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眼神,讓我悚然汗下;一個背影,讓我潸然淚下。
那是一次期考,我的數、理、化成績出奇地差。回到家,父親看了我的成績單,沒有發火,只是沉默了一會兒,說:“明天跟我去把莊稼地里的草給除了。”
第二天,我拿了鋤頭跟父親去田里,干了一上午,夏日的太陽實在厲害,汗水把我的眼睛浸得睜不開,流淌在身上像蟲爬一樣。我抬起頭,看見父親仍然在埋著頭除草,他的身上也是濕透了,可他卻沒有一點兒要停下來的意思。要是在學校,這會兒正是午睡的時候。這樣一想,我就哈欠連天了,索性蹲了下來,一邊用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草,一邊打盹。不知父親何時向我這邊看過來,我正好對上他的眼神。父親的眼神很復雜,似是不屑、鄙夷,又似是悲哀、絕望,有許多我一下子說不出的內容……
“你看你扯的草,東一條西一條,這樣莊稼能長得好嗎?”父親意味深長地說。
父親的眼神讓我受不了,讓我汗流浹背,不是熱汗,而是冷汗。
當晚,回到家,我覺得渾身骨頭都散了。摸著胳膊上已曬脫皮的地方,我的心亂成了一鍋粥。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父親又把我叫起來。一睜眼,又是那眼神……我爬起來,惡狠狠地說:“我要做作業!”我固執地曲解了父親,讓他瘦削的身體背上了親生女兒的怨恨,讓他久經風霜的心飽受了煎熬。
自那以后,我與父親之間的話越來越少,我們的感情似乎隔了一層厚厚的屏障。
在一個寒冷的星期天早晨,我起床裹著衣服走進廚房,聽見外面鋸木頭的聲音,就問媽媽:“爸在外面干嘛?”
“你們上學遇個星期天不容易,你爸怕吵醒你們,在外面鋸木頭。”
我的心里一陣感動:“可這天氣多冷啊!”
“冷有啥法兒?你父親急著給你們掙生活費,你沒見他這兩天腰都直不起來了。”母親嘆了口氣。
聽了這話,我默默走出廚房,注視著正在寒風中忙碌的父親。
父親弓著腰,兩手按著木板緩緩地向前推著。飛散的鋸末在風中飄散著,不時落到父親的衣服上,沾在父親凌亂的頭發上。電鋸一邊的木板在不斷地減少,另一邊的木條在不斷地增多,父親一次次艱難地俯身,又一次次緩緩地直身,每一次起身,父親都要捶捶后背。我的鼻子一酸,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淚花中,我已分不清哪些是鋸末,哪些是白發,只看到點點銀光在寒風中閃爍著。
父愛是山,呵護生命的火;父愛是火,點燃希望的燈;父愛是燈,照亮前行的路。父愛是沉默的,卻引領我一生的行程。
點評:
“可憐天下父母心”,每位父母對兒女的愛盡管表達方式不同,但都是為了兒女。作者對父親由誤解到理解,言真意切,文筆細膩,父女情流淌于字里行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