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索爾?貝婁作品中知識分子的生存困境

索爾·貝婁是著名的猶太裔美國作家，他的作品在世界文學界占據了重要位置。美國知識分子形象在他的筆下得到了深刻塑造，作品主人公在現實生活和精神生活中都不如意，這種困惑造成了他們悲劇的一生。貝婁作品中的知識分子大多是美國猶太移民，文化的差異讓他們找不到生存的立足點，被拋棄、隔離的感覺從未消失過。貝婁用其超強的洞察力和對人物的深入描寫讓世界讀者看到美國猶太移民的生存現狀，試圖引起社會的反思。

一、現實生活的坎坷

貝婁筆下的主人公總是命運坎坷，人生重大的打擊、挫折都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人物經歷的困難過程并不是個例，反而是現實大眾都會遇到的問題。社會的快速發展和文化意識的大眾化使得人們之間的矛盾愈加深化，同時帶來許多難以解決的困難。知識分子作為社會階層中關鍵的一部分，他們在社會中的地位和形象都具有代表性。索爾·貝婁的諸多作品都是以知識分子的人生經歷為主線，他們處在社會的中級階層，可是卻因為各種原因承受著巨大的生活壓力。現實對他們而言太過于痛苦，所以他們只能不斷地靠虛無縹緲的理想來支撐自己。有些人實在無法忍受社會中的一切現實情況，干脆將自己封閉在一個空間內。剖析他們內心的變化歷程，這是一個渴望理解的過程，在尋求立足點的過程中漸漸失望，最后絕望，所以他們開始不對任何事物抱有希望，將一切看在眼里，放在心里。知識分子較高的文化水平決定了他們看事物的多面性和層次性，如果現狀對他們來說變得不可接受或異常痛苦，那么一切都顯得毫無意義。而旁邊的人卻始終無法理解他們，那種孤單落寞的感覺一旦持續時間過長，就難以擺脫。

赫索格是貝婁塑造的成功角色之一，他幸福美好的生活并沒有維持多久，妻子和朋友的背叛讓他這個大學教師變得不再相信任何人，實際上從接受生活給他的一系列打擊開始，他對人生的態度就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帕斯卡曾經生動地將人比作是會思考問題的蘆葦，可是知識分子正是因為其思想具備一定的高度，所以他們都是彎著腰的蘆葦，試圖挺直來找尋前進的方向，可是卻異常困難，總有生活的坎坷將他們再次打壓下去。《赫索格》推出以后引起世界讀者的廣泛閱讀和喜愛，這都出乎貝婁的意料，可是又在情理之中。他曾對這種現象做出解釋，因為赫索格的經歷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他所經歷的坎坷和心情都或多或少地出現在每個人的生活中，人類要生存繁衍下去就要不斷地經歷苦難和尋找解決問題的途徑，而知識分子生活中的困境更為突出，他的解決方式和結局也十分深入人心。

《洪堡的禮物》是貝婁的另一代表作，描寫了兩個著名作家被現實打敗的歷程，深刻地刻畫了知識分子在現實社會中所接受的困難和結果的本質。洪堡是美國的著名作家，西特林是一個十分敬佩洪堡的無名小子，那時候的洪堡社會地位很高，也很富有，同時他也在幫助西特林走向這條路，終于有一天西特林也獲得了這一切，但是洪堡的名聲和地位卻開始降低，直到人們開始對他毫無印象。現實的冷漠無情讓洪堡難以接受，他開始進入無盡的抱怨和傷感世界中。西特林雖然達到了自己最初的夢想，可是他的生活也不盡如人意，他的戀人在一次事故中死亡，妻子也愛上了別人，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他開始拋棄自己做人的原則，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其實洪堡和西特林都是迷失了自己的方向，現實和理想總是徘徊在他們的生活和思想里，而自己對于究竟該在哪里立足的問題卻始終想不通。唯一的不同就是，洪堡雖然憎恨世界，可是他從未放棄過理想；而西特林卻對現實屈服了，將自己的理想拋之腦后。無論是現實的殘酷還是理想的遙不可及，對他們來說都是痛苦的。

二、精神生活的空虛

物質生活的豐富并不能滿足精神生活的空虛，對于貝婁筆下的知識分子來說，當遭遇了現實坎坷之后，他們試圖將現實生活的重心轉移到精神生活中去，可是現實和理想是永遠聯系在一起的，毫無載體的精神是不會長久的，而恐懼、空虛、寂寞會慢慢侵入他們生活的每個角落。似乎他們還有選擇的余地，知識分子可以單純地將精力放在學術研究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總有一天會有成果出來，讓人們肯定和欣賞自己，又或許他們可以將那些過于高級的思想完全拋棄或隱藏起來，將自己完全融入大眾社會中，功利可以成為他們追求的目標，而精神追求可以暫時或永遠不再出現，經濟上的回報比其他東西來得更實際，無論做出哪種選擇，知識分子的精神生活都會遭到切割。

