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1972年出生在貴州省安龍縣興隆鎮排冗村。1991年初秋,我高考落榜。1992初,我拎著只裝有幾件衣服的簡單行李,踏上了開往昆明的客車,外出打工。
沒什么技術特長的我,奔波了幾天,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碰壁。我這才感覺到,沒技術特長的人,要想在城市找一份工作是多么困難。
最后,因生活所逼,我只好在昆明東郊的一家石棉瓦廠攬了一份苦活安身。每天累得骨頭像是散了架,但只能掙到6元錢。
那年寒冬的一天,已在石棉瓦廠苦熬了半年多的我,遇到了專搞廣告設計的初中同學周云帆。我倆一道到昆明一家專做工藝美術廣告制作的小店打工,四處招攬路牌、店面招牌、園林雕塑和沙盤制作等活計。
二
1993年初春的一天,在昆明市經營珠寶的廣州劉姓商人,向我們打工的店定做珠寶標牌。他看到我和周云帆有制作廣告牌等獨到的“手藝”,而且能夠吃苦耐勞,想請我們和他合伙做廣告裝潢。當時我倆已有了一定的資金積累和嫻熟的廣告牌等制作技術,早已萌生了“另立門戶”的想法。雙方一拍即合,于是劉姓商人出資占60%的股份,我和周云帆倆人出技術占40%的股份。就這樣,三人租了間房,掛上了名為“昆明凱南廣告裝潢公司”的牌子。我成了公司的經理,負責公司業務洽談;周云帆負責設計效果圖和技術監督施工;而劉姓商人則任公司法人代表,負責與客戶簽訂合同和收費。公司招來了10多名工人便開始經營。
當了公司經理的我已不滿足自己只有的高中文化,抱著“多有些知識,肯定能多賺些錢”的簡單想法,毅然自費就讀云南工學院經濟管理專業業余班,開始了邊學習邊打工的生活。第二年,我同時又自費參加了云南師范大學外語學院日語班學習。
凱南廣告裝潢公司成立后的一段時間,生意紅紅火火。但好景不長,一年后,隨著昆明市裝潢公司如雨后春筍般的“長”起來,同行陷入了無序競爭“價格戰”。凱南廣告裝潢公司的“日子”大不如以前了,效益每況愈下。
1995年12月8日,早已看到凱南廣告裝潢公司已無力回天的劉姓商人,背著我和周云帆,卷走了公司里僅有的38萬元資金,不但讓我和周云帆兩人本應分紅得到的25萬余元的“股份紅利”化成了泡影,而且讓我們背負著1萬多元的公司房租費和工人的工資。我倆把手上接的活按合同做完,收到工程款補發了工人工資和公司房租,也就各奔東西了。
三
當時,我已從云南工學院經濟管理專業業余班結業。失去了公司,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經人推薦,我在云南人民出版社主辦的《大家》雜志社攬到了做廣告代理人的一份臨時工作。我也不時寫一些短小說、詩歌等“豆腐塊”作品,在《大家》雜志上發表。
轉眼間到了1998年初春,我和談了4年戀愛的蘭州姑娘王旭可結婚。也在這個時候,我萌生了寫一篇報告文學的念頭,便去采訪了云南種畜場的場長。沒想到這位場長是貴州興義人,老鄉相見,促膝長談。
采訪回家的那晚上,我躺在床上,腦海浮現的是白天種畜場里如大象一般大小的公牛,心想:如果用這個品種做父本,改良老家比狗大得不多的牛,效益肯定可觀。想到這,我突然萌生了回鄉創業的想法。
1998年初夏,我揣著僅有的600元錢,毅然回到了興隆鎮排冗村老家。我幾經周折,找到縣畜牧局領導和興隆鎮的黨委書記,說出自己想在家鄉搞牛品種改良,帶動鄉親發展養牛業的想法。兩級領導聽了我的打算后,都非常支持。我在村里領導的幫助下借到了1萬元的貸款,又向親戚借了近五萬元,再加上得到縣畜牧局8萬元的貼息貸款支持,我開始修建牛圈。
兩個多月后,我的“安龍縣金牛王畜禽良種場”誕生了。這次創業給我及我的父母很大的壓力,畢竟是把13萬多元都“賭”在養牛上。這筆錢對于一個貧困的農戶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
我的良種場建成后,縣畜牧局專門送來了一頭西門達爾良種公牛,我也購來了50多頭母牛。很快問題出現了,西門達爾良種公牛個體特別大,而本地的母牛個體小,兩者差異很大,交配十分困難。即便后來縣畜牧局的技術人員采用人工受精的方法,但當時因輸配技術達不到要求,母牛受胎率還不到18%,導致種場經濟效益極低。
2000年春節,在廣播電臺工作的妻子王旭可為了支持我創業,辭職來到我的老家。為了減輕家庭經濟壓力,她到安龍縣城的一家賓館當收銀員。
