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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兄色變

2012-04-29 00:00:00秦風
江門文藝 2012年12期

現在我已經是談“兄”色變。在對哥哥的節節敗退中,始終找不到退守的據點。

媽媽總是說,你哥哥再無本事,他也是方家孔字輩唯一的男丁了,更何況,媽媽說“更何況”三個字時,眼睛總是意味深長地盯著我,并不具體指明,而是問,是不是?

像一條蛇被人攥住了七寸,越掙扎后果會越嚴重,只好乖乖地把身上所有的錢交給哥哥。

哥哥接過錢,對媽媽說聲謝謝,將一沓錢在空中“啪”地一聲甩個脆響,哼著小曲出門去了。留下的殘局,我只能用眼淚收拾。

我只是一個工薪族,錢,是極其有限的,哪經得起哥哥隔三差五地支取?怎么想,都覺得有點委屈。

媽媽皺著眉頭,很不高興地說,哥哥要幾個小錢兒,還值得傷心地掉眼淚?沒有他,有你今天嗎?想想你讀書沒錢,他是怎么干的,二話不說,打工掙錢供你讀書,你都忘了?你的就是他的,不要跟哥哥分得太清了,分得太清了,為人不厚道。

為了房租,低三下四地請求房東再寬限幾日。房東打著冷哈哈,說,百來十塊錢,交不起,這誰信吶?保不定老師真是摳門的祖宗?臉發燙,心發涼,怔怔地望著房東的紅唇白齒,真希望他就是食人魚,我盡快成為一堆骨頭為好。

就在被房東生吞活剝的絕望時刻,哥哥又來了。哥哥打量著房東,說,要錢就要錢,什么摳門還祖宗的,有你這么說話的?不怕別人告你誹謗罪?

房東愕然了,問,誹謗罪?

哥哥露出一臉痞氣,說,我說誹謗罪就是誹謗罪,咋啦?

房東輕蔑地一笑,微微側了身子,譏諷地問,你說誹謗罪就是誹謗罪,你是法律?

哥哥掏出煙,點上,深吸,然后徐徐吐出一股白煙,嘿嘿一笑,狠狠地掐了煙,說,也許。

擔心被哥哥的胡來逼上被驅逐的絕路,我只好一個勁地給房東賠不是。房東臨出門時,指指我,說,他是你的法律,你一個人的,神經病法律,把你制裁到生不如死,你等著。

哥哥并沒有為我交不起房租而感到難過。他說,交不起房租有什么可怕的?你有工作就有固定收入,交房租不是遲早的事?再說,人要知足,你沒餓著沒凍著,沒有露宿街頭,是不是?哥哥摸摸鼻尖,繼續說,我那時打工給你掙錢時,住工棚、住橋下、住爛尾樓,凍得牙齒打架,心里從來沒有怨過。

我實在無法承受現在的步步緊逼,寸寸要挾,似乎再也沒有空間退步,哥哥有了饅頭想肉吃,我沒有能力給他肉了,連饅頭都給不起了。哥哥在房間里抽著煙,問我晚上想吃什么。交不起房租費,還能想吃什么。他是媽媽心中方家孔字輩唯一的男丁,曾為我餐風宿露,挨凍受餓的親哥哥,不能敷衍他,哪怕是他的腸胃。你想吃什么?哥哥轉著轉椅,想了老半天,說,李姐那里的羊肉火鍋吧。

哥哥一說出我就有些寒心。李姐那里的羊肉火鍋,最小的也要一百塊錢。他剛剛親眼看到我交不起一百多塊錢的房租,被房東羞辱的情景。哥哥也是有心計的,他知道我沒有拒絕的退路,李姐可能就是我未來的姑姐,熟人可計帳可賒帳,也許在哥哥的心里,李姐為了她的弟弟正愁殷勤無法獻呢。

李姐看到我們兄妹二人到她的餐廳,親自迎了出來,熱情里透出幾分職業習慣。哥哥儼然一皇親國戚,好像自己是在大駕光臨,別人正在感受蓬蓽生輝的榮幸。哥哥斜睨著李姐,問,生意不錯吧?

