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漫游奇境》(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 作為一部被公認的世界經典童話著作,真實而清晰地再現了兒童想象世界的全景。全文以夢境為依托,在假象中脫離現實,表面看來荒誕不經,時時處處也透出深刻的內涵,體現了理性智慧與感性幻想的完美結合,是一個發自童真思維,揭示成年人內心世界的冒險故事。
一、創作背景
《愛麗絲漫游奇境》的作者劉易斯·卡羅爾(Lewis Carroll)原名查爾斯·路德維希·道奇遜,本是一名數學教授。卡羅爾不善于社交,但尤其喜愛和孩子們待在一起。面對孩子們的世界,他感受到的是暢快與自由;而面對成人的世界,他卻往往力不從心。我們能夠理解,像他這樣一個邏輯思維嚴密的數學教授之所以能寫出怪誕、奇幻的童話作品,其原因是他看透了現實社會的種種,故而借愛麗絲的思維冒險之旅隱喻成年人的“現實世界”。
《愛麗絲漫游奇境》的創作起源于一次無心之舉。卡羅爾為了逗朋友的孩子——愛麗絲三姐妹開心,即興編了一個天馬行空的歷險故事,并將愛麗絲三姐妹融入到故事當中。《愛麗絲漫游奇境》就是在那個夏天的午后零零散散講述出來的。為了實現對愛麗絲·利德爾的承諾,卡羅爾將故事整理出來,并作為圣誕禮物送給了她。該書于1865年出版,其怪誕奇幻的故事情節、異于傳統童話說教的風格,堪稱劃時代的佳作,當即引起強烈反響。僅憑這部童話以及續集《愛麗絲穿鏡奇幻記》,劉易斯·卡羅爾就奠定了現代童話基礎,從而被稱為“現代童話之父”。近年來風靡世界的哈利波特、指環王、阿凡達等系列小說 、故事,風格上皆與該書一脈相承。
《愛麗絲漫游奇境》 曾經創造了19世紀英國荒誕文學的高峰。故事講述的是小姑娘愛麗絲因為追趕一只奇怪的白兔墜入了神奇的地下世界,夢幻般的經歷由此展開。在這個世界里,吃些東西就能長大或變小;之后,她遇到了一大堆奇怪的人和動物:渡渡鳥、柴郡貓、毛毛蟲、公爵夫人、紅桃王后、紅桃國王和紅桃杰克等,這里每個角色都有瘋狂的舉動。在這個世界里,愛麗絲經歷了一系列的荒誕之旅,并不斷認識自己,不斷成長,就在她終于能夠把控自己時,卻猛然夢醒,回到現實。
迄今為止,該書已經有了80多種語言的譯本。卡羅爾的成功在于他打破了成人世界的秩序和邏輯,代表著情緒的釋放,愛麗絲孩童身體里折射出的童真、堅韌、冒險及無畏,是個體“自我肯定”的實現,代表著人性的升華。
二、孩童的叛逆與冒險
文藝復興至18世紀歐洲小說的主流形態是游歷冒險小說.求知進取、冒險開拓的時代精神、漫游旅行的生活風尚,為游歷冒險小說提供了重要的生成發育契機。[1]《愛麗絲漫游奇境》是對兒童世界的探索,將荒謬世界與理智世界兼容并蓄、奇妙聯系,并以磕磕碰碰的情節、瘋癲癡狂的人物、冗長晦澀的對話和詩歌表現出自身的“叛逆”特征。
“文學的意義和功能主要呈現在隱喻和神話中。”[2]與 “合乎邏輯”的現實世界不同,夢境中的世界光怪陸離、荒誕不稽。如喝下瓶里的水后愛麗絲便縮小成拇指姑娘,小老鼠像河馬一樣游泳過來,毛毛蟲悠閑地吸著很長的水煙管,長著朝天鼻的嬰孩發出豬一樣的哼哼聲,等等。
愛麗絲的叛逆是對當時枯燥說教的教育制度的蔑視,故事以孩子對術語的一知半解,淋漓盡致地嘲諷了成年人所謂的睿智;愛麗絲打破了現實世界中固有框架的束縛,即使面對未知前景的威脅,也想象著是否會“穿過地球,到那些頭朝下走路的人們那里”[3];愛麗絲從內心深處挑戰著在夢境世界中具有掌控能力的權勢,她大膽坦然地喊出:“這些生物討論問題的方法真能叫人發瘋。”[3]
愛麗絲的骨子里全是無畏,她毫不猶豫地跳進那深不見底的兔子洞,更由此展開了一場冒險之旅。在旅程的最初,愛麗絲也曾經彷徨和茫然,她不知道到底會去到哪兒,甚至差點被紅桃皇后砍掉腦袋……然而一切的危險都無法阻擋愛麗絲的勇敢向前。盡管這一路上全是各種怪誕的奇遇,但愛麗絲成全了冒險,練就了一個勇敢果斷的新生體。
三、在童話世界里找尋現實的自我肯定
“自我肯定”是對自己和環境的深刻認識,是“自我實現”升華到一定程度的結果。愛麗絲的漫游不斷強調著這樣一個理論:每一個人都對自己有一個自我的觀念,而孩童對自己的觀念幾乎來自于周圍的世界,當他們感覺到被需要時,內心的“自我肯定”才能夠凸顯出來。
心理學家羅杰斯(C. Rogers)提出,每個人都有兩個自我:現實自我與理想自我。前者是在現實生活中獲得的真實感覺,而后者則是個人對“應當是”或“必須是”等的理想狀態。而只有當兩者順利結合時,人才能達到真正的“自我實現”[4]。
愛麗絲代表著孩童的單純、天真和彬彬有禮,她縮影著無數人相似的童真。愛麗絲的“現實自我”透射出不加掩飾的純凈:她貪玩、幼稚;她喜歡說話,但開始萌發的自我意識讓她時而滔滔不絕,時而故作深沉;她會挑剔周圍的一切,儼然是一位具有理智與判斷力的大人;她模仿著大人的言語,時時賣弄那一知半解的知識,即使墜入兔子洞的剎那,她也念叨著“我一定已經靠近地球中心的一個地方啦!” [3]。
