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王小樂的離奇情事

下午出門的時候，保安王小樂的心情就像外面的陽光一樣燦爛。

一路上，快樂的情緒就像蝴蝶忽閃的翅膀，在王小樂的胸口蹭來蹭去。他胸前的口袋里揣著幾張紙，這封署名“狗狗”的信，是他昨晚熬了半宿才寫好的。在老家的村子里他小名叫狗子，但翠翠一直喜歡叫他狗狗。每次翠翠在被窩里這么一叫他，他就會像狗一樣撲上去。他想翠翠收到這封信時，一定會很開心。

就在他走在街上尋找郵局的時候，一輛銀色的帕薩特從他身邊駛了過去，在前面不遠處停了一會兒，又慢慢倒了回來。王小樂并沒注意到這些，等小車停在他身邊時，還下意識地朝外讓了讓。

車窗降了下來，里面是一個時髦漂亮的年輕女子，二十七八歲，皮膚細白，從側面看有些像港片中的美女張柏芝。只見她把淺茶色的墨鏡往額上一推，沖他說：“可找著你了，還不過來?”

王小樂一愣，隨即轉頭四下看了看，周圍沒人，這才意識到那女人是在對自己說話。他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這個女人叫自己干嗎。但就像很多男人無法拒絕漂亮女人一樣，他稍頓了一下，還是帶著一臉的迷惑過去了。

“上車吧。”那女子打開車門說。

“上車?什么事?”他顯然是一頭霧水。

“這條路不準停車，先上車再說。”女人說著就欠身拉他上車。由于女人裙裝的領口較低，所以欠身的時候就露出一道生動而迷人的乳溝，把他的目光狠狠地燙了一下。王小樂直到后來都沒想明白，女人的這一拉并沒使多大勁，他當時完全是可以甩脫的，但問題是自己不但沒甩卻還稀里糊涂地上了車。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當時昏了頭。

不過，王小樂并沒有暈得只剩一團云霧。在小車啟動后不久，他很小心地問：“你這是……”

“先別問我，你說說這一陣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穿了這身皮?要不是我眼細，還真差一點認不出來了。”女人用半帶揶揄的口吻說。

“你認識我?”王小樂有些詫異。

“和我玩失憶啊?那好，你就先想吧，等想好了再和我說。”女人說著就不理他了。

她這么一說，王小樂就有些迷糊了。他看著她搜遍了記憶的角角落落，就是沒找到一張臉能和眼前的這位女子相對應。

就在他還未從迷糊中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車子駛進了一個名為“麗都花苑”的高檔小區，繞過一個豎著美人魚雕塑的噴泉池，在一幢帶有歐式建筑風格的公寓樓前停了下來。

下了車，他朝那個漢白玉雕塑的美人魚看了看，記得自己以前送貨好像來過這里。住在這里的都是有錢人，但在他的印象里，好像也沒聽說過認識的人中有誰住在這里。

“還傻站著干嗎?走啊。”

“上哪兒?”

“還裝呢，看待會兒我怎么收拾你。”女人過來挎住他的臂膀，就領他朝樓里走去。

進屋之后，女人轉身一把就抱住了他，沒容他喘息就把帶著甜味的舌頭伸進了他嘴里。王小樂腦子嗡的一下變得一片空白，他的手情不自禁地伸進女人的衣內……

瘋狂的潮水終于漸漸退卻，在疲憊的快意中，王小樂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被丟棄在岸上的魚。

躺了好一會兒，那被欲望揉碎了的思緒才慢慢聚攏起來。他睜開眼，四處打量了一下，就看到床頭有一張合影，那上面，是他身邊的這個女人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兒。老頭兒雖然嘴角微微含著笑，但目光咄咄逼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厲害的角色。王小樂一個激靈，含混的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他不認識這老頭兒，也不知道女人和老頭兒是什么關系。但他知道自己惹下麻煩了，因為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這女人是誰，卻稀里糊涂地就把人家給睡了。

就在他輕輕地翻了個身，準備爬起來穿衣服的時候，女人一把拉住了他：“又要走了?難道就不能多陪我一會兒嗎?”話語中滿含幽怨。

王小樂只得重又躺下，女人靠到他懷里，說：“摟著我。”王小樂一愣，不知女人是什么意思，但他還是按她的意思，用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女人用迷離而纏綿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問：“這么長時間，你都到哪兒去了?”

