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狂”的勝利

我們從教科書里學到，1945年2月，羅斯福、丘吉爾、斯大林等人在克里米亞半島的雅爾塔，順利達成《雅爾塔協定》，建立了世界新秩序……而《病夫治國》的版本給了我們一個瞠目結舌的解釋。羅斯福在生命的最后幾個月中，阿爾瓦萊茲病經常發作。他神志模糊，智力混亂，思想不連貫，把自己說成了一個和平締造者，他認為以這樣的名義載入史冊比凱撒更偉大，比蘇格拉底更明智。當他和其他兩個巨頭在克里米亞談判半個世界的交易時，丘吉爾和斯大林聰明地利用了他的病。在長達8天的異鄉交易中，羅斯福甚至經不起一次的夜宴折騰，在多達45次干杯中筋疲力盡。

那時候，世界的格局原來被一種叫阿爾瓦萊茲的疾病攪和了，可憐的羅斯福在去世前的兩個月里對外交政治已經沒有看法了，只有幾條模糊的建立在幻覺之上的行動原則。不要認為這是本末倒置的游戲規則，它僅僅是超出個人經驗的偏執之道，即便是抓耳撓腮得不出對方的結論，你還得承認，這個另類的內在邏輯顯然又是成立的。

還有一個更令人難以接受的事件。三島由紀夫小說《金閣寺》里講述了一個口吃的和尚一把火將金閣寺點了。他在法庭上坦白了縱火的理由——因為他忍受不了金閣寺的美對他構成的相形見絀的壓迫。這顯然又是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因果關系，讓那些原本就不能理解他的公眾更加錯愕了。

嘲笑和鄙視都是徒勞的，從事件的本身追根溯源，其發生的緣由比一棵千年榕樹的氣根還要錯綜龐雜，比一個千年老妖的長相還要稀奇古怪。但是，沒有人規定二鍋頭不能配鵝肝，紅酒不能下脆肚。就像很多人吃魚生其實是因為有芥末，若沒了芥末的調教，再鮮美的三文魚、北極貝也不會吃出一飛沖天的感官刺激。

世界的問題可以是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婚姻的問題也可以是駱駝與稻草的問題。結婚，可以是男才女貌，可以是鮮花牛糞，可以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還可以是《寶貝計劃》里古天樂的理由，“生命是有限的，妞是無限的，要用有限的生命去泡一個有錢的妞”，諸如此類。總之橫看成嶺側成峰，從楊振寧的小詩看出花樣年華，從杜麗娘的小鹿亂竄看到婦女解放，存在即合理。若你非要從中揪出什么禮路綱常來，掂量誰先誰后，誰比誰可憐，誰久誰短命，恐怕一個如花美眷都不及一把塑料尺來得經濟實用，“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三島由紀夫在小說的結尾，讓和尚靜坐在寺后的山上，用一根煙釋放了長期被抑制的積郁。要知道，在看似平常的人倫物理背后，有多少就是“偏執狂”的勝利。

作者：易先生 資深媒體人，現居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