李姐答,還過得去,還過得去。

過得去應該滿足了,不是人人的飯店都可以日進千金的,那要天時地利人和。哥哥大模大樣地說著,進了餐廳。

李姐對哥哥的莫名其妙生了反感,斂起笑容,沖身邊的招待生,說,招呼他們去。李姐回望了我一眼,便給了我一個傳說中的拂袖而去。我現在是一個付不起現帳的窮光蛋,等會兒,請記賒帳時,李姐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哥,你這人怎么說話的?哥哥好像如夢初醒,詰問我,你問我嗎?我告訴你,我怎么說話的,哥就是這么說話的。吃頓飯,你不至于要我點頭哈腰吧?

哥哥點了羊肉火鍋,要了一瓶洋河大曲,開始悶頭抽煙。在哥哥噴出的白色煙霧里,我不覺喉頭發硬,眼睛發澀。

九年前那個冬天的早晨,餓得兩眼昏花的我瑟縮在校園門口,等哥哥送錢來救命。哥哥來了,他遞給我一沓錢,錢因攥得太緊時間又長,已經粘在了哥哥的手心了,哥哥伸出左手用力一撕,錢連著被撕裂的血口子滲出的血,塞到了我的手心。用吧,放心,我很快又有賬要結了。那時候我鼻子一酸,捧著親人帶血的救助和恩情,發誓今生今世,無論發生了什么,我都將義無反顧地回報他。現在,我已經沒有能力義無反顧了。

哎,喪著臉,這飯還吃不吃?哥哥忽然不高興地說。

我下意識擦擦眼睛,強顏歡笑地說,走神了,對不起呵,哥。

當李姐笑微微地領著李向遠走到我們兄妹面前時,我知道李姐為了她的弟弟妥協了讓步了,這就是兄妹之情,猶如潮水,我又陷入了新的淹沒區。李向遠討好地坐在我哥哥的身邊,頻頻地遞煙獻茶。哥哥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扭頭對李姐說,再加兩個你店的特色菜?李向遠說,姐,我請客,酒菜一律上最好的。

和李向遠還處于互相了解階段,我對他沒有產生過電石火花的感覺,或許我的愛情本來就不夠有感覺的資本。呆呆地坐在李姐的餐廳,恥辱感從心中緩緩升起,沒有錢結賬,卻堂而皇之地坐在這里,連同未來一起透支。

哥哥跟李向遠一邊稱兄道弟,一邊推杯換盞,天昏地暗地喝著笑著。哥哥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說,妹夫,來,一口干了。李姐人不在酒桌前,耳朵和眼睛還在這里,這妹夫二字也太不自尊了吧。

哥,你想清楚了說好不好?

哥哥醉眼迷離地望著我,嘿嘿一笑,說,對,就這么一下,就成了妹夫,也太便宜了。

越說越離譜,越丟人了。我只好閉嘴,默默接受哥哥帶給我的憋屈。

哥,你買股票買基金嗎?李向遠買股票和基金賺了,這是在賣弄在炫耀,更是在我哥哥面前表明他很能耐。

哥哥打著酒嗝,噴著酒氣,說,買!她,哥哥指指我,說,她就是我的股票,潛力股,妹妹,哥哥可是為你下了血本的。

哥,喝多了吧,我是妹妹,是人,怎么成了股票。我忍不住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才覺得有了一絲的暢快。

回家時,房東正歪著身子倚在大門邊,我嚇得不敢抬頭,心怦怦亂跳,有錢喝酒,沒錢交房錢,他會不會趕我走?

