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祥
21世紀前10年西部十二省市經濟發展令人矚目:2000年GDP為1. 71萬億,2010年GDP為8.14萬億;相應地,人均GDP也由4795元提高到2. 26萬元。其中,四川、內蒙古和陜西的增長翻番更是明顯,依現值核算分別由2000年的3928億、1539億和1804億增加到2010年的1.72萬億、1.17萬億和1. 01萬億。
梳理西部經濟高速發展的動因和結果,能否探索一條未來發展方式轉變和發展思路重設的新路徑?
縣域經濟高速增長大潮中的追趕
統計數據顯示:2011年全國地區生產總值超過萬億元的省份達到23個。廣東省成為首個5萬億元俱樂部成員,江蘇、山東突破4萬億元。隨著遼寧和四川GDP規模的做大,2011年GDP達到2萬億元省份增加到5個,廣西、江西、天津、山西首次邁入萬億元門檻。已公布的2011年西部省市GDP數字顯示:重慶市1萬億,四川省2.1萬億,內蒙古1.4萬億,陜西省1. 2萬億,廣西1.17萬億。
尤其吸引眼球的是重慶市憑借16. 4%的經濟增速成為西部地區增長最快的省市,中部的湖北省以13. 8%的增速位列中部第一,東部省市除天津外(16.5%)的GDP增速普遍低于全國水平。西部經濟增長快速推進,究竟依靠什么力量來實現此舉?
西部大開發之后,內陸區縣延續了東部曾經經歷的發展道路,城市化、工業化浪潮成為縣域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在最近的一次經濟發展重心的遷移過程中,東部和一線城市留住現代化工業和生產性服務業,實現產業轉型升級;工業產業轉移到二線城市尤其是縣級市,縣域經濟的發展機會倍增。當東部沿海省市謀求經濟轉型(放慢速度),中西部內陸省區經濟高增長勢頭未減,發展積極性較高,重慶、陜西、四川、云南和貴州正處于高速發展階段。
西部地區競相推出經濟增長速度和規模的數字目標,如內蒙古自治區定下15%的增長目標,貴州確定2012年GDP增長的預期目標為14%,重慶、陜西、西藏和甘肅等省區增長目標均在12%以上。
得益于西部大開發的中央政策支持,城市化和工業化號令下西部縣域經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會。2010年9月6日,國務院下發《關于中西部地區承接產業轉移的指導意見》,要求中西部地區要引導轉移產業向園區集中,由此園區建設遍地開花。
在這一次區域發展布局沖擊波中,縣域經濟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招商引資口號意圖鮮明:千方百計引進項目,凝心聚力推進項目,爭分奪秒落實項目,快馬加鞭建設項目;各地實施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和產業化戰略,全力推進縣域經濟發展,高漲的發展勢頭仍在延續。
不能重蹈先污染后治理的發展覆轍
當下,中國經濟重心逐步轉移到資源豐富的西部內陸省市,然而發展困擾仍然存在:西部是否必須重蹈先污染后治理的發展覆轍?社會與經濟平衡發展目標能否實現?
筆者在調研中發現的現狀是:縣域經濟發展動力強勁,依據積累可釋放的能量巨大,將會延續高速發展勢頭;土地集中化速度加快,大規模征用農村土地還在延續。
放眼西部經濟高速增長,趕超東部、力求趨同的發展之路是眾望所歸,但如何將西部經濟的高速發展轉變為踐行科學發展觀的實驗場,是更為現實的考量。
地方政府如何在追求經濟發展的快速高速與保持當地生態系統完整性、多樣性之間協調和權衡,也是眼下西部大開發中難以繞開的問題。清華大學專家調研發現,水資源匱乏的西北,目前某些省份竟然熱衷于搞高附加值、全產業鏈的煤化工項目,要知道,煤制油項目每生產1噸油要消耗7噸水。
2012年,環保部首次啟動西部大開發戰略環評,媒體報道稱此舉將凝聚國家多個部門共識,今后一切地區和行業規劃環評、建設項目環評都要以此為依據。
2010年9月,環渤海沿海地區、海峽西岸經濟區、北部灣經濟區沿海、成渝經濟區和黃河中上游能源化工區等五大區域戰略環評的基礎性工作總體完成。而2012年開動的西部大開發戰略環評,彌補了此前五大區域戰略環評在西南的云南、貴州兩省和西北的甘肅、青海、新疆三省區的空白。
2012年1月9日,國務院西部地區開發領導小組會議討論通過《西部大開發“十二五”規劃》,明確寫進了“加大生態建設和環境保護力度,從源頭上扭轉生態惡化趨勢”。
謀劃西部可走不尋常之路
透視西部的經濟高速發展過程不能否認縣域經濟的巨大貢獻,但城市建設規模擴張和工業集聚催生的園區建設的重復并存,環境污染、資源開發安全事故與高速發展同在,給高增長帶來了前進中的不和諧因素。
筆者結合長期以來的跟蹤調查和研究,認為謀劃西部發展其實也可以走不尋常之路。
第一,經濟增長重心的層級轉移本由內在規律決定,然而一旦受政府政策外力作用就會偏離不可持續的經濟發展軌道;西部地區勢必應該遵循經濟規律走溫和式發展道路,中央層面應該竭力消除整體經濟增速放緩與局部地區短時高增長的波動性,同步推進經濟發展的制度化進程。
需要在經濟增長和發展之間做出權衡,需要解答的問題是經濟為誰發展、依靠什么發展,以實踐解答效率與公平兼顧、社會與經濟并重的發展命題。借勢縣域經濟發展之力,地方政府需要充分自上而下的監管優勢,構建地方黨政官員任期和經濟發展責任制綁定機制,切實做好“自下而上”和“自中而上下”的社會與經濟發展對接。
第二,西部地區城市化和城鎮化道路是發展方式選擇的決定力量,需要超越唯獨工業化道路才能促發展的認識誤區,要求縣域城市政府審視對待工業化、城市化這一并非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發展口號。
迫于歷史的安排,當下西部縣域工業與農業協同、城市與農村同步發展目標推進并不沖突,通過產業發展定位、資本投向和比較優勢利用等打破勞動力和資本配比失衡困擾。由于經濟重心已經傳遞到縣域層面,此時更需要擺脫對政府投資的過度依賴,需要政府明晰職責和理順發展思路,重視縣域經濟發展評估與預警監測,防治地區層面的經濟過熱,充分發揮民間資本的拉動作用,合理推進所有制經濟改革,增強對本地農村勞動力的吸納能力。
還應該強化生態環境安全、經濟安全、社會和諧和資源合理開發的發展理念,樹立重包容發展而非增長速度的思想認識。
第三,進入21世紀,西部大開發大潮中借勢產業轉移取得高速增長與20世紀80年代實施改革開放戰略東部優先發展先機有幾分相似,西部的后發優勢和產業承接主要來自于國內又區別于東部道路。東部承接國際產業轉移得力于中西部內陸地區的農村剩余勞動力,西部地區承接東部產業轉移面臨勞動力外流之困擾,成就區域(東西)發展聯動需要營造勞動力就業大環境。
因此,加速西部金融發展、人口城市化進程和產業重構才是可取之策,與此同時尋路農村發展西部農業;謀劃建立西部經濟發展共同體,力求避免區域內競爭,建設經濟發展共同綱領,服務于遵循整體最優化目標。在軟件建設方面:削弱強勢政府力量,推進市場化改革,營造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同步運行的發展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