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革命與欲望的多重背反

《白鹿原》根據陳忠實同名長篇小說改編，由王全安編劇、導演，張豐毅、張雨綺、段奕宏、吳剛、成泰燊、郭濤、劉威主演，拍攝和公映過程都足夠坎坷，但還是于日前與觀眾正式見面了。相對于五十多萬字的原著，電影《白鹿原》盡管接近三個小時，但毫無疑問還是大大簡化了其中的人物數量及故事情節。

由于電影無法像電視劇那樣有足夠的時間來表現歷史的縱深度，因而相對于原著內容的豐富性與多樣性，電影《白鹿原》必須有所取舍，王全安編劇、導演的電影版本，對人物形象進行了大幅度的刪減，這樣一來盡管在表現歷史的廣闊度上無法與原著爭鋒。王全安根據自己的藝術趣味來設置側重點，場面更加集中，人物更加鮮明，在展現歷史深度及文化沖突上則更加明確。

本片能夠將非常豐富的信息量呈獻給觀眾，觀眾很容易便可以將其中的信息量在腦海中激蕩起來。這是一部有關20世紀中國人和他們的土地、革命與欲望的復調往事，期間傳統秩序的崩裂、現代社會的試圖建立，外來的理論和影響使白鹿原早已經變形，而內在的倫理其實也是千瘡百孔，白鹿原的毀滅伴隨著大事件的起伏，最終從宣統退位到日軍侵略，劃出一個以土地和欲望為雙核的橢圓，用一代人的生與死，訴說著時間的力量，由土地和倫理帶來的革命/欲望勾連著多重背反的內在沖突，難以進行簡單的臧否。

白鹿原的根，象征著華夏的魂。霸上白鹿原，漢唐江山一脈相傳的麥浪與鄉約，天地之間行走的人，在傳統與現代之間，掙扎著、成長著、迷失著、堅定著。《白鹿原》的革命，有著各種形態，對于父權、鄉約、傳統社會倫理與外來先進理論等等，都有著細致而旁觀、深切的描摹。張豐毅飾演的白嘉軒，是祠堂代表的舊秩序的維護者，但其最看重的面子和腰桿最終都被粉碎了。在他的威嚴之下，成泰燊飾演的白孝文，先是孱弱，后是玩世不恭。在被張雨綺飾演的田小娥勾引之后，陷入吳剛飾演的鹿子霖布置的困境之間，卻釋放出他真誠的欲望。鹿子霖建構的新權力體系，他的成功代表著投機分子在歷史中生生不息的旺盛生命力。

《白鹿原》中的人物，都不能用道德的概念來指稱為壞人和好人。相反或許從好多方面看，白嘉軒都是正人君子，而鹿子霖也是能人，但阻礙變化的恰恰是這些正人君子和能人。或者說，給白鹿原帶來災難的不完全是外在的官匪兵患，那些掩在深處的思想意識更讓人心寒。在一定程度上，白嘉軒的保守、鹿子霖的投機才是造成黑娃、田小娥生活悲劇的主要因素。這絕不是說白嘉軒所堅持的某些道德理念就沒有合理性，恰恰相反，他的某些堅持正顯示了我們民族文化的韌性。在民國初年那混亂不堪的歷史里，這種韌性在一定程度上也構成民族的向心力。然而，即便是打倒了白嘉軒，新秩序的建立也是極為不容易，即便是閹割之后的《白鹿原》，也講穿了這個道理。

【責編/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