你們回啦?房東的臉上掛了微笑。微笑里該沒有藏刀吧?我被砍怕了。你們的房租已經有個叫李向遠的人替你交了,交了半年。

哥哥說,我說房東啊,看人要學會看別人的潛力,不要狗眼看人。房東哈哈一笑說,什么樣的人配什么樣的眼看,我清楚著呢。

酒精的滋潤,讓哥哥兩頰紅撲撲的,閃著潤亮的光澤,一進到租房,他就躺在了沙發上酣然入夢。當年那個滿面焦黃,雙手布滿血口子的人,為了保證生活費萬無一失地送到妹妹的手中,心細如發,為了避免被丟,將錢攥在手心里,走過那個風雪彌漫的早晨,他連血帶錢送給我的不僅僅是生活費,是一個哥哥的毫無保留的至愛,一個男丁的擔當。

風雪中的往事凍結了我所有的不快。我對自己說,他是你的親哥哥,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同胞。

在哥哥的鼾聲中,我無法入睡。打開電腦,點開QQ,對話框里跳出一段話。老師,對不起,請告訴我今天語文家庭作業是什么,我的記錄本忘在教室里了。把內容發過去后,呆呆地盯著電腦,很奇怪,這學生怎么知道我有電腦了?

我工作了八年,月薪已三千,連個電腦也無力購買。領導和同事對此頗有微詞,說電腦不是擺設不是奢侈品,是工具,該投資的還要投資。公家的電腦多半被我占著,領導和同事的提醒無異于把“厚顏”二字貼在了我的臉上。左借右湊,用了漫長的三個月,我才湊足了五千塊錢,在朋友的半賣半送下,我才勉強實現在家里無線上網。

出于好奇,敲上:你怎么知道我有電腦了?

學生發了個小紅臉,對不起,同學們都說您沒有電腦,我跟他們打賭,說你有,我這是在試探,請原諒請原諒!!!

電腦是昨天買的,前天沒有,今天是有。嘿嘿,你們沒有人輸也沒有人贏。

學生發了個淚如雨下的圖片,加了一句讓人心意沉沉的祝福:祝老師有很多很多的錢。這個祝福放在別處,也許俗氣了,在此時此刻,在我這里,是三月的天空,彌漫了花香。

跟學生聊天啦?哥哥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我一直想要一臺電腦,你說做生意,信息重要吧?哪里信息多?電腦上一搜,要什么有什么,是不是?

哥,你該不是說想要這電腦吧?它是教學工具,是工資的成本投入。

哥哥皺皺眉頭,質問,什么工具,什么投入?瞧,電腦上這些話,電話里能說,課堂上,課間休息都可以說。

這些年來,我的東西只要被哥哥盯上了,看中了的,他是會想方設法要去的,我沒有過多地反對,是不想為了東西跟哥哥鬧矛盾。如果媽知道了,又會罵我不厚道,親戚朋友更會在媽媽痛哭流涕的申訴中,將我貶謫到白眼狼的隊伍中去。想要,你就拿去吧,只有這樣,人人才能在良心里安居。現在這臺電腦關系到飯碗,連這個無理要求,也放棄拒絕,我還能拒絕什么?

哥哥將我從電腦椅子上扯走,自己坐上去,很舒服地伸伸腰身,說,嗯,很好嘛,有了它我可以開個網上購物店。

哥哥,電腦你真的不能拿走,現在電腦對于老師來說,相當于教材資料,是另一個課堂。

哥哥不耐煩地說,你學校不是有嗎?在學校用,會死人?反正電腦不會給你了,至少是現在。哥哥望著我,好像受了奇恥大辱似的,嘴角抽搐了幾下,表情異常激憤。

哥哥,不是我小氣,我實在需要它。

哥哥火了,舞著胳膊說,去去去,不就一破電腦嗎?我知道你的翅膀硬了,哥哥就不是哥哥了。

哥哥走了,沒有拿走他想要的電腦。望著他慢慢消失在街頭的落寞背影,我的心又為那個風雪早晨的斑斑血痕起霧了。

星期五,市教育局組織的兄弟學校老師來我校聽課,領導非常重視,下午就有關事宜討論了半天,希望我們能做到最好。散會時,沒有時間召開班委會了,幸虧有電腦,就約學生,晚上八點鐘在QQ上集合,商討一些與公開課有關的細節。

