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雪作品

蘭雪，原名李憲珍，1967年3月出生，山東臨邑人。詩歌在《詩刊》、《星星》、《天涯》、《瑞典日?qǐng)?bào)》（瑞典語）、《詩選刊》、《詩歌月刊》、《綠風(fēng)》、《山東文學(xué)》等發(fā)表，入選多種詩歌選本，出版有詩文集《清風(fēng)明月》（重慶出版社）、《雪落無聲》（海風(fēng)出版社），龍?jiān)雌诳W(wǎng)簽約作家，電子詩集《一個(gè)人的烏托邦》被推薦到中國作家網(wǎng)TOM讀書頻道，參與主編《2004年度中國網(wǎng)絡(luò)詩選》。

致命虛構(gòu)

她先是畫了一個(gè)男人

接著畫了一個(gè)女人

男人和女人

一相遇，她就聽到“劈劈啪啪”的燃燒聲

只一會(huì)兒

只一會(huì)兒，那塊畫布

就化為一小片兒

灰燼

風(fēng)，輕輕一吹

就不見了

只有那支畫筆

躺在虛構(gòu)的邊緣上，噙著一大滴墨

就像噙著一大滴淚水

欲語還休……

一匹虛構(gòu)的馬

一匹虛構(gòu)的馬，是位理想主義者

仰天長嘯是必須的

低頭沉思也是必須的

低頭沉思時(shí)

有人，輕而易舉地

就撕下了

它的頭顱

輕而易舉地

就過去了

這么多年……

多年后，緬懷是必須的

哀傷也是必須的

哀傷者可以沒有眼淚

天空中，卻不可以

沒有血痕！

十月四日的天

響晴，響晴的

是那種

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

藍(lán)

是一猛子

扎進(jìn)去

就再也不想出來的

藍(lán)

是易碎的

藍(lán)水晶；易皺的絲綢

是一小片兒

風(fēng)——

一小片兒

風(fēng)，就能將這種美

輕輕吹走的

藍(lán)——

移 動(dòng)

而我，就坐在那里

一動(dòng)不動(dòng)

移動(dòng)的是時(shí)間

或者說，停在樹梢上的一小片兒陽光

從午后開始

它就一直不停地向下滑

向下滑——樹叉，窗臺(tái)，席夢思，地平線

直至夜的黑……

又或者

這些看起來

都不是真相

真相藏在我的身體里

靜靜地，生了一層薄薄的銹

我輕輕站起

它們就簌簌地落了一地

婚紗照，或老照片

它停在那里

一直停在那里。在床頭正上方那個(gè)位置

就那么，高高地舊著

年輕地舊著

不動(dòng)聲色地舊著

勻速地舊著……

而我，就在它的眼皮子底下

在它眼角的余光里

鋪床，疊床

畫出一些不規(guī)則的圓

而且，有意無意地避開

或忽略掉一些什么

低氣壓

我需要，不斷地

調(diào)整姿勢

一次，又一次地

浮出水面，吐出大串大串的泡泡兒

云腳很低

也很黑，沒有一絲風(fēng)

空氣中，一定還有什么

在充作藥捻……

但，這不是六月

也不是二十年前

這是春天——暴雨不會(huì)傾盆而下

快樂時(shí)光

其實(shí)，就是兩只球拍

一只乒乓球

把我們透不過氣來的中年生活

打出一個(gè)個(gè)小窟窿

有光透過來

有氧透過來

每晚7：30到8：30

只要我們輕輕掄起球拍

身體就開始變輕

生活就開始單純——

有時(shí)他輸

偶爾，我贏

夫 妻

親愛的

多年來，你在一個(gè)女人的身上

種花，種菜，種糧食

種風(fēng)，種雨

種下一代

其實(shí)

你真正要種的

真正種下的

也許，只有一座墓碑

一座刻著你名字的黑色墓碑

關(guān)于這——

也許，連你自己

也未必

清楚

跟著一朵南瓜花回家

墻角的南瓜花開了

金黃

嫩黃

嬌黃……

我知道

一朵南瓜花兒

其實(shí)，就是一只小小的燈盞

跟著任意一只

都能找到家

而躲在門后

怯怯地，向外張望的小女孩兒

就是我的童年

秋風(fēng)又起

秋風(fēng)又起

從東南西北，任意一個(gè)方向

吹向我

吹向一個(gè)深陷中年的女人

我身體的葉子

開始，一片，一片

凋零

甚至，沒風(fēng)的時(shí)候

都停不下來

只有沉淀在骨頭里的鹽

夜深人靜時(shí)

借著月光的喧嘩

一陣陣

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