對人類而言，失去的過程總是痛苦的。知識分子所處的位置和身份決定了社會大眾對他們的一些固定想法，選擇專注于學術研究的人很容易被人誤解。如果一味地注重對知識的探討，減少和親人、朋友相聚的時間，那么一切可能會變得更為糟糕，幸福感對他們來說也是遙不可及的。學術研究成果也并不是經久不衰的，一段時間以后便會被大家忘記，價值在體現之后便快速消失，結果都是一樣的空虛和落寞，貝婁作品中的洪堡和赫索格都是代表。赫索格是大學教授，在社會上的地位較高，但是自從妻子背叛他以后，一切就開始發生變化，世界上似乎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對未來的規劃化為虛無，精神生活也將變得一片空白。其實物質生活對他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那種渴望超越現實的生活才是他們想要的，當人生價值遭到否定時，就只能在空虛的精神世界中徘徊和哀嘆。

對現實生活妥協的人終究會活在自責下。在作品《只爭朝夕》中，父親是個很值得人們尊重的人；《洪堡的禮物》中，西特林也獲得了社會地位和財富。父親只是看到了形象對他的重要性，在他眼中不爭氣的兒子只會損壞他的形象，所以他將兒子當做一個陌生人來對待，在親情的世界中他是空虛的。西特林的精神世界同樣是殘缺的，他之所以獲得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師父洪堡的幫助，可是他趨炎附勢的行為卻遭到了洪堡的責怪，他為此愧疚不已。洪堡的結局更讓他覺得可怕，他害怕自己也會變成這樣，這種害怕一直伴隨著他，任何物質和權勢上的擁有都彌補不了精神上的恐懼。

三、生存困境的成因

索爾·貝婁猶太裔的身份不可改變，從他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對猶太文化的關注。美國社會的知識分子在貝婁的刻畫下顯得如此悲哀，他們在理想和現實中都找不到依托，這種困惑陪伴了他們一生，可是卻始終得不到解決。這些知識分子正是猶太裔美國人的一個縮影和折射，哪怕自己再努力或做出最恰當的選擇，也仍然沒有結果，反而是社會對他們越來越排斥，這種感覺揮之不去，只能這樣一直持續著、尋找著，最終得到的只是郁郁而終的結果。

貝婁所受的教育都是美國文化，可是猶太傳統也深深地影響著他，雙重文化造就了他的寫作題材和意象，他們就像生活在美國社會邊緣的群體，盡管很想融入這個社會，卻總受到或多或少的排斥，他們對待很多事物也是充滿著矛盾的思想。現代人所經歷的精神危機在他們身上得到了體現。貝婁卻沒有指出如何走出這種精神危機，甚至沒有提及解決困惑的途徑。《洪堡的禮物》結局并不算完美，洪堡郁郁而終，西特林十分后悔自己的行為，雖然他的內心存有愧疚感，可是卻沒有付出真正的行動，他知道單純的追求功利是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的，最初的夢想總是會閃現在他的腦海里，這種矛盾從未消失過，可是師父洪堡的命運讓他恐懼，該不該承擔知識分子的責任是他糾結的問題。而赫索格似乎也永遠找不到答案，生活的挫折讓他不知所措，在大自然的環境中他也找不到答案，只能迷茫地站在那里。作品《只爭朝夕》的主人公到最后都沒有覺悟到自己的錯誤，反而認為是知識分子的身份讓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他的兒子也不需要他的任何關心，這種錯誤導致了下一代的悲劇，在其他人的葬禮上，他的兒子大聲痛哭起來，沒有父愛的生活是如此痛苦，而父親對此卻無動于衷。

閱讀貝婁的作品可以引發對人生和社會的一系列思考，雖然他沒有給予我們明確的答復，可是卻真實地給我們展現了現實社會中的問題，答案并不是最重要的，通過作品人物去思考和尋找才最關鍵。貝婁賦予作品人物最終的結局或許才是最恰當的，這些猶太知識分子折射出了整個美國社會面臨的問題和承擔的痛苦，這遠遠超過了將結局過于悲劇化或戲劇化。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包括哪些？社會大眾認可他們的方式或價值體現是否人性化？讀者在閱讀貝婁的作品后可以得到心靈的啟迪，如果只是看到追求的目標而忽略其他東西注定得不到幸福。現代社會的快速發展可以帶來物質上的滿足，可是卻剝削了精神上的富足，自身價值體現的途徑有很多，我們大可不必執著于一種或者毫無選擇，知識分子對于大眾要懷著真誠的態度，這個前提至少不會讓自己迷失方向，道德標準是進行一切行動的最低原則，然而也不要一直將現實社會視若無睹，我們要試著用最合適的方式對待現實事物。知識分子價值的創造至關重要，可永遠不是最重要的，單一地活在自我的精神世界中也是不可取的。知識分子應該把握住現實和理想之間的度，邊緣的世界便會慢慢消失，主流才是實現真正的價值和獲得幸福感的途徑，這是貝婁向讀者傳達的文化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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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史紅（1971—），女，河南鄭州人，碩士，鄭州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