“哦……去了趟外地。”王小樂來了個腦筋急轉彎。

“去外地也不說一聲，害得人家都想死了。你知道嗎?為了能看到你，我把以前藏的我們一起照的相片都翻出來了。”女人嘟著嘴說。

“相片?是哪一張?”王小樂驚訝中帶著好奇，他很想看看照片上的那人到底長得和自己有多像。

“你不信啊?”女人說著就側身從床頭柜上取過一個首飾盒，從盒子夾層里抽出一張照片說：“這不是去年去三亞旅游時我們一起照的嗎?”王小樂支起頭一看，一下子就張大了嘴——照片中女人和“自己”背襯著藍天、大海和沙灘，肩并肩很親密地摟著坐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上——世上怎么會有這么離奇的事?他仔細地盯著照片中的男人，真的太像了，不管那眉眼還是笑容，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復制出來的，連他自己都找不出有什么不同來。也難怪女人會看錯人，事情本身確實就夠荒唐的，誤打誤撞自己居然就成了別人的替身。

這可怎么辦?王小樂一時沒了主意。

“就是那次你對我說，你想帶我走，所以我把自己都給了你，但是后來……你上次又在這兒說，等你找到合適的地方安頓下來后，一定回來接我，可你一去半年不見人影，后來連電話都打不通……”女人的語氣里有些抱怨。

“我……”王小樂想不出該怎么編了，心里就有些慌。對他來說，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離開這里，不然這樣下去早晚得露餡兒。然而，他還沒想出辦法來，女人卻突然對他說：“要不，你現在就帶我走。”

王小樂被嚇了一跳，連連搖頭說：“這……恐怕不行。”

“為什么?為什么你每次到最后都這么推三阻四的，難道你一次一次都是在騙我?”女人有些激動，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由于動作太猛的緣故，身上蓋著的絲被滑落下來，女人的身體再一次赤裸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女人年輕的身體就像美人魚一樣柔美圓潤。然而，當他的目光觸摸到這美麗的身體時，卻著實被嚇了一跳：女人的乳房、小腹及大腿根部，觸目驚心地印著一道道青紫的瘀痕。

“怎么會這樣?”他覺得心猛地抖了一下。

“還不是那老不死的變態。”女人苦笑著說，“每次總是又掐又咬的，下手很重，我疼得越叫喚他就越興奮。所以他來一次，我就要遭一次罪。”

王小樂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所以心里很吃驚——面對這樣年輕而美麗的身體，那家伙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天明，我求你，就帶我走吧，走得遠遠的，這里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女人說著流下淚來。

王小樂這才知道那個男的叫天明。

面對女人痛苦的淚水和懇求的目光，王小樂很想告訴她，自己不是照片中的男人，但他不敢說，他不知道如果女人知道認錯人以后會是什么樣子，萬一事情鬧起來后果不堪設想，驚動這里的保安不說，弄不好還會被揪去派出所，甚至丟了現在的工作也說不定。

見王小樂不言語，女人好像想到了什么說：“是不是沒錢了?我其實早就該想到了，瞧，你手也變粗了肉也變硬了，這半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你不用擔心，我這里還有些錢，都給你。”女人說著就翻身下床，從衣櫥抽屜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個牛皮紙袋，從里面倒出厚厚幾沓百元鈔和一張存折：“這里有5萬元，存折上還有10萬元，節約一點的話，應該夠用一陣兒的，另外我還可以去找工作，我不會成為你的拖累的。”女人說著就把錢捧到王小樂的面前。

王小樂不由得張大了嘴。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多錢。“這錢都給你，只要你帶我走。”女人把錢遞到他的手里。

“不……我不能要這錢。”王小樂的手像被燙著了似的猛地一縮，那幾沓錢就像受傷的鳥撲棱撲棱掉到了地上。

“不能要?什么意思?”女人很是意外。

“這是你的錢……我不能要。”王小樂結巴著說。

“你不是說過，我們之間不應該分彼此，怎么現在和我撇得這么清?”女人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說。

“因為，我……”王小樂差一點就要說出來，我不是你那個天明。

“因為你不是張天明!”女人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一字一頓地把他沒說的話說了出來。

王小樂猛地一驚，脫口道：“你怎么知道?”

女人沒馬上回答，而是轉過身去把衣服套好了。趁這當兒，王小樂也把衣服穿上了。

穿好衣服后，女人又站到了他的面前，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目光像兩把刷子在他的臉上掃來掃去，掃得他心里一陣發慌。

女人的嘴角浮起一絲譏諷：“因為他和你不一樣。你說，你是誰，哪里的?”

看到自己被戳穿后，王小樂的手心里就開始冒汗了，不過還沒慌神。他很清楚，這時絕對不能實話實說，于是急中生智，編了個名字和工作單位。

女人聽著又將他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嘖嘖說道：“像，簡直就像克隆的一樣。怎么會有這樣的事?”她自嘲地搖了搖頭，過了會兒又說：“唉，也真是昏了頭，就沒想想，天明怎會穿套保安制服呢?如果他真混到這個樣子，早就會來找我了。真沒想到你們會長得這么像，居然看走了眼。”

本就是你認錯人，可怪不著我。王小樂心里想道。

“你肯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出來的。”她看了看就像犯了錯誤的學生一樣站在那里的王小樂，“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你為了躲避話題在裝糊涂。直到后來摸到你的手，我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因為他不是個肯吃苦的人，手不會這么粗硬。而你對我身上的淤痕露出的那副驚訝的樣子，讓我就更加懷疑了，因為這些事他都知道。但我不相信自己居然會認錯人，所以……天明是不會拒絕我的錢的。”她頓了頓，重重地嘆了口氣，“沒想到老天和我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其實……”王小樂想說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說，他感到有些口干。他很擔心，不知道接下來女人會對他怎么樣。

