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終究是過給自己看的。以至我現在看一個人時,總忍不住把一眼她的鞋,是不是同類,還真的很快分辯。
常常看到很多人出門旅行,全副武裝,長槍短炮,設備衣物齊整。而我,真的是以舒適為主。我稱自己的旅行為布鞋旅行。手工底布鞋穿得舊舊的,很漂亮很舒服,走路坐飛機坐火車都不錯,穿脫也方便。最關鍵是很有休閑和落拓之感。一條黑色寬松麻布褲,再搭配棉麻繞頸長圍巾,是絕佳搭配。在旅途上,不妨把自己當一道風景的,一定要融入當地風景中。
我曾見過有女人穿高跟鞋,背著單肩皮包旅行,我真的真的是替她們累,要顯高挑,也不必在這里受罪的。因為腳上的布鞋,我曾莫明其妙地得到了一些認同,很有戲劇性。要知道,一些風景優美有特點的地方,比如大理,比如上海的田子坊,比如蘇州的平江路,比如一些古鎮,可都是藏龍臥虎之地,一些高人隱居之處,開一些小鋪子展現自己的生活理念,他們通常很清高,常常一眼掃過去,把你看個八九不離十,連你問價格都沒興趣回答。
曾在田子坊,我就經歷了這么一幕,一家棉麻衣物設計手工店,一位燙著頭發,穿著十寸高跟鞋,妝化得像熊貓眼的女人問一件衣服的價格,那個像仙子一樣的布衣店主只輕輕抬了一下眼皮說:“這衣服不適合你,她才適合。”她指了一下我腳下的布鞋:光腳穿布鞋,她才是穿這類衣服的人。一句話,認同感十足。當然,她是抬舉我了,她家衣服太貴,我還沒有這等消費水平。我不贊同她的說話方式,但是,起碼,一雙布鞋會拉近你與一些人的距離,很容易融入到一些當地的氛圍中去。
當年我去朱家角,就是穿著這樣的布衣布鞋,融入了到了朱家角生活家們的圈子,他們是一群很有想法的人,有的從國外留學回來,有的是學哲學的,有的做一手精致的手工串珠,開著客棧,小鋪,咖啡館,穿布鞋,背布包,隨意隨性,樂活生活。那位做手工串珠的女孩就是一上海白領,只有周末才來朱家角守店,那天我一進門,她一眼看到了我的布鞋,笑著說:“你的腳真好看。”我一瞧她,腳上也是搭扣黑布鞋一雙,我們哈哈一笑,視為知己,她跟我聊了很多,然后,晚上又帶我去參加他們周末的生活家聚會。我認識了一群同樣是布鞋族,隱居當地的生活家們。其中一個女孩的理念深得我認同,她說不愛自己腳的女人真算不得好女人,漂亮只是一種表相,懂得舒適,為自己而活,把一雙平底鞋穿出彩的女人,才真的識得了生活的真諦。人生,需要某種自如感,這也是她們選擇這樣生活的原因。她有很多雙平底鞋,其中也包括好看的布鞋,她的衣服都是棉麻深色系,卻是相當耐看。我一下把她設計的布包買了三個,回來分送給朋友們。認同一個人,其實就是這么簡單。一雙布鞋讓我融入了當地,被一些崇尚樂活有生活情趣關注生活本身的人們所認同。這讓我好好得意了一把。
生活終究是過給自己看的。以至我現在看一個人時,總忍不住把一眼她的鞋,是不是同類,還真的很快分辯。
那次去景德鎮,住的是真正的田園客舍,諾大的一個院落,有太婆坐在太陽底下支個竹筐賣一些手工雜貨,我穿著自己的繡花布鞋同她聊天,她掃了一眼我腳上的鞋,再打量了一下我的穿著說:“你也穿布鞋,現在年輕人是不穿這些了,嫌落伍了。”聊著一些閑話,我越聽越有興趣,她也越說越起勁,最后的結果是她返家找到一雙真正的千層底布鞋,太漂亮了,那種手工千層底,現在是沒法找了。我問多少錢?她說,“賣你,五十吧。”這類真正千層底的,在外面賣不下幾百元,而且根本買不到。我算是占了大便宜了。這也是布鞋奇遇記之一。
我不得不講一段大理不算艷遇的艷遇,只因為與布鞋相關。艷遇是個過氣的詞,我其實一向不屑。那次去大理,我穿了一雙比當地還當地的手工布鞋,黑色,繡著隱形喜字,很別致。黑麻布褲,用灰色披肩裹著頭,坐在書吧外的小廊上翹著腿曬著太陽,喝著大理的云南小粒咖啡,愜意得不得了,我自問自己什么時候最好看,答案是旅途中。這時我是完全放松的,一杯咖啡美不自已。這時,一老外走過來,輕聲HELLO夸了一句,鞋子真好看。我一看他,天,他的腳上也穿了一雙中式布鞋,我笑著回應:“謝謝。”繼續自己的曬太陽閱讀之旅。他又用英文說一句:“想一起去洱海嗎?”我突然明白了搭訕一詞,禮貌地回絕:“對不起,我聽不懂,我的英文很爛。”他說了一聲:SORRY,識趣地走開。這是一個小插曲,一個關于布鞋的小插曲,其實很美好。有些事情,適可而止就好。艷遇只是一種心情。
那天,我坐在那個書吧曬足了四個小時太陽,喝下了兩杯喝啡,兩杯大理黑茶,看完了三本書,我的布鞋曬得熱熱的,心情也是暖洋洋的,很美好的日子。布鞋,最能代表我的旅行理念,純天然,放松,閑散,隨機,換個地方閱讀,慢行,素心人對素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