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杰作品

立杰，漢語言專業。河北省作協會員。1989年處女作小說《飄逝的云》刊發于《河北文學》。作品散見《星星》、《太行文學》、《荷花淀》、《石家莊日報》、《燕趙晚報》、《河北工人報》、《河北經濟日報》、《詩選刊》、《詩潮》、《詩林》等。作品多以詩歌、散文為主，兼有報告文學、小說，2009年出版詩集《一個人的仙境》。

寂寥無聲

事隔多年，都沉淀下來了

我不知道那些雨水怎么變成的雪花

不知道那些淚水怎么變成的鹽

不知道事情的進展和反面

就是我把眼神移開以后的光陰

案頭的日歷，怎么變成的細碎的紙

像一枚枚干凈的手術刀

悄無聲息地削剝著生命的年輪

越往后翻，越貼近生命的內核：

我的骨頭，我的血液，我的仍在跳動的心臟

我還能走：筋骨健在

只要你別把那些鹽再撒向這些曾經的傷口

再一次仰望藍色的天空

走在這樣的土地上：抬頭，

竟是這么藍的天空！

藍得透過我的靈魂

把我的肺腑，我的所有的臟器

都無聲地穿透了！我發現，在這樣的藍天下

我是那么渺小，像一粒包含著辛酸的塵埃

卷積了40多年的層層疊疊

打開來，竟一無是處

在這樣的藍天下，

所有的顏色都是蒼白的

所有的時間都在慢慢老去

而它，被無論多么污濁的空間染上灰

而在狂風暴雨之后

在一夜的寒流過后

它，在第二天的早晨

就又是這么明媚地把自己伸展開

那一望無際的湛藍的藍啊

藍到讓風停下來，讓樹木挺拔起來

讓河流發出歡快的聲響

讓我的淚水流下來

冷空氣

小區停了暖，屋子里慢慢變涼了

我伸開手抓一把屋子里的空氣

感覺到從指尖穿來穿去的風

是冷的。它們沒有留在我的掌心

我的手掌每條紋絡都是熱的

但是花兒們都精神抖擻起來

它們不再呈現溫室里懶洋洋的樣子

也不整天蔫頭耷腦昏昏欲睡

它們支楞起了每顆細小的茸毛：

以為是進了三月，春天即將到來！

它們知道，北方的春天總是有些涼

我被這個錯覺提了醒兒

我的興奮，是我在深冷的夜里

想起你，想起總是在冷空氣中戰斗的你

想起這些略微有些令人感傷的情懷

午后密語

叮咚的溪流，小小的蝌蚪，在舒緩的水里游

藤蔓搖曳，慵懶地伸展著午后的葉片

墻壁上有些座椅，恰好安放我此時的眼神

是在哪部電影里見過，這樣散淡的時光

無風，無骨，也無痕

悄悄傳遞沒有密碼的密語

這樣的光陰，讓一本書變得有趣

讓語言回歸語言，讓每一個句子

都變得更安穩，每個詞語更貼切

每個字都很認真，盡管有些稚氣未脫

每個角落都是這樣：完整，真實

沒有誰知道這個秘密

我從墻上得到了一個寶盒

來收藏這些飛行的螢火

照亮黑暗中行人的路途

美麗的田疇

我不止一次地夢到我的故鄉

那些美麗的田疇，那些被生命拱起來的土壤

種子唱著歌兒，把葉芽悄悄地吐出來，給大地

像一些新生兒的眼睛：探尋，開心又新奇

田間的小路彎曲又悠長，荷鋤的青年

打著赤腳走在故鄉的小路上

我是那么深沉地愛戀著我的故鄉

我總是在這個城市，面朝著故鄉的方向

深深地望。久久地望。望斷歸雁

望斷回家的路。望斷夢的色彩。

望斷自己的心。

你看不到我的苦難

你看到的只是我盛夏般的熱情

和雨后花朵般的清暢，你看不到

我在我的故鄉，墨黑的深夜里

我瑟縮在墻角的淚水，和孤獨

我一直在努力挺直的脊梁

我的書卷打開著：

那些字跡，那些夾在里面的故事

都知道我的心事

真正的果實

變成狼，還是蜜蜂：這都不是我想要的

當時，其實我想變成一個密封的器皿

把自己深藏起來。不讓自己以外的人看到我

我的沒有魂魄的肉體。看到云遮蔽的海岸

看到下沉的夕陽。被海水吞沒

我不想反擊。我也不想把自己釀造的果實

放在自己的針刺之下。慷慨，豪放

我什么樣子，你都知道的

誰喜歡什么，就拿去吧

該留下來的，就都留下來了

真是，趕都沒趕走

也許，這些留下來的才是真正的果實

吸毒草

你說，這么好看的葉子

像假的一樣

假的是什么樣子的？

這是我不知道的。

我一直以為，只有假的

才會努力做得像真的一樣

而真的就是真的，真的還是好看

因為它有容顏，有呼吸，有跳動

有毛茸茸的針刺一樣的盔甲

有紋絡，和紋絡之間小小的瑕疵

還有，你要是碰它

它會流出淚水一樣的汁液

有的是綠色的，有的是白色的

有的是無色透明的

也許，這正是它們血液的顏色

吉祥的燕子

在飛雪里，我看到了隱在樹冠中的鳥兒

那些雪花開在樹上，不落下來

也不融化。也不動。

它們是想搭建一座房子么

給那些美麗的鳥兒一個溫暖的家

干凈，安然。不被驚擾。

冬天來了，也不再歷經艱難往南方飛

長江以北大地厚重，光是這些雪

也會用自己的方式溫暖這些吉祥的鳥兒

草籽有自己的方式。

葉子有自己的方式。

每棵樹有自己的方式。

每條街道。每片磚瓦。每粒糧食。每個瞬間。

每個眼神。每個句子。每個單詞。都會

有自己的方式， 愛，和溫暖

流 亡

讓我告訴你，那些流亡的日子

她把面頰埋在深深的手掌里

淚水順著指縫滑落，而不能發出一點聲響

這樣的情節，有時在一個人的辦公室里

那張孤獨的桌子，那架無言的書柜見證過那些屈辱

有的時候是在深深的夜里：冰冷，潮濕，寒涼

伸出來的手指，被印在墨的黑里

這令人絕望的顏色，想著消亡的顏色

有的時候是在人頭攢動的大街上

無法抑制的傷悲，如同巨大的潮汐

瞬間把一切吞沒！確定失去了的珍愛

飄零在一切之外：肉體不知道走向哪里

才能把她找回來。

那些月半的玫瑰，那棵在青春的哨音里守望的樹

那從胸腔里發出的轟鳴一樣的震撼

那些令人眩暈的時刻，那些美好的向往

那些傾心的無間，都被席卷而空

美好的，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