但女人什么都沒說，只是用失望的眼神瞟了他一下，然后轉身點了根煙，低頭狠狠地吸了幾口。煙霧中，他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得很低落。

過了一會兒，女人突然回頭問道：“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很容易被別人騙?”王小樂一愣，還沒等他會意過來，她就自顧把話說了下去：“以前有朋友對我說，天明不是個靠得住的人，小心上當。我不相信，他對我那么好怎么會騙我呢?每次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我總認為如果一個人不關心你，怎么會知道你的心思呢……所以當他第一次說會帶我走的時候，我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為了讓他的生意早一點上路，早一點帶我離開，每次他開口借錢我都盡量滿足他。半年前，他一下子開口向我借了10萬元，說等那單生意做成了就來接我，但一過半年，他連個電話都沒有……”

女人說到這里停下了，看著手中的煙若有所思，良久，才又說：“你說他還會來嗎?”

“應該會吧。”盡管王小樂心里并不這樣認為，但他不想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來刺激這個可憐的女人。

女人摁滅了手中的煙，苦笑著搖搖頭說：“我看不會了，要來早來了。”過了一會兒，女人從地上撿起錢，抽出幾張遞給王小樂說，“這錢你拿去，走吧。”

“你這是……”王小樂很意外，不知道她這是什么意思。

“雖然你不是張天明，但你今天讓我享受到了做女人的快樂，這是報酬。”女人說著將錢塞了過來。在碰到錢的一剎那，王小樂突然想到了那些倚在發廊門口做皮肉生意的小姐，不由滿臉漲紅，一抬胳膊將女人的手擋了回去。

女人很吃驚地看著他：“嫌少?”

“我不要。雖然我只是一個打工的，掙得不多，也需要錢，但這個錢我不會要。”王小樂很干脆地回答，這是他遇到女人后第一次挺直腰桿說話。

“為什么?”女人不解地問。

“因為……這讓我有一種出賣自己的感覺。”王小樂說這話時漲紅了臉。

但是他沒想到，女人聽了他的話竟笑了起來：“這年頭，還有什么不能用錢買的?”說著，一顆淚珠竟從她眼里滾了下來。“賣，不錯，就是賣!”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澀澀的。

王小樂很詫異，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話怎會讓女人的情緒發生如此的變化。

“你心里肯定很奇怪，我怎么會甘心給一個比我大三十來歲的老頭兒做情人……”女人的目光濕漉漉的，讓人不忍對視。

“那你是……”

“說來話長，當初由于家里窮，考了大學卻上不起。后來學校搞社會助學，是他資助了我，畢業后，我進了他的公司，誰知沒多久他就提出……一方面是出于報答，另一方面我也過怕了受窮的日子，所以……家里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和我斷絕了來往……現在我有錢了，可錢再多又有什么用啊……”女人說著忍不住抽泣起來。

王小樂本想說些話安慰安慰她，但又想不到該說些什么。正不知如何是好，女人的手機響了。

王小樂注意到當女人接通手機時，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然而她卻裝出輕松的聲音說：“你在哪兒……嗯，我在家呢。”

關上手機，女人見他還愣愣地站著，急著沖他揮揮手說：“老不死的回來了，你還不快走?”邊說邊慌忙整理凌亂的床單。

王小樂也被嚇了一跳，他知道若被撞見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可這便宜難道就這么白占了?他心下有些吃不準，于是又吶吶地問了聲：“那……我真走了?”女人急著說：“別啰嗦，快走!”

在女人的催促下，王小樂帶著一種逃離的心情沖出了那個房間。在電梯里，他聽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就在他走出電梯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正好繞過噴泉池停在樓口。一個身形高大的年輕人下來后，先將車后門打開，取出一輛輪椅推到前面，然后從車里抱出一個人來。等走近后，王小樂才發現，坐在輪椅上的竟然就是他在樓上照片里看到的那個老頭兒!

怎么會這樣……他呆呆地站在樓口，等老頭兒消失在電梯門后才回過神來。他回過頭來的時候，目光就落在了矗立在噴泉池中的那個美人魚的雕塑上，那潔白細膩曲線勻稱柔美的形體，很像樓上那個美麗如花的女子。

小樂突然就覺得，其實城市并沒有想象中的好，至少住在這洋樓里感覺還不如住鄉下的磚房讓人踏實。

這樣想著就走出了小區大門，這時他才猛然想起口袋里寫給翠翠的信還沒寄呢。于是下意識去摸了摸襯衣的口袋，這一摸就讓他驚了個愣怔——信沒了！萬一落在了女人那里，被那個老頭兒發現……那信上面可明明白白寫著老家的地址和媳婦兒的名字啊，想到這里，不知怎地，他眼前突然閃現出女人那如花的身體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青紫瘀痕，頓時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