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朱志平的辦事桌上,堆著厚厚一摞的文件,很是顯眼,只是試探性的一問,是劇本嗎?答案是出乎意外的肯定:“是,我有空就看劇本,浙商有這么一種精神,不睡覺也要工作。”朱志平輕松一道。這是他這兩年來最大的改變,他以往用來打高爾夫球的休閑生活,被看劇本所取代。
朱志平是個典型的浙商,低調、敢闖。少貧而有志,壯富而好善,家足而子貴。在2010年成立同方聯合影業以前,曾在風云變幻的股市,在風譎云詭的樓市中呼風喚雨過。
有魄力的人做實業,有智慧的人做資本。這兩年深入到影視行業給朱志平的體會是,在文化影視領域,不僅需要魄力,還要有智慧。他投資了兩部電影,《楊門女將之軍令如山》和《初到東京》,均以失敗告終,后者1200萬的投資,票房不足100萬。采訪之前,他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叮囑筆者,最好不要問到這個敏感的事情。而采訪之時,性情中人的朱志平主動提起,豪爽地向記者擺擺手,一邊調侃,“冒險精神也是蠻快樂的,失敗是成功的媽媽。”一邊解嘲,“相比我以前在股市的驚心動魄、與狼共舞,這個不算什么。”
雖然個中緣由不足以向外人道,投資身后是背影重重,但朱志平也漸漸探索出了一條自己的影視之路,并且,他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一方面,我們要拍自己的東西,我敲定的作品全部自己投資,不跟投,也不引進其他投資,我想我們是獨一無二的。另一方面,我要建立同方文化村,將文化和地產相結合。這個圈子很混濁,很多齷齪的事情此起彼伏地發生,我們只是一種商品交易,所以我們還是同流,因為我們要共享資源,但是我們不合污。”
在古今中外的商業世界里,幾乎所有的大成功者都是對周期有杰出認識和運用的人,其中包括宏觀經濟周期、產業周期和企業生命周期。當機會來臨,遠景誘人,群情高漲的時候,保持理智與謹慎,是件不錯的事情。正如魯迅先生所言:“于浩歌狂熱之際中寒,于天上看見深淵。”
“我們這些浙商在推動影視行業的發展”
從歷史的進程來看,每一次文化創新,都推動社會發展的進步。正如《信息時代宣言》中指出:人類社會進步的奧秘,隱伏于資源—工具—生產力—社會的連鎖反應之中。人類能夠用什么樣的資源,就可能制造什么樣的工具,就可能形成什么樣的生產力,就可能促成什么樣的社會。
《影視圈》:是什么契機推動同方進入影視領域?
朱志平:一個市場的發展趨勢,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必然,我們是一個國內大型投資集團,我們企業應該是抓住這個機遇,謀發展。我們13億人口,文化產業蛋糕是中國最大的一塊市場蛋糕,它現在的格局還很弱,還是作坊型,沒有作為產業化去做這件事情,我們很期待能有所作為。像美國迪士尼,它已經延伸發展到一個產業王國了,從主題公園開始到影視、到購物中心,具備足夠的市場競爭力。從我們的角度來說,我們具備這個條件,有雄厚的資金實力。第二個國家跟文化產業的重視,整個國家政策的導向,從中央到地方,有各種獎勵機制,尤其是我們浙江省。
《影視圈》:同方未來也想發展成美國迪士尼那樣的偉大公司?
朱志平:偉大談不到。但起碼,我們的決心很大。我們企業從前年開始,做了一個調整,把原先以房地產為主業的格局,慢慢調整到以地產為依托來做文化產業。我們不只是拍幾部電影幾部電視劇,我們是做一個綜合性的文化產業集團。第一,我們做院線,在杭州、西安、天津、沈陽,在我們自己的物業里,有五個電影院在裝修。第二個我們打算在沈陽建立一個同方文化村,占地三千畝地,建立一個很綜合的文化產業園區。這里有影視拍攝基地,有具備國際水平的后期制作中心,還有影視教育基地,跟國內一些院校聯合辦大學,從我了解的情況來看,影視教育的市場前景非常好。這三千畝地,我們準備投資200億。
《影視圈》:在擴張影視事業版圖的時候,是否用到以往在股市在樓市的成功經驗?
朱志平:所謂的經驗就是投資的一種敏感。文化產業是沒有經驗的,我覺得這個不難,業內人士做業內的事情,只要你有這個專業眼光,應該能發展起來的。我做了十年的浙商理事會主席,做了十年副會長,所以我對這方面最了解,我們要有這種精神,也就是未來增加自己的核心競爭力。我們拍的電影全都虧得一塌糊涂,為什么那么多人虧錢,還是有更多人投入進來?
《影視圈》:你得出結論來了嗎?
