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問竹

在福建省森林覆蓋率最高的永安市內，擁有一個占地1704.6公頃的九龍竹海，據說這是全國唯一以竹為主的“國家級森林公園”。抵達永安，經不起竹海的誘惑，踏上了問竹之旅。

九龍竹海位于永安市上坪鄉。在起起伏伏盤旋的山路上，同行的當地朋友介紹永安竹子的狀況。永安全市擁有竹林面積100多萬畝，農民人均占有6.7畝，居全國第一位，竹資源豐富，盛產毛竹，另外還有許多有價值的中小徑竹。在九龍竹海西部有個大湖竹種園，那里薈萃了五湖四海的竹種，共有適應永安生長的種竹有15屬76種，是省內外獨一無二的竹種園。早在2000年永安市被稱為“中國筍竹之鄉”，2006年又被評為“中國竹子之鄉”。從2002年開始，永安市每年舉辦一屆筍竹文化節。

在行進的路上，透過車窗，不時能夠見到“九龍竹海，竹神故里”的宣傳牌。竹神？瞬間引發我的關注與興趣。于是，一個有關竹神的傳說向我娓娓道來。

很久以前，浮流國（即現在永安）出了位叫“衍公”的奇人，他生性愛竹，終日徜徉在竹林，以竹為伴。有一年大旱，河流干涸，萬物枯萎，百業凋敝。衍公決心為百姓做點好事。他拔起一根竹子，運用法力，驅趕巨石，準備在燕江上筑起一座石壩，蓄水抗旱。此事惹惱天神，認為是犯上作亂。于是便降落凡間，把即將筑好的石壩破壞。衍公功虧一簣，卻不服輸。一日清晨，衍公用竹做了支弓箭，張臂挽弓，射向天庭。竹箭挾風攜電，徑直射向玉皇大帝金鑾殿的龍椅背上。所幸未及傷害玉帝，只是玉帝見箭大驚失色，下令天兵天將到浮流國捉拿施箭之人。天兵深入竹林搜捕衍公，只見竹林內有個五處美髯、須發飄飄，手持一根竹笛的人在出沒。天兵砍倒所有竹子，可就是抓不著那個留著長須的奇人，只好悻悻地無功而返。玉皇大帝聽罷稟報，嘆道：“這個在竹林出沒的不是凡人，只能是竹神啊！”于是下令龍王降雨，消彌永安的旱情。雨水一降，一棵棵竹筍拔地而起，竹林又是一片郁郁蔥蔥。從此，永安人把衍公尊為“竹神公”供奉了起來，竹神的傳說也流傳了起來。

有故事作伴的旅程，總讓人興味盎然，彌補了旅途的無聊。不知不覺間，在竹子新搭建的門牌坊前停車，徒步前往。

一條曲折的竹徑沿著山的輪廓領著我們進入竹海的波濤里，身兩旁翠竹密集，內傾拱合，似綠色屏風，帶入佳境。初入竹海即覺身心舒泰，空氣中夾帶著一絲沁人心脾的清涼。鼻歙間不時聞得山野竹林所散發出的特有馨香，深呼淺吸間，頓感氣爽神清。竹徑通幽處，人在畫中游。滿眼的綠色無比愉悅人的感官，蜿蜒向前的路邊，高高低低的竹枝直指云霄，山風過處，輕輕婆娑著，搖曳著，悠閑自在，正可謂是人在林里，林在山中，山在云里，云在山外。讓人產生洗盡鉛華、超凡脫俗的感覺。目前永安市已規劃九龍竹海總面積2萬多畝，建有竹林生態小區、竹海景觀、竹神睡石等旅游景點，已成為集生態旅游、觀光、健身、休閑于一體的竹子現代科技園區。若說遺憾，竹道怎么鋪成了水泥路面？這固然方便了旅客的行走，卻與蔭覆千畝，清秀俊逸的竹林景象不甚協調。

