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主動權利缺失的社會,就處處充滿著“被字句”的傳奇。
工資“被平均”,市民“被幸福”,畢業生“被就業”……眼下而言,“被就業”已經成了一種司空見慣的創意。6月18日《中國青年報》消息說,南京某高校被爆以“限離令”和論文答辯逼迫學生“被就業”。校方苦口婆心,“同學們,考慮到大家的安全問題,現由學院規定所有沒簽署就業協議書的同學不得離校實習,否則按缺勤處理。5月前沒有簽約的同學,將沒有論文答辯資格。”
有如此“溫馨提示”在先,各種注水就業率自然就如魚得水。“被就業”當然是要嚴禁的,就如同每年6月份的炒作高考狀元禁令,禁令年年有,炒作時時在——同樣,盡管早在去年,教育部辦公廳就發出通知,提出就業工作“四不準”:不準以各種方式強迫畢業生簽訂就業協議和勞動合同;不準將畢業證書、學位證書發放與畢業生簽約掛鉤;不準以戶檔托管為由勸說畢業生簽訂虛假就業協議;不準將畢業生頂崗實習、見習證明材料作為就業證明材料。然而,“被就業”還是像套在紅富士上的“藥袋”,好像只剩下監管部門不知不覺罷了。
誰是注水就業率的幕后推手呢?看起來,學校是最直接的“導演”。因為 根據國家規定,第一次就業率統計時間大約在8月,而二次就業率則在12月。目前,國內大部分高校普遍以學生畢業離校時間計算“一次就業率”。就業率是什么?它就像汽車安全上的“五星碰撞”標準,或者起碼像牙防組蓋在牙膏包裝上的印戳,甭管有用沒用,總能嚇唬不明就里的公眾。一方面,就業率高了,招生的時候忽悠起來就更加順風順水了,何況現在的高校早已是“買方市場”,學校多、生源少,千校一面,幾無特色,唯一能差異化競爭的,也就剩下冠冕堂皇的就業率了,這個時候不“增肥”啥時出手呢?
另一方面,就業率就如同地方政府的GDP,是硬碰硬的政績。教育主管部門或者職能部門不僅以此作為資源配置的抓手,更以此決斷專業及學校的生死。根據教育部網站2011年11月21日公布的一份文件,我國將探索建立高校畢業生就業和重點產業人才供需年度報告制度,健全專業動態調整和預警、退出機制,對就業率連續兩年低于60%的專業,調減招生計劃,直至停招。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上,誰敢不把就業率弄成錦繡文章?因此,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在一項關于“簽了就業協議書才發畢業證,您畢業的學校有這樣的要求嗎”的民調中,37.41%的被調查者表示確有此事。
真正的問題是,既然“被就業”已成為公開的秘密,監管與制度何以放任其成為高校GDP的一抹口紅?哈耶克早就說過,人無好壞之分,區別的是制度。事實上,不同的高校理應有不同的定位,精英教育的搞科研,職業教育的悉心就業,但一刀切地以就業率衡量高校水準,這和以貌取人的輕佻何異?在今年的兩會上,顧曉敏代表呼吁引入第三方對大學生就業率進行調查和統計,保證數據的公正性、獨立性和科學性,讓大學生就業率回歸真實,也讓社會真正了解大學生就業難問題。可見,治標之策是讓就業率干凈起來、瘦身起來,治本之計則是扭轉失靈的高校評估體系——但愿就業率,不要再成為畢業生踏上社會的第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