打開房租屋,一雙氣勢洶洶的眼睛瞪著我。

媽,您怎么來了?媽沒有回答,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寫字臺上的電腦。

我明白了,哥哥看中的東西,想拒絕,做夢。媽是他搬來的救兵。

也許是我的態度不好,觸痛了媽媽的心,媽媽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你說,我這當媽的容易嗎?我要一碗水端平,他十七歲就幫你,累死累活,我不心疼?為了你,我沒有反對吧?現在他找你要個電腦你都不肯,我能不說話嗎?

我的頭嗡嗡發麻,在道理上,我處于被動地位,在情理上,我還是處于被動地位,而在生存的危機里,我被動得起嗎?面對媽媽的眼淚和所要的公平,除了被動,我早已失了主動的決心。

媽,能給的我會給他的。這電腦,是因為工作需要。媽媽嘴一撇,冷笑兩聲,說,書是誰供你讀的?不讀大學你有工作嗎?你不工作能有電腦嗎?言下之意,這電腦是哥哥當年付出的結果。這結果是他的,他拿走他自己的東西,就是公平。

我無法理清這混亂的邏輯,在混亂的邏輯里,自己也產生了更亂的邏輯。哥哥啊,就是放春風收夜雨,也不是這等放法和收法吧。

你把電腦給哥哥,你有工作,他沒有,他說電腦可以幫他掙錢。

不給,會有更多的人來幫方家唯一的男丁主持公道。我說,好吧。不答應,今天的網上班會無法開展。努力調整好心情,等媽一肚怨氣消得差不多后,我才開了電腦。

打開QQ群,一會兒跳出了哭臉笑臉跳舞的唱歌的打筋斗的各種卡通圖片,唧唧嘟嘟早已經閃成一片。媽媽伸頭過來一看,氣不打一出來,陰著臉說,跟學生玩吧,當媽是傻子,這哭臉笑臉跳舞的唱歌的打筋斗的,都是你在教學?幸虧我來了,要不,你哥差點被你賣了。無論我怎樣解釋,媽媽認定我是在欺騙哥哥,她的火氣根本撲不滅了。在媽媽喋喋不休的責罵聲中,無法靜下心來,班會只好草草收場。

電腦,媽媽替哥哥拿走了,沒有誰會相信哥哥能通過電腦掙錢,包括媽媽在內。哥哥經常得意地說,如果你沒有我,你會怎樣?我改變了你的命運,你是我最大的收獲。他不再安心打工,寸寸光陰都陷入了虛幻的發財夢里,連同家人的安寧也被他當作了所謂改變命運的籌碼。電腦上開個購物店,不過是又一次失敗的體驗。哥哥現在每一次改變命運的荒唐體驗,就是我心力交瘁的劫難。

媽說哥哥天天在電腦上忙,可高興來著呢。媽的聲音分外柔和,表情充滿了舔犢之愛。

我小心翼翼地提示,媽,哥哥聽您的,您還是讓他踏踏實實找點正經活干吧。我的這句話,完全是出于對兄長前途的憂患,絕對沒有暗藏什么私心。

媽媽譏諷道,哥哥是不是影響了你的前途?我告訴你,爹媽靠他支撐門庭,靠他養老送終,他舒服點兒,驕氣點兒,橫點兒野點兒,使著性子點兒,都是應該的。更何況,我知道媽“更何況”后面的話是,我必須記住,在面臨失學的災難時,是他站出來,承擔了一切,他吃苦在先了。

哪怕是一名正在沖鋒陷陣的熱血勇士,媽的“更何況”仿佛是向我宣判不是義戰,熱血很快就在媽的宣判中冷卻了,丟盔卸甲不是因為戰敗,是在媽的不是義戰的理論中喪失了斗志。我在媽的指責的怒火中,賠禮道歉,一遍又一遍地說,是應該的,是應該的。