竹海是上天的賜物，也是永安人的福祉。只有置身于幽篁如海，才能對博大精深的中華竹文化有更深的體會。竹子既有清翠欲滴、四時一貫的色澤之美，也有瀟瀟搖曳、瑞音清絕的音韻之勝，更有含露吐霧、滴瀝空庭的意境之妙。從觀賞和審美的角度，高度贊美了竹子的聲、影、意、形“四趣”的，蓋斯詩矣：“日出有清蔭，月照有清影，風吹有清聲，雨來有清韻”。

當然，文人士大夫喜歡竹子不僅是由于其自然外觀，而更多是將竹子的高雅、純潔、虛心、有節的象征跟人的道德追求聯系起來。白居易的《養竹記》就將竹子“本固”、“性直”、“心空”、“節貞”等特點，比擬君子虛心自恃，高風亮節的品德修養。張九齡的詩言簡意賅又廣為流傳：“高節人相重，虛心世所知。”蘇軾的詩通俗易懂又入木三分：“可使食無肉，不可使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居有竹”成為文人雅士追求住所的最高境界，既美化了人的生活，又陶冶和升華人的情操。

談到竹文化，不能不提到已有300多年歷史的永安“筍幫公棧”。永安盛產閩筍干，是“閩西八大干”之一。明朝崇禎年末，貢川人楊機桓聯合筍商大戶在當地興建了筍幫公棧。這是我國迄今為止最早的筍業同業公會。據史料記載，清朝時期，筍幫公棧已成為我國最大的筍干批發市場。位于貢川鎮勝利巷43號的舊址為清順治三年（1664年）重建，在大廳正中鑲有一塊獨特的40×65公分的石塊，稱為“公平石”。這是當時專門用來標明行情，明碼實價。再抬頭望一望正廳上方懸掛清乾隆年間所立的“正直無私”的牌匾，聯系到中通外直，外柔內韌竹子品格，人性化的竹文化特征業已滲透到古時筍商的血脈中，實在是吾輩立身之典范。

竹子還是永安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朝種竹，一生受益。“要讓山綠起來，更要讓人富起來！”自從2003年5月永安市在全省率先實施集體林權制度改革以來，做到“山有其主、主有其權、權有其責、責有其利”。廣大林農從漫山的青翠中、從辛勤的勞動中收獲了致富的希望。2010年永安市農民人均林竹收入比2003年翻了一番，全市林竹產業每年約可吸納農村勞動力5.76萬人，占全市農村勞動力總數的60%以上。全市林竹產業總產值從2003年的16.6億元，增加到2010年的75.7億元，涉林竹產值占全市工農業總產值的1/4左右。當地農民依靠竹山發展致富：“把竹山當田耕，把毛竹當菜種”；“山上種毛竹，山下辦工廠”。目前永安建有竹層積材、竹纖維、竹家居生活日用及工藝品加工、林竹產品倉儲交易中心等項目，成立了福建省首家竹重組材技術中心，填補省內竹材高效利用空白。永安市的林竹產業發展再次說明，造林就是造福，增綠就是增收。

掌燈時分，回到永安城內。熱情的主人安排我們在含笑大酒樓用膳，品嘗“筍竹宴”。由含笑大酒樓推出的筍竹宴在“第十四屆中國廚師節暨中國海峽兩岸美食節”上，被中國烹飪協會授予“中國名宴”稱號。含笑筍竹宴是以筍為主要原料，竹制品為主要器皿的主題專業宴席，其每一道菜都經過廚師的精雕細琢，并巧妙地融入了永安的風土人情、建筑景觀等，已有筍竹菜肴128道。一如走不完九龍竹海，我們也吃不了128道筍竹宴，品嘗幾道就足以讓人謂然嘆曰：“不可居無竹，亦不可食無筍！”竹筍是一種高蛋白、低脂肪、富纖維的綠色天然保健食品。當地朋友說，他們一年四季幾乎天天要么吃鮮筍要么吃筍干，這只有竹鄉人才可享用的“特權”。隨著崇尚自然、健康的飲食生活方式的推廣，竹筍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鐘愛。

永安一日，我們體驗別樣的游竹、問竹、品竹……以至于歸來多日翻卷眼前的依然還是神奇的九龍竹海。那是一片由翠綠釀造的海，一片典雅絕美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