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女夢工廠

請注意，AKB48不是一種槍，而是一群小女孩。

這個來自御宅族圣地秋葉原的日本偶像組合，單曲已經累計銷售出千萬張，在日本經濟最差的時候做出了300億日元的貢獻，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國民女子天團。

在中國，AKB48的受歡迎程度也超出想象。從去年11月開始，她們以平均每兩個月1次的頻率舉辦了4次握手會，場場爆滿。

一切都表明著，國內的宅男似乎還只能靠東洋團的周邊產品來豐富他們的收藏。而本土萌夢萌妹子們的缺席，正是娛樂工業邏輯缺失的寫照。

獎牌與握手會

就連一些對少女偶像團體完全不感冒的人也不能忽視AKB48的存在。

在倫敦奧運會男子400米個人混合泳決賽中，日本選手荻野公介以4分8秒94的成績獲得銅牌，刷新了該項目的日本紀錄。在賽后接受日本媒體的采訪時，這位銅牌得主靦腆地表示：“我最喜歡的是AKB48里面的大島優子，這次來參加奧運會也是受到了優子的激勵，因為我覺得如果我拿到這次奧運的獎牌，再去參加她的握手會，她就會能記住我了！”大島優子立刻在個人博客中向荻野公介表示了祝賀，并邀請他來參加AKB48在東京巨蛋的演唱會。

而如果你忽略了這條奧運賽事的花邊新聞，你又將在彈窗新聞中遭遇這樣一條消息：日本女子天團AKB48的中國姐妹團SNH48正在招募中，有網友爆料稱，趙本山女兒趙一涵也已經報名，將正式進軍娛樂圈。記者聯系上爆料人，他繼續透露，本山大叔還委托上海熟人牽線搭橋希望促成女兒入團。趙本山這一年來，在多個場合積極為女兒介紹圈內朋友，更時常自夸女兒有文藝天賦，趙一涵還在遼視春晚上表演過唱歌，與黃圣依等合作過。

SNH48經紀公司的工作人員卡卡表示，參加招募的選手信息因為隱私問題不能披露，但是他們并不排斥星二代。

音樂網站編輯Bob是AKB48的粉絲，他參加了AKB48在北京的握手會，“感覺很好，真的挺萌的。”Bob是通過日劇《真假校園》知道AKB48的，從片名就能得知，這是一部少女制服劇。

毫無疑問，對于AKB48的粉絲來說，那種從頭到腳的經典日本妹子萌造型吸引了不少人。日本獨特的少女文化在全世界都擁有擁躉。日本外務省曾推出3個十八九歲的美少女做“可愛大使”，文化事務主管中澤努在推廣活動中還說，希望利用風靡歐亞的“可愛文化”維持日本在全世界的影響力。而AKB48也在今年還被任命為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紀念事業親善大使。

在Bob看來，AKB28之所以能抓住宅男的心，是因為給人以夢想，貼近平民。組合的成員都是招募而來，公司以“可以面對面的偶像”為理念進行運作，幾乎每天都在專用劇場進行公演。讓偶像從只能透過媒體才接觸得到的遙遠存在，變得近在身旁。觀看演出時，前排觀眾甚至伸手就能碰到臺上的藝人。

在粉絲看來，AKB48給了普通少女實現夢想的機會。在這樣一個有64位正式團員，28位“研究生”（類似于見習團員）的超級團體中，大部分成員并沒有演藝經歷。她們要做的就是在歌迷的見證下，一步步成長起來。這其實是一個勵志真人秀。比如人氣團員小陽菜甚至患有知覺過敏癥，極度缺乏運動神經，身體十分僵硬，在運動能力測試中，體力年齡被判定為95歲。然而正是類似這樣的成員在團隊中刷新自我，才讓組合充滿了親和力。

在卡卡看來，AKB48的成功還說明，就算你長得是路人臉，只要喜歡唱歌喜歡跳舞就可以成為偶像。而且AKB48的一個很大特色就是和歌迷的互動。不同于一般的偶像見面會，歌迷會和AKB48的成員握手然后交談，有時候還會玩猜拳這種游戲，很大程度上拉近了偶像和粉絲的距離。