媽擺擺手,大人不計小人過地說,好了,知道是應該的就行了,以后對哥哥不要打小算盤,使小心眼,耍小花招。

媽,我對哥哥從來都是真心實意,您可不能冤我啊。

媽輕輕地拍拍我的頭,這輕柔地一拍,一股暖流融進了心間,她是愛我的,現在對哥哥更好一些,是想讓手心手背都厚實。

媽凝視著我,語氣空前地低沉,問,你沒有錢交房租費了?終于有親人關心我的疾苦了,我點點頭,眼淚順勢而下,一半是感動親人的關心,一半是疾苦本身帶給我的辛酸。媽語重心長地嘆道,蜂窩煤,孔眼多,才好燒,你多心眼,為哪出?這不地道不說,還是給哥臉上抹黑,讓你的親哥哥落個連妹妹也生死相逼的惡名,這些事,已經傳到村里了,你可要管好自己的良心啊。

我用沉默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并收拾東西,準備盡快離開。媽沒有挽留我,臨走前,提醒我,別忘了,十月八號是哥哥三十歲的生日。

我嫁給李向遠后,一直拒絕回憶相愛的經歷。李向遠似乎看透了我的心,偶爾會說,無論你的動機是什么,我是真心的,動機不重要,結果幸福就行,更何況,我也有乘人之危的嫌疑。我對“更何況”三個字充滿莫名的惶恐,害怕它再一次成為我無法自己的軟肋。李向遠說,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包括對你的家人好。

臨近哥哥的生日時,李向遠神秘兮兮地告訴我,將送哥哥一份超厚重禮物,還告訴我,這份禮物會讓我有得解放的感覺。

哥哥用我的工資卡貸了十萬塊錢。每月上工資時,扣除還貸份額,上面就可憐巴巴地掛了幾十塊錢,哥哥的負債,讓我一貧如洗。在上工資的那幾天,整個人好像團團囚困在窮字里,得解放除非哥哥一身無債,我的工資全額打上去。當然,我不敢對李向遠的厚重禮物寄如此奢侈的欲望,哪怕是婚后,虧欠使人氣短三分。

李向遠說,生活有時候需要結算歸零,才能更好地開始。他決定送哥哥八萬塊錢,讓我們無債一身輕。

我想像哥哥和媽接過嶄新的八匝新鈔時激動和興奮,眼睛不由得一濕。十多年前的風雪早晨,哥哥給我送錢的場景又歷歷在目。

李向遠說,我不是送現鈔,我送他的是替他還清貸款的余額,本質上可都是八萬塊錢。我希望看到媽和哥哥能感受到八匝錢真實地拿在手上的欣喜,盡管只是暫時的,總比清單要重得多。

李向遠用很憐惜的目光打量著我,嘴唇嚅動了兩下,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份厚重的禮物,媽和哥不屑一顧。哥哥隨手接過李向遠的還貸清單,舉起酒杯碰了碰李向遠的杯子,說,替我妹謝你了。替他還的債,又不是替我還的,我怎么成了被謝的對象?哥,這是我們送給你的,算是祝你生日快樂吧。我把“我們”二字咬得很重,更主要的原因是擔心李向遠不高興。

晚上,我圍著媽討歡心,覺得自己也像哥哥當年一樣,大愛大擔當了一回。

媽,這女婿還可以吧?媽耷拉著疲倦的眼皮,灰心喪氣地嘆道,好哇,防著一手了哦。

防什么一手?

