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組詩）

秦旭

選 擇

（一）安靜

一張照片 在不經意間擊潰

他費力搭建的一切

積木城堡的死穴

在容易倒掉的一塊

其實 吃一碗青菜肉絲面

他也得調動五臟六腑來消化

如果用孟婆湯來煮

或許更容易些

那家一起吃過的面館 在清明節(jié)前倒閉了

一個箱子裝下了

那條破牛仔

黑色圍巾和灰色T恤

還有一些裝不下的東西

被擱置在外面

關掉手機關閉網絡關上燈握緊拳頭

選擇安靜首先得進行一場拳擊搏斗

空蕩蕩的房間里

他大汗淋漓

向重重襲來的暗黑 揮動拳頭

（二）遠行

他的決心如同春筍

在初露尖角時被拔掉

疼痛只留給根莖

他想到了斷線的風箏

他想到了魚的眼淚

褐色的杰克丹尼

微冷的清晨 月下的路燈

一首唱了又唱的經典老歌

早已遠去的午夜電影

他想到了歇斯底里的奔跑

她曾那樣叫過他的名字

他在想 碎片的碎片

可否拼成一面鏡子

在遠行前后

照一照自己

（三）學會

學會面對一盆花

不去想 一花一世界的奧秘

或彼岸花的血紅

即使在雨里淋著

也不再玩味 雨與女子的關系

或者夜雨又漲了秋池幾分

也不再追尋

那只走失的小狗 去了哪里

或它會不會 為搶一口剩飯挨打

在這個斷裂的春天

學會……

惱人的夜雨

窗外 雨正下得緊

淅淅瀝瀝的 像誰在說話

聽了又聽

想把一句唏噓二句問候說出口

卻發(fā)現(xiàn)了耳朵的宿命

陰冷和聽雨的心情

與今夜的無眠無關

雨也是這樣的

它千里萬里飄下來

親吻無聲的大地

在落地的一刻 被摔得粉碎

輕輕道一聲

停下吧 晚安了

惱人的雨

由一張照片所想到的

綠草擁抱陽光 溫度之外

有著更為炙熱的天空

那般燦爛 竟無法凝縮成一張笑臉

走近了模糊了 疏遠了清晰了

握不住沙子的手 攤開在空氣里

抬頭望天

找尋一個讓淚水流回去的角度

陽光太刺眼了 他的熾烈還在繼續(xù)

走過春走過夏

在秋天放慢步子

冬積攢成厚厚的

想攢一個雪球 害怕扔給誰

擺 渡

夜里他劃著船

無數個彼岸在眼前閃過

槳聲不見

冷雨

孤獨了一座車站

一輛輛汽車的白眼

叫人看不透

拉長的背影

渲染了

這段清晨的藍色情懷

他 終于與路燈

達成了協(xié)定

遺失聲明

他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

寂寞

從白天到黑夜不停地漂泊

夜里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被漆黑捅了一刀

疼痛是酒肆里被碾死的蟑螂

他不停地唱歌

忘記了哭泣的味道

他不停地喝酒到麻木

最終被街燈拋在路邊

雨水與水泥地也不太冷

一個美女幫他系緊了鞋帶

他感到被勒緊了脖子

被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