“而且對于我們團體自身來說，也不是一夜成名的，建成7年來她們從什么都不會到現在大街小巷都知道AKB，真的是很苦很累的”。事實上，在AKB48針對媒體的第一場公演及針對一般觀眾的第二場公演中，2場公演普通觀眾僅有7人。而第一次握手會只有約50名觀眾參加。

山寨很難

不少人還記得青春美少女組合。它成立于1996年，創辦者陳麗卿在日本生活多年，在國內偶像組合完全空白的時候推出了5位青春活潑的女生。

但組合并不長壽，并且一直處于“幾近成名”的尷尬狀態。現在，她們幾乎已經淡出主流音樂圈的視野，只是去溫州、營口這樣的小城走穴，唱著10多年前的成名曲《快樂寶貝》。搜狐音樂主編陳賢江認為，對青春美少女來說，最早的一撥人還不錯，但是第一代因組員狀告公司，最終被迫解散，組員多淡出演藝圈。而內地組合成員的高頻輪換讓它們總顯得過于混亂，再加上在成名曲之后一直沒有朗朗上口的作品，這些藝人很容易被市場淡忘。

而反觀海外，根據AKB48所屬公司提供的數據，2011年度組合在全球運營收入超過10億美元。在唱片工業逐漸萎縮的現在，從去年2月開始，女孩們已經有6張CD的銷售量在100萬張以上。另外，官方還在日本以及中國等世界各地發售照片、毛巾、手機吊墜等大量周邊產品。

一年一度的總選舉更是吸金無數。對于觀看選秀的觀眾來說，一張選票不過是一條短信錢。但是在有64名團員的AKB48中，粉絲每購買一張專輯才能得到一張選票，Bob的朋友中有花費20萬人民幣買唱片來投票的粉絲，在最新一屆的AKB48總選舉中，大島優子獲得冠軍，得到108837票。

AKB48在中國的順風順水，這讓不少人看到新的希望，期待能夠復制出秋葉原式的成功。其中最著名的就是AK98。這個從名字上就要聽眾產生聯想性誤讀的組合。成立于2010年的AK98，宣稱自己是由全國各大高校美少女組成的團隊，成員均是高校女大學生。通過新浪微博“南京快跑”活動正式宣布出道，她們的首支單曲名為《AK不是步槍》。除了名字，AK98在人員結構上也無限靠近AKB48的模式，預計招募98名成員，目前已有34名成員，包括正式隊員和預備隊員，分為2個隊：A隊和K隊。團隊的口號是：健康，成長，勵志。原創電視劇《2/1藤蘭女子高校》據說正在緊張攝制中。從宣傳圖上來看，AK98也是一水兒的制服少女，但是Bob認為這只是AKB48的粗劣模仿者，“一看就是很俗氣的那種夜店范兒。”

實際上，運作一個偶像團體是件非常復雜的事，“不像單個藝人，只要能有好歌，保持一定的曝光度，就差不多了，”陳賢江認為，日韓和臺灣的偶像團體運作相對成熟，內地的經紀公司本來就起步較晚，缺乏經驗。“做偶像團體，有很多曝光的機會往往是無效的。不是把團員都擺出來，上一下《快樂大本營》，就一定能火。目前國內并沒有能展現藝人特質的綜藝節目。同時除了需要作品，還要包裝，符合國內的少男少女的需求。AKB48就是典型的日本偶像的包裝，特別可愛，我身邊甚至有搖滾樂迷喜歡她們，這顯然不是因為作品。”

除此之外，在近10年偶像越來越低齡化的趨勢下，大陸范圍內的環境卻依舊顯得不那么與時俱進。2005年，明駿女孩出現，被定位為國內第一支在國際明星制造機制下的偶像女子團體。在公司的官方文件中如此形容，“可愛、感性、帥氣、優雅的矛盾綜合體原創美少女優質第一組。” 然而組合成立第一年就出現人員動蕩，老隊員雪兒因出國求學而不得不退出團隊。

“首先聽這個名字就不可能紅啊”，音樂策劃人李志明表示，“而且在中國，少女出道也并非那么容易。家長都不支持。12歲練體操可以，12歲學習當明星對他們來說可不太靠譜。”