夢境中的愛麗絲首先體驗了身體忽大忽小的不斷變化,同時,她越想“離開那個黑暗的大廳進入到美麗的花園中”[3],她越是無法控制自己長大或縮小。這樣缺乏“個人經歷連續性一致的感受”[5],促使愛麗絲開始由“現實自我”接近“理想自我”。
在清醒與迷夢的沖擊中,愛麗絲不斷地自我追問著“我是誰”,而身體與思維的“分裂感”也讓她潛意識的茫然融入“來自于哪”并“將去往哪”的基礎哲理問題當中。那只帶她入仙境的兔子如同每一個人生活中若隱若現的指揮棒,在我們沉溺、迷惘時出現,在我們鐘情、追逐時隱匿。目標和彼岸其實都在自己心里。
愛麗絲在漫游中開始感覺到處處存在的無意義的規則,這恰恰折射出現實世界的偽善。而充滿睿智的成年人們恰如膜拜“皇帝的新裝”那樣自欺欺人,以求適應所謂的“生存法則”。愛麗絲用孩童的“無知無畏”戳破了那一層薄如蟬翼的膜,她怯生生地詢問花匠們為何要將純白的玫瑰染成紅色。
愛麗絲的“理想自我”源于對成年人世界的純粹了解,完美的個體在她看來應該是坦然面對,泰然處之。在荒誕的奇境世界里,小孩與大人的角色互相轉變,這似乎代表著稚嫩向成熟的過渡。小女孩的“理想自我”隱忍而知禮,即使面對“討厭”的皇后依然落落大方,但骨子里的“現實自我”卻不經意地跑了出來,嘀咕著“哼!他們只不過是一副紙牌,用不著怕他們”[3]。
在童話世界里,幻想與實際并非截然分開。愛麗絲的“現實自我”同時代表著成年人受外力制約的“外顯自我”,這樣的“我”或者張揚或者內隱,或者孤傲或者謙卑,它是年齡、環境等因素的產物。愛麗絲最質樸的“理想自我”象征著成年人內心深處“至善至純的我”,沒有權勢的侵襲、利益的腐蝕,只有夢想和希望。但人終究是社會的細胞個體,“理想”與“現實”的自我只有在母體中融合才能找到依托。
故事的高潮最終促成了愛麗絲的“自我實現”,小女孩的“現實”與“理想”自我在妥協、蛻變中水乳交融,人性的“自我肯定”在故事的最后得到詮釋。在法院對紅桃杰克審判時,愛麗絲再一次頂撞了皇后,理直氣壯地蔑視他們 “只不過是一副紙牌”[3],即使碰到國王諸如“沒有簽名意味著狡猾,否則你就應該像一個誠實的人那樣簽上你的名字” 的“聰明話”[3],愛麗絲也毫不示弱地迎難而上,駁斥國王的判決是“愚蠢的廢話”[3]。愛麗絲身材的最后恢復則隱喻了她成功實現的“自我肯定”,體現出人性本質中的自我理解、自我指導和自我信任,既立足于現實,又高于現實。
四、結語
《愛麗絲漫游奇境》的出現自然是基于當時整個歐洲思想文化領域的解放,文學創作開始強調激情,推崇個性,呼喚掙脫現實的束縛。
愛麗絲以孩子的個體身份進入到的夢境,獨特的視角使小女孩獲得了和成年人一樣的歸屬感和平等言說的自由,這樣浪漫的童話讓所有的人都能以一種放松的姿態重新審視生活。幻想中的世界不僅僅屬于兒童,由于它超越和解放了現實,更是成年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體驗,往往能引起共鳴,發人深省。這便是童話,也是人性內心的深化。
愛麗絲在夢境中稀奇離譜的冒險屢屢折射出令人信服的邏輯,“理想自我”過于高尚,“現實自我”或許世俗,唯有果敢前行找尋自我實現的適合途徑。愛麗絲的故事告訴我們,自我肯定是踩著躊躇和失敗一路走來的,但最終依賴于經歷的累積,就如愛麗絲對于自己身份遺失和身材變化的茫然,經歷種種,終于回歸自我并更加自信。
孩童的反叛和剛毅足以點燃蘊藏在每一個人心中的激情,在紛繁的花花世界里為純真留出一席之地,那是每個夢想起飛的地方。
[參考文獻]
[1] 亢西民.歐洲游歷冒險小說簡論[J].山西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01,28(02).
[2] [美]雷·韋勒克,奧·沃倫.文學理論[M].北京:三聯書店,1984.
[3] Lewis Carroll.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 [M].Harpercollins Pb, 2010.
[4] [美]卡爾·R·羅杰斯.個人形成論:我的心理治療觀[M].楊廣學,尤娜,潘福勤,譯.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
[5] [英]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與自我認同[M].趙旭東,方文,王銘銘,譯.北京:三聯書店,1998.
[作者簡介]
唐曉虹(1979—),女,四川蒼溪人,四川師范大學信息技術學院、四川城市職業學院應用外語系講師,碩士,主要從事英語學科教學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