媽直起身子,湊到我眼前問,八萬塊錢在哪里?不是在你的工資本子上嗎?別人可精著呢,畫個大桃子送來,撿個響名聲回去,這一來一去,我的兒子算是稀泥巴一坨了,再窮,就是糊不上墻的大笑話一個了。

媽的話突然使我明白,那天李向遠為什么要用憐惜的目光打量我,為什么要咽回要說的話,他是擔心哥哥拿了現金不還債。李向遠確實從存款里支取了八萬塊錢,他的錢明明白白地少了八萬塊,在媽里眼里只是換了一個畫的大桃子。當我想明白時,才發現各人蹊蹺心思里,只有我是糊涂的。李向遠預感到哥哥的貸款將在我的工資本里化整為零,不如干脆送個人情。在媽和哥哥的心里,我的就是他們的,沒有分你我。

回到家里,李向遠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樣子,問我有沒有大解放的好感覺。

沒有。

沒有也要有,不然就是自己的不對了。在我的視線里,李向遠光潔明亮的額頭慢慢灰暗拉長,高高的鼻梁一點一點地扁平塌陷,方正有型的嘴唇也模糊成了一條線,影子緩緩退向遠方。

李向遠,你是不是覺得八萬塊錢哥哥反正不會還了,不如做個人情?

李向遠沉默了。

你說是還是不是?

是。有錯嗎?不還是他的事,不要是我們的事,這是不能對等的。

我不愿意你對我的哥哥用心計。

我對哥哥沒有不好,好是有原則的,寸寸而度之,至丈必過,好過了頭,就是害人誤已。

我的親情與愛情從此后,在李向遠的原則里開始互為彼岸了。

哥哥找我拿錢,因為李向遠的存在,開始變得有節制了。

李向遠的原則是:錢可以給也可以借,前題是用途合理。生活所迫,可以給一些解燃眉之急。辦正事,借錢,親兄弟,明算帳,寫借據,注明還款日期。婚前的潦倒和哥哥沒完沒了的圍困,想想心有余悸,現在李向遠的原則條條都建立在損傷親情的基礎上,有實施的可能性嗎?決斷之前,我抱著嘗試的心態,開始了李向遠命名的痛苦的理性生活。

哥哥電腦已經不玩了。在冬至那天,提著簡單的行李,在媽的支持下,住進了我的新家。每天,哥哥除了吃飯喝酒看電視之外,就是睡覺。李向遠還算客氣,偶爾還給哥哥斟酒,遞煙。

一個月后,李向遠在沒有爭得任何人的同意下,為哥哥在城郊找了份看工地的活,哥哥提著簡單的行李,臨出門時,表情古怪地望著我,我沒有勇氣對視,低下了頭。哥哥從李向遠手里奪過裝被褥的蛇皮袋子,說,李向遠,記住,她是我的妹妹,永遠都是。

李向遠說,哥,我知道,誰能說不是?這不是廢話嗎?

哥哥將蛇皮袋子甩到肩膀上扛著,聳聳肩膀,說,李向遠,你不知道,等你知道了,一切都沒有意思了。我不明白哥哥的意思,親人被掃地出門,心亂如麻,恨只恨自己在半推半就中順從了李向遠。在這順水推舟的情節里,我的親情是不是已經被李向遠虛構成了畫上之餅?

哥哥走到我面前,用手擦了擦我的眼淚,啞著嗓子說,沒事,男人是要干活才成,我不怪你。那個風雪早晨的記憶又一次席卷了我漸漸平息的心,波濤洶涌處,我開始生了對李向遠的憤怒。哥哥輕輕地拍拍我的臉,說,我真的不怪你。哥哥一遍又一遍強調的是“你”,而不是“你們”,他一定是怪李向遠了。

哥哥走了,一個月他在這里帶給我們的郁悶、憂患、煩惱、和能侍候親人的溫暖,都變成我魂不守舍的失落感和愧疚。

李向遠對哥哥毫無過渡的絕情,我一時無法接受,我需要一個有說服力的解釋。要是媽知道了,她的怒火不把我變成鬼火才怪呢。

李向遠說沒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們養得起哥哥,那是養什么?我的腦子突然蹦出一個“豬”字,李向遠你也夠陰的。李向遠接著說,哥哥需要成家立業,我們養得起哥哥的家和業,就是為了你,哪怕打掉了牙齒連血吞,我也認了,問題是我們沒有這個能力,更何況誰的家業也不是能靠別人能養好的,家業靠的是打拼。

