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羅斯上軍校

萌飛

俄羅斯民族崇尚強大、獨立的女性形象，這與中國傳統觀念所追求的嬌弱、文靜、受到外界保護的女性大不相同。在俄羅斯的一所女子軍校里，15歲的北京女孩劉宇婷充分體驗到了這一點，并經歷了脫胎換骨的轉變。2012年2月，劉宇婷回國探親，接受了本刊駐京記者的采訪，講述了自己在俄羅斯的成長故事——

驚現AK-47

15歲的我和同齡人一樣，喜歡漂亮的衣服，熱衷看偶像劇。唯一的就是我擁有1/8的俄羅斯血統，祖父亞歷山大原是俄羅斯軍隊高官，退休后在莫斯科經營著一家汽車銷售公司。因為家庭的原因，我從小就會說流利的俄語，在課余時間經常閱讀俄文小說，俄羅斯文學巨匠列夫·托爾斯泰是我最喜歡的作家。

2010年，爺爺亞歷山大決定將公司交由我爸爸打理。于是，我告別了熟悉的校園，跟隨父母來到莫斯科定居。安定下來后，爺爺告訴我，我將入讀俄羅斯女子軍校，這是俄國最精英的中學。不過，他沒告訴我，這所中學是俄羅斯政府為了培訓精通軍事知識的國民，用以對付可能爆發的叛亂或戰爭而設立的，就讀的許多女孩都來自于軍事家庭。

第一次走進校園，我就被這里的貴族氣質震驚了：學校面積的大部分是茂密的森林和幽靜的湖水；校園建筑富麗堂皇、宛若宮殿，年輕女孩們穿著漂亮整潔的統一制服穿梭其中；有的教室里傳出優雅的古典音樂，里面的學生要么在練習芭蕾，要么在彈奏樂器。看到這些，我不由得向在國內朋友炫耀：“我要入讀《流星花園》里那樣的貴族學校啦！”

在緊張和期待中，我開始了第一天的課堂生活。幾堂課下來，我發現除了語言不同，這里的課堂沒什么和國內不一樣，而且學習內容似乎比國內還要簡單。

帶著輕松心情，我參加了下午的機械裝備課程。原本以為是堂普通的物理課，但班上女孩們全部換上了迷彩服，在老師的帶領下來到一個類似倉庫的大教室。然后老師給每人發下一支AK-47步槍，讓大家學習拆卸和組裝！

有沒有搞錯？這可是殺人武器啊！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環顧四周，見同學們都在嚴肅認真地操作，如洋娃娃一樣的漂亮臉蛋與手中冰冷的武器形成了強烈反差。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回家，我氣呼呼地問爺爺，為什么要把我送進這么危險的學校。爺爺哈哈大笑：“我的寶貝，放心吧，這所學校絕對能讓你成長為最優秀的女性！”

沒辦法，我只能如此了。

很快，我發現AK-47步槍的拆卸和組裝在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艱難。相比只用動手的機械裝備課程，一些軍事體能訓練更是讓我苦不堪言。

最令我發怵的是實戰射擊訓練，學校靶場設在一個山坡上，每次射擊前，學生們都要先向山坡上運送裝備和物資，另外還要有兩名學生裝成傷員，由其他學生抬上山坡。班長洛夫娜欺負我是新生，總是讓我負責抬傷員的工作。等我氣喘吁吁地來到靶場后，還要和其他學生一樣，用立、跪、坐、趴四種姿勢進行實彈射擊。每次射擊完畢，我都感覺渾身像散了架一般，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盡管我的文化科目都能拿到高分，機械裝備、軍事戰略等課程也能勉強及格，但在軍事體能的考試中從來都是倒數第一。一天，年級教務長找我談話，告知我如果在學年考試中再次落第，就將面臨被勒令退學的危險。

我無精打采地回到教室。剛進門，就聽到洛夫娜嘲笑的聲音：“中國公主，是不是要被學校開除了？”幾個跟洛夫娜要好的女生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看著她們幸災樂禍的笑臉，我心中關于這所學校的所有幻想全部破滅了。

勵志主角

父母看我每天精神不振，試圖給我換學校。但卻遭到爺爺的強烈反對。他叫我到他書房，和我談起了去世的奶奶：“我認識你祖母的時候，她正在蘇聯留學。那時蘇聯正處于最困難的時期，物資匱乏，日子十分難過。但是你的祖母非常樂觀，她總是鼓勵身邊的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的熱情和勇氣吸引了我，我相信，我們的后代一定能夠繼承她的堅韌品格，擁有笑對苦難的力量。”

