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飄香

父親當了一輩子豆腐匠，家里幾乎天天吃豆腐，可是豆腐仍是父親最喜愛的美食，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豆腐到底有什么魅力，令父親如此著迷。

直到兩年前，父親因年歲已高，體力不支，這才關閉了豆腐坊。不少老顧客都唏噓感嘆：再也吃不到味道純正的豆腐了。在風和日麗的天氣里，父親就依在窗前的石磨上悠閑地曬著陽光，那塊石磨陪伴了父親幾十年，即使是石頭，日久天長，可能也會有感情吧。

從小到大，家里的燈光在早晨三四點鐘就開始亮起。父親在石磨邊套上蒙著眼睛的騾子，開始磨頭天晚上泡好的黃豆。過一會兒，石磨上汩汩流出鮮嫩的細漿，此時已經逸出天然的豆香。父親把磨好的細漿放在懸掛在屋梁上的網兜里，然后就揮動雙臂左右搖晃進行慮渣。當大鍋里熱氣騰騰，父親開始煮漿時，我早已被濃醇的豆香喚醒，從被窩里爬起來，準備喝新鮮的豆漿和潤口的豆腐腦，當然如果有耐心等在鍋旁，還能吃到爽口筋道的豆皮，這是我童年時最美味的早餐。

鹵水點豆腐是父親的拿手訣竅，這是從爺爺那里學來的，并在多年的實踐中不斷總結，形成了自己獨有的特色，那火候和力道直接決定了豆腐的品質。父親做的豆腐廣受歡迎，口感好，吃起來豆香濃郁，深受鄉親們的喜愛。父親就靠這一手藝，養家糊口，供我和姐姐上了大學。

做豆腐是一個很辛苦的行當，起早貪黑，工藝煩瑣，因長期勞累，父親落下了關節炎、腰疼病。當其它豆腐坊都紛紛買了先進設備，取代了磨豆、濾渣、成型等傳統工藝，我們作兒女的也不忍心讓父親那樣辛苦，于是，也建議父親買時下流行的現代化設備，可是父親卻搖頭說：“那樣做出的豆腐味不純正。”父親一直堅持用傳統工藝，堅守石磨豆腐的招牌，直到兩年前歇業。每次父親在飯桌上吃著自己做的豆腐，都細細品味，并不時給自己挑毛病。父親愛吃豆腐，似乎更多的是對自己“作品”的回味與反思。

“退休”后的父親很少吃豆腐，有時餐桌擺著豆腐，吃了兩口后，也只是搖搖頭。本來我們老家盛產大豆，做出的豆腐在外地也是小有名氣，可是在父親心里，石磨做出的豆腐才夠味，經過雙手親自研點的豆腐才會新鮮純正、香飄四野。

（作者單位：吉林省榆樹市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