媽生養了我,哥哥供養過我,無論李向遠的理論如何接近真理,對哥哥的處境還是于心不忍,對李向遠也暗生了一絲恐懼和怨恨。

我開始頻繁地出入哥哥打工的地方,不時給點錢,買點煙酒和衣物什么的。哥哥收下時,總會抬起悵惘的雙眼,迷茫地看著遠方,嘆道,十七歲時,我的理想是掙到你讀書的錢,我做到了,后來,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我把日子混壞了。

哥哥!我想安慰哥哥,告訴他李向遠會幫助他的,沒有信心說出來,這是空頭支票,不能兌現,說出來,只會增加彼此的距離。

那天,我給哥哥買了雙綿織手套,給哥哥時,哥哥伸出粗大的雙手,說,戴上了,會取不下來的,哥哥的雙手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血口子,撕扯和鮮血淋漓的記憶又一次剌痛了我的心。哥哥接過手套,說,放在這里,我不會永遠看工地的,我一定會發達的,我現在知道我應該干什么。

在小飯館里,我為哥哥點了羊肉火鍋,要了一瓶本地出名的好酒,坐在哥哥的左邊,哥哥將身子微微側向了我,這一細節跟那時李姐飯館里的無心無肺的哥哥,不是一個人。

哥哥停止了咀嚼,啪地一聲一拍桌子,說,我就不信那個邪。

十幾年前,也是餐桌前,十七歲的哥哥,將桌子一拍,說,我就不相信我供不起妹妹讀書,我就不信那個邪。

回到家里,李向遠正在網上給他二姐訂貨。二姐是開服裝店的,為人謙和,真誠,樂于助人,生意做得非常活。二姐一看我回家了,高興的眉毛都笑彎了,趕忙給我沏了杯熱茶,遞給我,說,凍壞了吧。

李向遠眼睛盯在屏上,問,你看哥去了。

哎。如果不是二姐在場,我一定撒點炸藥過去。

李向遠繼續問,哥還好吧?我瞟了眼二姐,說,還行。

細心的二姐,還是從我簡單的回答中,看出了些端倪,把李向遠從電腦上喊了下來。

李向遠哈著氣,活動活動了幾下手腕說,好冷,要下雪了吧。接著說,二姐,這批貨肯定可以賺頭大。你說這生意根本就沒有風險,賣不出的可以回收,靈活點,心軟點,只分賺多賺少,是吧?

二姐說,一家挨一家,爭的都快成仇人了,想賺錢,也不容易。李向遠點了根煙,看了我一眼,很不高興地對二姐說,二姐,你說她哥,沖我發犟了,電話都不接,我做錯了什么?

二姐沉吟了一會兒,說,你讓他去看工地,真還得考慮考慮,有投奔,就有安置,你的安置有點像打發,沒有盡心盡力。

李向遠問,二姐有什么金玉良策,幫幫我哥?

二姐說,我對面的門面轉讓,叫你哥開個店,慢慢熬出經驗了,以后的日子才會誰也不愁。

李向遠說,好倒是好,要多大投入?

五萬差不多了。

什么叫欣喜欲狂,現在我的感覺就是欣喜欲狂。

李向遠說,五萬,我現在基金賠了,股票栽了,窮光蛋一個了。哥肯定拿不出錢,再說……

二姐說,機會難得,錢可以想辦法湊。

媽對哥的厚望看來也不是“讓愛蒙蔽了雙眼”。哥哥的勤勞、聰慧、與應變能力一旦開發成功,猶如春天的原野,充滿復蘇后的勃勃生機。在二姐的全心全意關照下,哥哥只用了半年的時間,收入就能跟二姐平起平坐了,當然不排除二姐鼓勵士氣的友好謙讓。