我搞牛品種改良折騰了兩年多,仍未見多大效益。2001年3月,一場災難性的家畜傳染病徹底擊碎了我的創業夢。我的養殖場里價值近20萬元的100多頭牛全部感染了病毒,被防疫部門牽到一個集中的地方槍殺,然后火燒深埋。
我幾年來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激情都隨著那一串清脆的槍聲而結束了。那晚,我和妻子相擁著坐在沙發上嚎啕大哭。
四
2002年初,我有一位家住南寧市的遠房親戚,因在廣西的靖西縣承包到一項土地復墾整理工程,回到排冗村老家找人施工。我便和家鄉的50多名鄉親一道,來到了靖西,開始了新的人生旅途。
靖西是廣西桑蠶產業的大縣,滿山遍野的桑樹綠意盎然,孕育著蠶農增收致富的希望。看到蠶農把白花花的蠶繭挑到繅絲廠,便換回了花花綠綠的鈔票時,我心里暗想:我的老家排冗村與靖西縣境內絕大多數的村一樣,屬被環境學家稱為“地球癌癥”的典型喀斯特地貌發育區,到處生長著野生的桑樹苗,如果在老家發展桑蠶業,一定大有“錢”程。
我就開始為實現新的夢想做準備。每有閑暇時間,我就往蠶農家跑,往繅絲廠跑。沒多長時間,我就和當地的一些蠶農和一家繅絲廠里的幾名技術員成了熟人。
2003年底,土地復墾整理工程完工后,我又輾轉于云南的陸良等縣的桑蠶基地,自費學習桑樹栽培、養蠶技術和管理知識等。
2004年,我回到了排冗村,恰好趕上鎮里實施退耕還林政策的好機遇。就在鄉親們擔心退耕還林補助費難以兌現而不愿意退耕時,我就到本村農戶家中做思想動員工作,達成由我本人轉包25度坡度以上和坡地的退耕,并承諾當退耕還林補助費無法兌現時由我本人承擔責任的協議。我簽訂了合同,承包了240畝坡地,準備種上桑樹苗。說來也巧,就在當年4月初,有兩個浙江商人用車將80萬株桑苗運到安龍縣的新橋鎮賣,一連幾天也沒賣掉1株,又將桑苗運到興隆鎮賣。客商找到了興隆鎮黨委書記楊南發要求幫忙處理。楊南發找到了正準備與廣西靖西縣桑苗基地聯系購桑苗的我,客商把80萬株桑苗以每株5分錢的價格賣給了我。
把80萬株桑苗種植在自己承包的240畝坡地后,我馬不停蹄地與廣西鑫桑林蠶業有限公司合作,小心謹慎購來了第一批5張蠶種(每張15克蠶卵,大約2.5萬粒左右)試養,沒想到養第一批蠶僅25天就賣了蠶繭205公斤,收入3200元。嘗到了甜頭,第二、三批我分別養了20張蠶種。當年我賣蠶繭1846公斤,收入29536元。
從2005年初開始,我在繼續與廣西鑫桑林蠶業有限公司合作的同時,又與云南陸良蠶種有限公司、貴州蠶業研究所合作,并在安龍縣工商局登記注冊了“安龍縣安格銳桑蠶產業有限責任公司”。我自己種桑養蠶的同時,也動員鄉親們參與種桑養蠶。我采取“公司+基地+農戶”的運作模式,由公司負責聯系桑樹苗、種植技術指導、提供蠶種,由農戶分散種桑養蠶,等蠶繭上市時,又由公司派人上門按略高于當地市場價的合同價收購,以帶動更多的鄉親增收致富。
由于安龍有著適宜桑樹生長的海拔、氣候、土質等資源優勢,桑樹苗種植3年后就可以進入盛產期。桑蠶產業有著國際國內絲綢市場需求量大、價格好的有利機遇,每畝桑園養蠶產值4000~5000元,是典型喀斯特地貌石漠化地區生態效益與經濟效益雙贏的利好產業。
歷經幾年的發展,如今我經營的公司已建成1個蠶種基地和6個桑蠶養殖基地、1個絲綢被服廠,桑樹種植面積已達到1120余畝。公司生產的絲綢被套已注冊了“貴A”牌商標,在2009“國密董酒杯”多彩貴州旅游商品兩賽一會安龍縣選拔賽中獲得優秀作品獎,參加了去年在貴陽舉行的2009中國貴陽特色農產品加工業博覽會和2009“國密董酒杯”多彩貴州旅游商品兩賽一會展銷會。安龍縣安格銳桑蠶產業有限責任公司被黔西南州工商行政管理局評為2008年度州級“守合同,重信用”單位。
2009年,我經營的公司銷售蠶種2萬余張、干蠶繭20余噸、絲綢被套800床,實現銷售收入200萬余元,同時帶動了新安、興隆、坡腳3個鄉鎮6個桑蠶基地80戶養蠶農民實現增收40萬余元。
面對著這一成功,我并不滿足。眼下,我正著手把公司生產的絲綢被服等產品打進沿海地區深圳等大城市的沃爾瑪超市,打開沿海市場銷路,并以利潤來反哺桑蠶基地建設,以帶動更多的鄉親父老增收致富。我還希望得到多方的支持,幫助家鄉的父老鄉親做強做大桑蠶產業。
編輯/吳彥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