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微博上流傳甚廣一個小段子:說奧運會就像一群朋友開開心心打麻將,大家都是業余玩的,開心為主,這時中國隊出現了,就像來了一個職業賭徒,想方設法誓死要贏走大家的錢。這話可能有些尖刻,毋庸諱言的是,自上而下,中國都在從喧囂的賽道走向看臺后的反思。誠如《人民日報》所言,這些年,隨著體育的社會功能不斷延伸,人們對舉國體制的關注也有了更多視角:“新時期,我們還要不要金”、“金牌總數再多,也不代表國民體育素質好”、“得金牌的只是少數,更多的運動員退役后出路狹窄”……
舉國體制當然不是洪水猛獸,它以國家利益為最高目標,動員和調配全國力量,攻克某一項世界尖端領域或國家級特別重大項目的工作體系和運行機制。嚴格來說,“神九”、“天宮、“蛟龍”等都是舉國體制的優生兒。但是,體育領域的舉國體制在度過積貧積弱期后,仍以“日本自2001年后通過了‘獎牌倍增戰略’計劃”等上世紀的例子來佐證其永恒正確,難免有刻舟求劍的嫌疑。
中國體育以舉國體制“發家”,這是資本原始積累階段的事情,無可原罪。但如果認為奧林匹克的意思就是以這種粗放型的精英體育為樂、為榮,實在就有點“不知有漢、何論魏晉”的意味了。體育領域的舉國體制之所以備受詬病,大致在于三個層面:
一者,它是“只見冠軍笑、不見亞軍哭”。7月30日凌晨,吳景彪獲得銀牌,賽后重復最多的一個動作就是鞠躬,因為這枚“板上釘釘”的舉重金牌旁落,感覺自己“愧對國家、愧對中國舉重隊”;更夸張的是在一間縣賓館會議室,幾十名記者、體育局官員圍著山村里接來的一對年邁的奧運選手父母,當奧運選手奪獎牌無望后,剎那間只留下年邁的父母,以及一騎絕塵的悲涼。奧運,本質就是強身健體的儀式性游戲,如果連體育的趣味與旨歸都丟了,“拼金”與數字政績有什么差異?今天的中國,還需要仰仗幾枚金牌來坐實強國地位?
二者,體育舉國體制的“風頭正勁”,而另一條腿“群眾體育”卻差強人意。有人說,這是競技體育的小金字塔擠壓了大眾體育的發展空間。數字勝于雄辯。有測算說,孫楊的一枚金牌實際花費3000萬元,而體操隊的一塊金牌則是2500萬元,中國代表團的38枚金牌的總花費大概7.6億元人民幣,再算上銀牌銅牌和沒有牌的,20億元人民幣的花費板上釘釘。
此外,中國體育舉國體制的弊端還在于鉗制了職業體育的有序發展。盡管國家體育總局在《2011-2020年奧運爭光計劃綱要》中明確提出要“積極探索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職業體育的發展方式”,但劉翔在網絡上遭遇“表演帝”質疑的背后,不恰恰是我們缺少職業運動體育偶像的根源嗎?
“倫敦碗”盛不起舉國體制的嬌羞。世易時移,中國體育要更健全、更健康,也許體制本身的轉身比技術升級更重要。惟其如此,2016年的巴西奧運,才能要精彩、不要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