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缺憾而臻美

女鋼琴家衣著簡樸，看似是華美舞臺上的缺憾，其實惟其如此，才讓人更好地聆聽音樂而不三心二意。因為缺憾，所以臻美。

楚人賣珠于鄭，以沉香為匣，熏以蘭桂，飾以珠玉，插以翠羽，鄭人買其櫝而還其珠；傳國玉璽在西漢時摔去一角，以金補之，其后竟愈發價值連城，以至相傳千年。一反一正，孰優孰劣，不言自明。

非獨國人信奉“因缺憾而臻美”，西方人亦如此，諸君試看：

羅丹塑成巴爾扎克像，聽到眾人贊嘆：“看那手仿佛有血流動一樣！”竟揮斧砍去塑像的雙手，并說：“我希望你們欣賞這尊塑像時能贊嘆巴爾扎克有智慧的大腦，而不是去全神貫注地看他的手。”荷蘭種的花舉世聞名，而荷蘭出口的鮮花全部剪掉葉子，曾有人不解，花農后來解釋說：“這樣是讓你們專注花的美艷，而不被葉所打擾。”一大師一平民，自上而下，人皆深信以缺憾為美。

所謂缺憾而臻美，不是在這里宣揚殘疾完美主義，而是在一些次要部位的不足，無傷大雅之余讓人注意力集中于主要部位的美感上，就像巴洛克時代，鋼琴演奏總在黑暗中進行；就像賞月之時，應拆除其人造光源；就像材料中的女鋼琴家，衣著簡樸，若是衣著光鮮，怕有多少觀眾心不在音樂上了。

佛有六根清凈，不就是讓僧尼在欲望的缺憾中體悟虛無的臻美嗎？伊斯蘭的齋月，日落方食，不也是讓穆斯林在食未進的缺憾中感受真主的救贖嗎？

以此觀之，非獨藝術的缺憾帶來藝術的臻美，物質的缺憾也可能帶來物質的臻美，物質的缺憾更有可能帶來精神的臻美，讓人遠離塵世損擾去尋得一塊精神的處女地。

現如今，有的學術講座搞得像慶典一樣，舍去鋪張，看似簡陋，不更能突出學術嗎？有如家長蓄意培育著孩子做“全才”，舍去華而不實，看似簡單，不更能讓孩子學有所精，一技驚人嗎？

花團錦簇固然是好的，可哪有此花開盡更無花的氣質？圓月常在，自然完美，可哪有陰晴圓缺之變讓我們更魂牽夢縈？正是月虧，才更讓我們感覺到月的臻美。

固缺憾而臻美，與君共勉。

【高分解密】看到這道題多數人會從正面立意，即談對女音樂家的“感佩”。可本文作者卻獨辟蹊徑，從簡樸本身因缺憾而美入手，闡述“缺憾之美”的道理，可謂構思獨特，頗具膽識和新意。文章從古代的“買櫝還珠”到西洋的羅丹砍去巴爾扎克塑像的雙手，生動地闡述了不要“喧賓奪主”，要突出事物的重點。文章還辯證地闡述了不僅藝術需要所謂的“缺憾”，生活中、精神上也同樣需要“缺憾”。（馬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