朱志平:有這個結論,就是因為,第一,產生神話,投了五六百萬,可能會賺一兩個億,小投入大產出的神話,很希望夢想成真能在我這兒產生。第二,中國現在就是有很多熱錢,他們由于對自己品牌的推廣需要,對文化產業一種好奇。三五百萬的投入,行的繼續做,不行就離場,投石問路。第三,我們中國現在的產業沒有一個好的投資趨向。第四,影視圈的人會忽悠,死的能忽悠成活的,我們做生意人比較厚道,就會投入,還有的人想碰碰演員,跟明星有個很好的接觸,也愿意投錢。第五,懂影視的人畢竟是少數,我到現在才懂。
《影視圈》:在各路資本進入影視產業的時候,浙商資本表現得尤為明顯。
朱志平:浙江人膽子大,敢為人先。不管怎么樣,我們這些浙商推動了中國影視產業的繁榮與發展,他們在虧損中前進,在虧損中投入。只要投錢了就有人關注,尤其是現在高價演員,演員價越炒越高,反過來說高價演員又促使我們怎么把產品拍好,因為投入高,如果不拍好,市場就不認。所以你會發現,現在的電視劇比以前好看多了,這就是一種進步。
《影視圈》:可不可以透露一下,目前你在影視行業的投入有多少?
朱志平:目前來說投得不多,投了一兩個億。后面陸續會增加很多。
“在我的企業生涯里面,從來沒碰到這么大的風險。”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但如何適,如何存,可能是朱志平和他帶領下的同方聯合影業未來所思考的課題。
《影視圈》:這一兩年潛伏在影視圈的體會是什么?
朱志平:市場警告了我們,在我的企業生涯里面,從來沒碰到這么大的風險。電影《初到東京》,我們投了60%,日本人和導演編劇各占20%,一共1300萬左右,只有70萬票房,網絡版權賣了100萬,日本要到9月份發行,即使如此,按照分賬比例,我們只賺30%,所有的風險都是我在承擔,如果從投資者的角度來講,像第一部電影《楊門女將》一樣,也是慘不忍睹。
如果是一個對產品對市場前景不看好的只是投資的人來說,這樣一次,就足以讓他永遠遠離這個行業。這是一個學習過程,我們認為這個片子非常好,就是很平民,很勵志,很唯美,很動人,催人淚下,但我的理解是,市場不需要這些東西,所以像任何行業一樣,最基本的要有一個市場的把控度。因為風險是最大的,如果最后不成功,什么都沒有了,無法用有型的東西來衡量。
《影視圈》:剛開始進入到這個行業的時候,當初想到有這么大難度嗎?
朱志平:知道肯定會有難度,我們做企業肯定是評估的,做這個產業,有多少市場,怎么銷售,做不好會怎么樣,我們是有思想準備的。但是我們電視劇還是盈利的,目前來看,從影視拍攝的角度來講,我們已經慢慢成熟起來了。在這個過程當中交一些學費,這是一個企業發展過程當中必須要走的路。我的影視文化產業到底怎么做,通過這一兩年的經驗,我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與體會。
《影視圈》:所以在這個過程當中,你也是在不斷地調整自己的布局?
朱志平:大體方向并沒有變,只是在拍攝過程中,影視產品哪一個是重點,哪一個不是重點,哪一些好,哪一些不好,這方面學得更多一些,積累了更多的經驗。我們在影視圈應該是一個獨特的存在,我們蠻獨立的,一般我們電視劇都是自己一家投的,不需要合作的,幾千萬塊錢,虧了也就虧了,很簡單的事情。
《影視圈》:把公司的總部設在杭州,在發展上會有一些地域的局限性嗎?
朱志平:我覺得打通信息對接的途徑一切都迎刃而解,信息的溝通主要是商業價值。如果我們自己很努力,還是能找到好的劇本,還是會捕捉好不錯的機遇。我比較熱愛這個工作,我的教訓是,我作為一個老板,一定要親力親為,不然我寧可不做,應該自己拿捏,而不是聽人家說,什么比較好拍?這些都是太想象的東西了,眾口難調。從市場領域來說,我是資深人士,我覺得每個行業都是相通的,市場需要什么樣的劇本,我自己要心中有數,我自己要說了算。所以我們現在寫劇本,都是要我自己審過以后才能定,所以我有空就看劇本,有空就看書,像茅盾文學獎的書我都看過。而另外一方面,多看書和劇本,對自己也是一個提升,也是很美的東西。
《影視圈》:你覺得自己現在有十足的發言權了是嗎?
朱志平:談不上發言權,我現在有一個體會,就是心里有了底,能分清楚三六九等,比如劇本的好壞,導演的差別,演員的類型等等。現在對于我們來說,比較困惑的還是劇本。 我們現在的劇本主要來源于出版物,所以我要求我們公司,把每個月每個季度排行榜的書都找來,我們從中篩選,然后找好的編劇來寫,寫到滿意為止。我關注的點永遠是市場。
《影視圈》:有你個人的喜好在里面嗎?
朱志平:我們這個肯定有,這個年紀喜歡戰爭題材,我們做生意的人喜歡懸念的東西,喜歡跟土匪打交道的東西,自己有點像土匪。所以喜歡刺激,意想不到的喜悅和恐懼。我非常欣賞《永不磨滅的番號》。從人物個性到劇情,都非常符合普通大眾的口味,雅俗共賞。我最近要見馬本齋的兒子,寫他爸爸的一個電視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