周末,我會去哥哥的店里,分享親人的喜悅。哥哥總是給我一個小凳子,在凳子上墊層厚厚的棉墊,我坐在那里,哥哥蹲在我身邊,瞇著眼睛望著二姐的店子,問我感覺怎么樣。我說應該感謝二姐。哥哥將腮邦子錯得嘣嘣響,說,會的。

哥,二姐的錢,有了就慢慢還,人要講誠信,我也好做人。

哥哥說,你的錢我欠著,那是情,別人的我欠著,是債,放心,連利息我都不會差她半分毫厘。

一年后,哥哥連本帶利把錢還給了二姐。二姐不要利息,哥哥反而是別人羊咬了他家的狗,惱火地質問,憑什么呢。好像二姐不要他的利息還沒資格似的。

那天,我正在試穿哥哥給我買的新大衣。門“哐啷”一聲被踢開了,李向遠一把扯下我的新大衣,沖我齜牙咧嘴地咆哮道,你哥還有沒有人性?

李向遠從來沒有這么兇過,我嚇得聲音發顫,問,他怎么啦?

他怎么啦,他讓我二姐干不下去了,天天用托在我二姐店里搗亂。

不會吧,哥哥不會對二姐使壞的。

哼,你自己去看好了。

我一邊朝哥哥的店子方向趕,一邊安慰自己是李向遠誤會了,肯定弄錯了。

哥哥正站在店子的門口,歪著頭朝二姐店子里看。

二姐的店子里有人正在試衣服。哥哥沒有看見我,突然亮著嗓門拖著高腔喊,今日本店打八折嘞。二姐那邊試衣服的,丟了衣服,朝哥哥這邊來了,哥哥立馬拿出別人剛才試穿的衣服,連顏色都是一樣的,說,便宜三十塊,怎么樣?

二姐什么也沒有說,關了門,回家。二姐從我身邊走過時,拍了拍我的腰部。

哥哥奪了二姐一單生意,笑送客人遠去后,終于發現了我。哥哥毫無愧色,問,打抱不平來了?

哥哥,你不能這樣,你總不能恩將仇報吧?

笑話,我無仇無恩,報什么報,我在做生意。

哥哥,你不能傷害二姐。

照你說,我傷害我自己?我告訴你吧,我就想要你二姐的店面,店子面對面地開著,那邊賺吆喝,這邊賺實惠。你跟你二姐說說,要她去別處,反正她路子廣,有房有車不差錢。

哥哥,如果你還認我是妹妹,你就放棄這個念頭吧。

哥哥臉色變了,說,她讓給我,就等于讓給你,讓給你就是讓給她弟弟,讓她弟弟就是讓她自己,哪點虧了?

哥哥,你這樣干,不是將我置在旱坡上?

哥哥說,旱坡上的你,也不用怕什么,你周圍都是池塘。

根本說不通了,哥哥的占有欲,在金錢面前復活了,浸潤的密度和強度,已經不是我的難處可以降解的。

我希望媽媽能轉彎說和,不要放寸求尺,長度是沒有止境的。媽撇撇嘴,說,你哥現在養著我,我吃得好,穿得好,玩得舒心,無愁無憂,我說他哪門子不是?再說,哥哥好了,肯定有妹妹的份,媽是誰不好了,媽向著誰,你放一百二十個心。

李向遠不理睬我了,天天陰著臉進出。二姐來過幾次,對哥哥的做法閉口不談。李向遠說,事情做絕了,無情也要無情還。他不是想盤下二姐的門面,這邊放水,那邊收糧嗎?好哇,我盤給立九,立九他是啃不動的,也讓他知道,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的。

二姐噓唏一陣,說,這又是何必呢,你哥鐵了心要,讓給他好了。放我的寸盈他的尺,就算為親情服一次務吧。我已經在別處找了更好的門面,不想跟弟弟的什么人互掐。李向遠回頭望著我,問,你覺得怎么樣?

我沒有回答。風能吹綠江南岸,也能吹黃江南草。

責 編:熊正紅

題圖插圖:IN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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