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捕魚和攝影,這二者是否都已融入到你的血液中了?
我爸爸喜歡釣魚運動,他是一手拿著釣魚竿一手把我撫養成人的。我兒時親近大自然的體驗就是在海上的漁船里。暴露在彌漫著海鮮味道的海風和潮水中,這樣的經歷讓我與捕魚業結下不解之緣,這個行業就這樣深深地滲透到我的血液中。
每周,我爸爸總在加州南部的海上旅行結束之后為我們的漁獲拍照片。他的熱情也大大激發了我的興趣,由于他的鼓勵,我學會了在自己的照片中要保全拍攝對象的頭部。在高中,我選修了攝影課,并且表現出色。老師對我的攝影作品表現出特殊的興趣,也鼓勵我做更多的嘗試。最后,在1999年,我從舊金山藝術大學畢業,拿到了攝影學士學位。
你是怎樣定位自己的呢,是一位帶著相機的漁民,還是一位以捕魚為生的攝影師?
簡單的回答就是:兩者兼顧。我可以只做一個工作就能糊口,但是為了維持生活我兼顧兩個工作,因為這兩個職業都在工作量和收入方面存在很大波動。我在布里斯托爾灣經營大馬哈魚的生意,每年要在阿拉斯加呆上兩個月,剩下的時間我就以攝影師的身份在國內外工作。我經常做其他漁場的紀實攝影工作,有時雜志和其他公司會委托我拍攝,有時也為自己或者我的畫廊項目進行拍攝。
你可以講一講你有關“漁業”項目背后的故事嗎?
為了賺取大學費用,我從1995年起就開始在阿拉斯加利用夏季從事商業捕撈大馬哈魚的工作。畢業后,我自忖成為一個攝影師的希望似乎太渺茫,所以找到了一個在白令海的捕蟹艇上做水手的工作。我立刻決定開始一項長期的項目——拍攝記錄我的螃蟹捕捉生涯,并且愈發對世界各地的其他漁業的運作產生了興趣。
“漁業”項目從2002年開始,我先在自己的網站和博客上貼一些旅行的照片。在2005年,一個舊金山的藝術網站 www.fecalface.com采訪了我,這些圖片開始被廣泛傳播。大約在同一時間,美國探索頻道《致命捕撈》的制片人在阿拉斯加的荷蘭碼頭找到了我,我當時擔心紀錄片會降低我使用靜止照片所嘗試的藝術完整性。
但是最終,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互利共生的關系。在《致命捕撈》的第二季中,捕蟹公司F/V Rollo的船員和我被做了報道。我為紀錄片拍攝了一些宣傳照,之后為畫廊拍一些有關漁業的作品,并繼續創作我的第一本書《漁業:白令海》,這本書由 Nazraeli出版社出版。
為這個項目,你的游歷已經遍布歐洲了。你在心中是否先構思好一些圖像和故事,還是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就隨機在船上拍一下,看看會有什么效果呢?
在歐洲,我受到皮尤慈善信托基金會委托,拍攝歐洲各個國家內的漁業狀況,這個工作讓我在八個國家里待了大約三個月。我必須自己去聯系一切的拍攝事宜,所以需要到達每個港口后就結交朋友,盡快獲得船長的信任。我作為漁民的身份提供了便利,因為每個人都想聽聽在阿拉斯加捕魚的故事。
在希臘,我乘上了一個大圍網船,船上有10個埃及船員,他們一年在船上工作11個月,只有一個月可以下船回家與家人團聚。
通常,船員很高興在他們的船上來了一位像我這樣的陌生人,因為他們終于可以在相機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技能了。讓我驚訝的是,世界上的船員們都對《致命捕撈》節目十分癡迷!
到目前為止,對你來說什么是這個項目的亮點?
回想起來,其中的一些亮點就是那些瀕臨死亡的危急情節,它們讓日后的故事耐人尋味。有一次,我在甲板的桌子上整理螃蟹,一個700多斤的蟹籠從我們頭頂上近8米高的起重機上掉了下來,砸在我們的整理桌上,幸運的是,沒有傷到我和其他的水手。我也曾將引擎去油污劑濺在眼睛里,不得不等上24個小時飛到一個島上去看一位專科醫生,很慶幸的是,我的視力最后失而復得了。
在極端的條件下攝影,你所面對的實際的困難是什么?



兩個最大的敵人就是寒冷和海水。我用膠帶和密封塑膠袋防止水浸到相機,專業防水罩或許太沉太笨重,我喜歡更簡單一點。海水和魚泥不斷在四周飛濺,落在我的鏡頭上,嚴寒可能會降低電池的壽命,進出船艙的溫差會產生鏡頭霧氣,這也是個問題。在搖擺的小船上我跌壞過幾個鏡頭,相機也會經常被摔或者碰撞在移動的物體上。
你能描述一下,曾經拍攝過的且十分艱難的環境嗎?
我曾經爬上離水面10多米高的桅桿頂端,拍攝嚴酷的白令海風暴中的海面。為了感應到照相機的快門按鈕,我沒有戴手套,當我在桅桿上的時候,一陣狂風襲來,風速近150千米/小時,溫度在零度以下,我感到渾身刺骨的疼痛,幸好過后風小了一點。我的雙手因為寒冷而產生痙攣,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在下來的時候抓住梯子。這個經歷真的給我上了驚險又寶貴的一課。
你是一位頗具天賦的攝影師,為什么還要繼續商業捕魚這種鋌而走險的工作呢?
商業捕魚可以遠避塵囂,沖破囹圄,不用面對閃光的電腦屏幕,也不用承受都市生活中過度刺激的生存壓力。我將捕魚工作視為一種為生活而進行的精神磨練。每次我從捕魚季節回來,精神和身體兩方面都更加堅強。這個工作通常伴隨著磨難與痛苦,但是爬山和馬拉松比賽也同樣會有磨難與痛苦,然而人們甘愿冒風險,純粹是為了那種痛并快樂的興奮感。對我來說,捕獲食物真的意義深遠,雖然攝影也同樣很刺激,但攝影是一項充滿奢侈意味的項目,因為人類沒有攝影還是可以活下去。我把攝影作為一種工具,它使我們想起:在屏幕后存在著這么一批正在做臟活兒的人們。我希望自己的照片可以表達出我作為漁民時的心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