生?”
我被他問得目瞪口呆。此時此刻,我真想暈倒了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