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詩文：“悶在水里哭，誰也看不到我的眼淚”

李鷺蕓

2012年7月28日晚，杭州臨安於潛鎮光明村，77歲的老頭寧洪根和66歲的老太太章振玉提前吃了晚飯，坐立不安地熬到第二天凌晨3點15分倫敦奧運會女子400米個人混合泳決賽開始。老兩口盯著電視，大氣不敢出。第一個100米的蝶泳不是葉詩文的強項，她位居第五；第二個100米是仰泳，她追到第三；第三個100米是蛙泳，她追到第二；最后的100米是自由泳，葉詩文發力沖刺。當解說員喊出“葉詩文以4分28秒43的成績奪得冠軍并打破世界紀錄”時，老兩口淚流滿面。這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熬夜，為了外孫女葉詩文。

同樣是7月29日凌晨3點15分，在杭州和睦新村一戶七八十平方米的普通住宅里，葉詩文的父母雙手攥成拳頭，坐在電視機前。葉爸爸說：“比賽槍聲一響，我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媽媽扯著嗓子喊‘加油，喊得嗓子都啞了。”葉爸爸年輕時是短跑健將，葉媽媽曾是杭州市跳高冠軍，看女兒比賽的這幾分鐘，比他們自己經歷所有的比賽時都緊張。

還是7月29日凌晨3點15分，在杭州陳經綸體校的一間屋子里，葉詩文的啟蒙教練魏巍激動不已：“想不到我對她的期望這么快就成了現實！”

這是一個見證奇跡的時刻。

膽大，“性格像男孩子”

葉詩文1996年出生于杭州，被抱出產房時她的哭聲特別大，葉爸爸誤以為是個男孩。因為父母工作忙，葉詩文9個月大時，被送去臨安鄉下的外婆家。外婆回憶說：“農村的孩子都是放養，文文每天都和村里的孩子們出去玩，膽子特別大，性格像男孩子。”

4歲，葉詩文回杭州上幼兒園。兩年后，陳經綸體校的魏巍老師到她所在的和睦幼兒園尋找練游泳的苗子。“當時葉詩文的班主任就推薦了她，說她玩起來特別瘋，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嬌氣。摔一跤、磕一下她都不會哭，拍兩下爬起來就跑，滿不在乎。”魏巍說，“我還記得第一眼見到葉詩文的樣子，一看就和同齡的孩子不同，個子高、胸厚、肩寬，手和腳都大，天生就是練游泳的料。”

浙江省游泳隊的教練樓霞也說：“葉詩文有運動員所需要的‘豁得出去的素質。”有一次訓練之余，隊員們分兩組打水球，葉詩文在的那一組輸了。按照事先說好的，輸的那一組要從10米跳臺上跳下去，幾個比她大的師姐爬上跳臺后就趴在那兒哭，不敢跳，葉詩文上了跳臺眼睛一閉，“嘭”的一聲就跳了下去。在更衣室里，隊友問她：“你不怕嗎？”葉詩文說：“大不了摔下來骨折嘛！”樓霞笑道：“像這樣的一個女孩，還有什么奇跡創造不了。”

刻苦，“交代她游1萬米，絕不會游9900米”

6歲的葉詩文剛進游泳隊時，根本不會游泳。練了一段時間后，魏巍發現她有個特點，她說：“葉詩文平時訓練不是特別突出，但一到比賽時爆發力就很強，一定會比平時游得好，甚至好很多。”魏巍給葉詩文制定了單獨的訓練計劃，平時訓練強度不大，教她不同的游泳姿勢，激發她的興趣，但比賽安排得多。葉爸爸說：“文文現在比賽時心理素質超強，這得歸功于當初的比賽經驗積累。”

很多媒體稱葉詩文是“天才少女”，但魏巍認為葉詩文并不只是靠天賦：“有今天的成績還源于她自己的點滴努力。運動員是真游不動還是偷懶，教練看一眼就知道。葉詩文從來不吵不鬧，交代她游1萬米，她或許會游1.2萬米，但絕不會游9900米，你給她多少任務，她都會完成。她相信偶像菲爾普斯說過的一句話：‘如果你休息一天，實力就會倒退兩天。”

整整5年，葉爸爸每天騎電動車來回1小時，接送葉詩文去陳經綸體校訓練，風雨無阻。“如果不是受傷，一年365天，除非泳池換水，她一天也不會落下。”葉爸爸笑著說。

2010年4月，在全國游泳冠軍賽上，14歲的葉詩文奪得女子200米個人混合泳冠軍，令中國游泳隊總教練幺正杰眼前一亮。他說：“當時女子200米混合泳并非中國的強項，葉詩文讓我看到了希望。”賽后，葉詩文前往澳洲跟隨名將肯伍德訓練。留學的效果非常明顯，從全國冠軍到奧運冠軍，葉詩文只用了3年時間。

興奮劑，“清者自清”

當葉詩文將400米混合泳和200米混合泳的兩枚奧運會金牌收入囊中時，更多的人看到的是葉詩文的一夜怒放，忽略了她多年的默默生長。很多西方媒體質疑葉詩文服用興奮劑，甚至世界頂級學術刊物英國《自然》雜志的網站都刊文說：“游泳運動員1年內提高7秒是不可思議的，她在400米混合泳最后50米的沖刺速度怎么能比男子400米混合泳冠軍羅切特的沖刺速度還快？”

無理的質疑令人們憤怒，但遠在杭州的父母用自己的方式支持女兒。葉詩文父母拿出滿滿一大盒獎牌給我們看。“50多枚獎牌足以說明她的進步和努力。這孩子表面淡定，但心事比較重，她會想很多，‘興奮劑事件讓她睡眠很不好。經過這件事，她會變得更成熟。”葉爸爸聲音有些哽咽，“清者自清，其實她訓練很苦，但教練和我們從來沒見她哭過。有一回她偷偷告訴我，她難受了就會去游泳，她說：‘悶在水里哭，誰也看不到我的眼淚。”

值得高興的是，在潮水般的批評聲中，《自然》雜志主編和總編輯在8月6日共同署名，向讀者和葉詩文道歉。在看到這個消息后，葉爸爸開心了很多：“我們能做的太少，只能做她的減壓閥，讓她的壓力有個地方可以釋放。她越長大越像女孩子，喜歡研究星座、玩十字繡、看韓劇、上淘寶網。她還會打電話跟我說支付寶賬戶里沒錢了，讓我幫她充點錢，她要買點東西。”在葉爸爸心里，再多的金牌、再多的風波都會過去，葉詩文始終是坐在電動車后面抱著他講心事的小女孩。

葉詩文為什么游得快

肩寬：肩寬的選手上肢力量更強，葉詩文寬闊的肩膀更能帶動雙臂，使她比其他人的動作更舒展。

肺活量大：葉詩文的肺活量很大，在50米沖刺中，一般選手兩個動作一次呼吸，葉詩文４個動作一次呼吸，獲得了比別人快得多的速度。

有力的大腿：練短跑的父親和練跳高的母親給葉詩文遺傳了一雙爆發力強的大腿。短而有力的大腿讓她在起跳和觸壁發力時更有優勢。

腳大：葉詩文身高168厘米，卻有一雙42碼的大腳。大腳掌讓她在水中轉身時獲得更長的滑行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