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 保持中庸保持溫情

《飛越老人院》

本身就是一次飛躍

去年的《無人駕駛》云集了很多有養(yǎng)分的面孔，高圓圓、李小冉、劉燁、王珞丹，他們的共性除此之外，就是每個人都正在被熒幕和大眾所熟知，被商業(yè)和市場所寵溺。這部影片上映之前，媒體最大限度地給予了它曝光的頻率和質(zhì)量。但是，盡管有著國內(nèi)作品少見的結(jié)構(gòu)性，故事完整，懸念完整，邏輯出色，還有資方眼中作為票房保障的明星，也有張楊這個第六代中堅力量的電影作者，卻最終始料未及地遭遇了市場的冷淡。

所以，張楊在過去的一年中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電影的好壞已經(jīng)跟票房沒有什么關(guān)系。對于曾經(jīng)在中國電影院線市場還未風生水起的時代，就制造過《愛情麻辣燙》這樣作品的張楊來說，心理的落差不可回避，轉(zhuǎn)型的誘惑也時常造訪，但都因為他的積極和溫暖，沒能得逞。張楊說自己是個中庸的人，從不在事情的極端上出發(fā)，所以顯得比較柔和。張楊如此，張楊的電影亦如此。

今年，張楊的作品是《飛越老人院》，沒有明星作為電影的退路，反而更激發(fā)了他回歸原創(chuàng)和電影本身的熱情。整個故事圍繞七八個年過花甲的老人，生命走到這個時候不可避免地令人絕望，然而故事的主人公們卻是用另一種心境面對死亡，設(shè)計出逃老人院，完成最后的自我實現(xiàn)，飛躍生命的界限。“票房的風險和拍攝過程所遇到的困難都不是問題，所有參與拍攝的老藝術(shù)家們都在電影拍攝過程的本身完成了一次飛躍，挑戰(zhàn)自我，重新點燃對生命的激情，這就是影片真正的價值所在。”張楊非常感謝這次能夠出演電影的老藝術(shù)家們，他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和成就，早已沒有必要再通過作品證明自己什么，但是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兒，所有人都愿意通過這一次突破，向與他們一樣以為被社會忽略、冷落的老齡化的群體致敬，告訴他們存在的價值和快樂的真諦。

影片拍攝最初的時候，凌元、葛存壯和陳強這三位德高望重的表演藝術(shù)家是第一批舉手參與影片攝制的。為了影片，葛老自己在家揣摩角色，做造型，用了大量精力配合影片。但遺憾的是，在影片馬上開機的時候，三位都因為不同的身體狀況沒能最后進組。葛老在病床上發(fā)短信給張楊，對沒有出演角色感到非常遺憾。94歲的陳強自己來不了劇組，派女婿來給他開會，但是也因為拍攝場景路途過于遙遠最終放棄。“當時田華老太太愛人和兒子都患了癌癥，但是對這個戲用的心絲毫不差，你覺得她圖什么？什么都不圖，為了有一次跟大家的相聚，為了一種紀念，一種致敬。”

早年，賈宏聲在《昨天》當中與張楊有一次很好的配合，影片自述式地呈現(xiàn)了賈宏聲近乎苛刻地追求藝術(shù)，以及吸毒戒毒的過程，影片的最后，是一聲嬰兒的啼哭，那是這個角色的涅槃。但很遺憾，在現(xiàn)實生活中賈宏聲卻沒有掙脫極端和苛求的命運，選擇了另一種解脫。賈宏聲的父親賈鳳森在采訪中說，“宏聲他所追求的一種境界，可能我們誰也給不了他。作為家人我們尊重他的選擇。”賈鳳森這次也在影片里擔任了角色，“他是最典型的，進組之前已經(jīng)有輕微的遲鈍，人也內(nèi)向，很少與人溝通，很安靜的一個狀態(tài)，但是這個戲之后，可以說像換了一個人。他老伴說這戲幾乎是一種對他的拯救。他非常努力地在趕節(jié)奏，鍛煉。最后整個人都煥發(fā)了。”

張楊所要表達的，就是飛躍， “所謂飛躍，飛躍的是自我，對生命，面對死亡，嶄新的態(tài)度，以自由快樂的心靈面對，是這個電影最重要的部分。”他說。

這部電影，是昂揚的，浪漫的，勵志溫情的，你會在其中為自己的未來找到一種立場，那就是追求最簡單原始的快樂，充滿信任和堅定。

我的中庸決定電影的溫情

其實自《愛情麻辣燙》開始，張楊的電影風格就有一個明晰的線索，就是溫暖和城市。即使像《昨天》，之中涉及搖滾、毒品、死亡這樣沉重和極端的元素，但是卻有一種救贖和重生的態(tài)度。它的整體向上，觀影體驗的流暢和電影語言的活潑是第六代中相對優(yōu)質(zhì)和異類的。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為他電影的商業(yè)性提供了一種可能，更趨于大眾的接納。然而，在目前的中國電影市場看，他的電影卻仍與“商業(yè)”二字有遙遠的距離，“商業(yè)”已經(jīng)近乎邏輯上的喪失。但是站在對立的角度，張楊的電影又與晦澀沉悶的文藝片有一定的區(qū)別。所以，張楊的“中庸”變成了一個異類。

然而，這種中庸似乎才是這個城市的大多數(shù)存在的背景。“我在電影中一直關(guān)注老年人的生活，包括《洗澡》、《昨天》，甚至《愛情麻辣燙》，當中都或多或少探討老齡、父子關(guān)系，對此我是有情結(jié)的。就像我本人，生活中溫和隨性，卻永遠與父母無法達成溝通。最親近的人面前永遠隔著一層東西。這是一種常態(tài)，但是我們一直試著回避或者解決。”

今年的整個上半年，張楊都在接受各種媒體的采訪，錄制各種電視節(jié)目，配合電影前期宣傳，你甚至會在與他的談話中感受到一點疲憊。“導演真正熱衷享受的，大概只有創(chuàng)造的那個過程，關(guān)于營銷本是影片的下游，會有營銷公司幫你宣傳。但是這樣一個題材，我不站出來可就沒有人為它說話了。今年的下半年，我不會再開始新的拍攝了，因為上半年的這個過程打散了人的精神，是個身心俱疲的事兒。”張楊明確地表示他并不排斥影片的商業(yè)化操作，也不排斥明星，不排斥節(jié)奏感，但是總有那么一件事兒要表達，沒有人愿意同行，他也不會妥協(xié)和放棄，還是要做。“我不是特別固執(zhí)的人，但是我對物質(zhì)的追求沒有那么強烈，現(xiàn)在沒有到潦倒、窘迫的地步，還是拍點兒想拍的吧。”

這次的電影1300萬的投資，700萬的宣傳費用，是一個很合理的比例，《飛越老人院》的曝光也基本引起了圈內(nèi)普遍的關(guān)注，問他對票房是否焦慮，他說他向來不預期票房。“票房不是難事，拍大片，一兩個億的，票房差不到哪兒去，我們的這種電影，也不會有太高，都在一個范圍內(nèi)徘徊，能夠收回成本就好了。”

張楊說他的生活一直缺錢，但是一直也沒有太說不過去，價值觀的堅守是一件難事，誘惑很多，幸好自己很中庸，不渴求奢，只希望自由地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