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珍珠

鄭海嘯

我女兒說她已不記得小時候說過的一句妙語了：“小孩子是沒有二百五的，二百五的只能是討厭的大人。”

豐子愷先生在《給我的孩子們》中動情地說：“我的孩子們！我憧憬于你們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我想委曲地說出來，使你們自己曉得。可惜到你們懂得我的話的意思的時候，你們將不復是可以使我憧憬的人了。這是何等可悲哀的事啊！”“但是你們的黃金時代有限，現實終于要暴露的。這是我經驗過來的情形，也是大人們誰都經驗過來的情形。我眼看見兒時伴侶中的英雄、好漢，一個個退縮、順從、妥協、屈服起來，到像綿羊的地步。我自己也是如此。”

“兒時伴侶中的英雄、好漢”，為何會“一個個退縮、順從、妥協、屈服起來，到像綿羊的地步”？因為，如果你不“退縮、順從、妥協、屈服”，你就沒有好日子過。你自命清高、恃才傲物，就會不停地碰壁，直到頭破血流。《紅樓夢》中的賈雨村，剛入仕途時，也是剛正廉潔，但現實很快就教育了他，他悟性極佳，馬上明白出賣良心、攀附權貴是平步青云的捷徑。有一位上海交通大學的女學生，到英國攻讀博士學位。迫于生計，她去足球場賣熱狗，覺得在精神上受盡屈辱。流了無數的眼淚之后，她決定放棄所學的專業，去找一份待遇優厚的工作，過上安定、有安全感的生活。

一個個“英雄、好漢”，就這樣成為一只只“綿羊”。“英雄”會落難，會遭遇危險，而“綿羊”卻能衣食無憂，最后才“引刀成一快”。但是，做“綿羊”也是有“門檻”的。你必須消除任性、好奇、善良這些小孩子普遍具有的品質，放棄對獨立人格和自由精神的追求，擺脫對無用之物的迷戀，才能成為一只好“綿羊”。好的“綿羊”自然是豐衣足食、功成名就。但是，你丟掉了你曾經擁有的手里的珍珠。

也許有一天，你會想念這些珍珠的。讓我和你一起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