而在日本，比如杰尼斯事務所簽下的都是十一二歲的“年輕人”。“這就是一個偶像工廠，簽的都是長約。公司傾注無數的時間、金錢，保證你能紅。但是活動管理上是家長式的，軍事化的，藝人在歌迷面前萬人偶像，回去之后公司說什么就是什么。”李志明認為這樣才能做出一個成功的偶像團體，否則就會出現現在這種，頂著“偶像團體”的帽子，實際上團員大多超齡的局面。

說中文的偶像

不過現在“根正苗紅”的來了，那就是SNH48。當消息傳出時，Bob卻并不興奮，他覺得雖然AKB48是日本組合，每天在秋葉原演出，對于中國粉絲來說完全見不到，但這并不是什么障礙。“我覺得國內粉絲也許根本不需要本土的少女組合。比如像趙本山女兒那樣，塞進不少關系戶怎么辦？歌曲質量也不過關啊。”而SNH48經紀公司的卡卡表示，對于粉絲的這種心態可以理解，“不過等到我們SNH48成軍并且開展活動后，相信他們的想法會大為改觀。”

而SNH48作為AKB48的姐妹團體， 在團員招募完成之后，將由AKB48的培訓團隊親自指導，創始人秋元康也會全程監督。作品方面則先是改編AKB48的作品，之后也會有自己的原創歌曲。卡卡也承認，SNH48不一定可以達到AKB48目前的水平，而且全部照搬日本的模式在中國并不可行，“比如說每日公演和成員年齡”。在中國團員的招募中，年齡要求是16歲至22歲，事實上，AKB48最小的正式團員，Team4的巖田華憐現在剛14歲，從研究生晉級正式團員時才13歲。不少粉絲在網上吐槽，“一定要保證那些妹子的純潔啊，希望不要穿中國式的校服！”

在AKB48中，22歲已經是要考慮畢業的年紀。而且還條著名的鐵律：所有成員嚴禁戀愛。這些女孩們必須保持“夢中情人”的形象。甚至有一款名為“AKB1/153·戀愛總選舉”的PSP游戲，宅男們可以在這個游戲中從不斷出現的“戀愛成員”中最終選定真愛一名，來一場虛擬戀愛。而游戲中的交往對象除了AKB48的少女們，還包括其他地區的姐妹團體NMB48和HKT48，“參選”人數達到153人。可想而知，一旦組合成員們不停地爆出緋聞，諸如此類的宅男向周邊產品的價值則會大大縮水。

除了年齡，音樂圈內人士還擔心成員的質量。少女偶像組合的特點是純真、健康、活潑、甜美、夢幻。她跟粉絲的距離感既不能太近又不能太遠，不能讓人感覺遙不可及，也不能感覺和自己區別不大。是中學時候同班最漂亮的女孩，想說話又不能跟她說話。

李志明強調，“最關鍵的是純真，不能沾染太多娛樂圈的所謂‘毒氣’，‘風塵之氣’，這一點，中國的娛樂圈很難找到符合特質的新人。偶像歌手需要眼神干凈，一眼能看到底，有少女的光芒。選秀解決了不出偶像的問題，在新人經歷了事故滄桑之前，就迅速變成偶像。李宇春、周筆暢、段林希都是這種類型的，很純真，很健康，很有親和力。”

但是選秀并沒有解決組合的問題。這不是把幾個漂亮女孩簡單擺在一起，而是要經過嚴密的搭配。依賴工業化的培養，每個人表現給觀眾的不一樣的特質，扮演不同的角色，比如發言人，天然呆小妹，有事可以出頭的隊長，這需要唱片公司的嚴謹運作，依靠選秀是不夠的。

陳賢江也不看好中國內地能成為少女組合的夢工廠，“首先市場不需要，沒有空間了，沒人愿意做，做也做不成。而且在青少年這塊，很明顯地崇洋媚外。就算國內的少女團體各方面質素達到國外水平，年輕人還是會選擇國外的團體，更何況我們還達不到國外的水平。”

而且對于中國的宅男們來說，異國的語言永遠不是障礙。無論是英語、日語還是韓語，越是聽不懂，越是遠距離，反而增加了迷戀，增加了想象的空間和文化光環，這是偶像魅力產生的一個要素，要是真把作品、宣傳口號乃至海報上的文字翻譯成中文，這會讓神秘感大打折扣。

對于粉絲來說，也許他們希望看到的場景其實是是：夢幻的偶像生活在夢幻的地方，唱著自己聽不太懂的夢幻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