祖父的話令我思索良久。難道中國女孩真的不如俄國人嗎？想到洛夫娜傲慢的樣子，我決定做一次勵志偶像劇的女主角，給所有的中國女孩爭一口氣。

我讓父母請了位健身教練，制訂了循序漸進的體能訓練計劃。在教練的指導下，每周我進行三次舉重和機械練習的力量訓練，沒有訓練的日子里就練習5000米耐力長跑。剛開始時，每次訓練后就渾身肌肉劇烈酸痛，幾乎不能行動。隨著訓練次數的增多，我的身體逐漸適應了這種訓練強度，肌肉酸痛的情況不再出現了。而且我發現，只要運動方法科學，每次訓練結束后都會感覺身心舒暢。漸漸地，我喜歡上了體育運動。

為了使身體達到力量與柔韌的平衡，我聽取教練的建議，加入了學校的柔道社團。柔道講求“柔能制剛”和“善用精力”，即將競爭對手的力量轉化為自己的競爭優勢。

學年考試如期而至。在體能考核中，我過關斬將，把競爭對手遠遠甩在了后面。在實地射擊的考試中，考官安排洛夫娜和我一起抬“傷員”上坡。我抬起擔架一路小跑，輕松地爬上了靶場，并且在接下來的射擊考試中表現沉穩，連中靶心。倒是洛夫娜，因為沒有跟上我的節奏，在射擊時發揮失常，險些不及格。所有人都對我的表現大吃一驚，就連教務長也露出了贊許的笑容。

2011年10月5日，學校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時任俄羅斯總理、現任總統的普京。他參觀了學校的軍事演練課程，并觀看了學生們的藝術表演。結束時，普京表示，希望觀摩柔道社團的訓練。

在柔道訓練館，普京換上了白色的訓練服，興致盎然地與學生們切磋技藝。我的靈巧與柔韌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得知我的中國身份后，普京更是感興趣：“中國武術博大精深，我曾經訪問過你們的少林寺，那里的十八銅人陣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笑著回答道：“中國武術除了少林功夫外，還有一種叫作太極，它‘以柔克剛的理念與柔道運動有異曲同工。”說著，我還像模像樣地演示了兩個太極動作。普京十分高興，特地應我要求在我柔道訓練服上簽名。

長期堅持體能鍛煉還給我帶來了另一個驚喜，那就是體質上的變化。每次照鏡子時，我都能看到鏡中少女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中出現了飽滿曼妙的曲線，渾身上下充滿活力，這同過去體弱多病的自己判若兩人。爺爺經常看著我笑：“我的孫女已經是一位迷人的小姐啦！”

鏗鏘綻放

我逐漸融入了這所特殊的女子中學，而我的表現卻引來了洛夫娜的忌妒。作為班長，洛夫娜原是班級里最優秀的學生，如今卻被我蓋過了風頭，這讓她十分惱怒。

每年的12月24日是我們學校的重大節日。這一天，學校會與莫斯科陸軍后備學院組織聯誼，共同舉辦圣誕舞會。風華正茂的女孩們在這一天被允許化妝，穿上華麗的禮服和高跟鞋，在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同陸軍后備學院的帥氣小伙子翩翩起舞。而在平時，這些都是校方嚴令禁止的。

像其他女孩一樣，我也一直期盼著這個節日，早早準備好了漂亮的禮服。然而就在舞會開始前的一個小時，我正要換裝，卻發現自己的更衣柜被撬開，里面的禮服被割破了好幾道裂口。洛夫娜不懷好意地說道：“中國公主，祝你有一個美好難忘的夜晚！”

我心里明白洛夫娜就是肇事者，但現在與她爭執又有什么用呢？我傷心地給爺爺打電話，告訴他自己的遭遇。爺爺安慰說：“別著急，乖孩子，咱們想一想有沒有別的辦法？”

我沮喪地說：“禮服只有一件，我再也沒有別的衣服能參加舞會了。”電話那邊的爺爺忽然興奮地說：“我還珍藏著你奶奶的禮服，你一定能穿。”

我半信半疑。幾十分鐘后，當我換上爺爺送來的一件祖母綠絲絨旗袍，卻發現如同為自己定制的一般。站在鏡前我愣住了：鏡子中那個云鬢高綰、氣質高貴的美女，真的是自己嗎？爺爺看著我，喃喃地說：“太像了，就好像你的奶奶重新站在我的面前！”

我感激地親了親爺爺的面頰，轉身走進了舞會大廳。我的出現，令現場一驚。旗袍所具有的濃郁雋美的中國風情，讓我在舞會上大放光彩，想邀請我跳舞的男孩子甚至排隊排到了舞廳外面。

沒有得逞的洛夫娜氣得發瘋。她給校方寫了一封匿名信，指出效忠國家是學校對學生的原則性要求，而我并不具有俄羅斯國籍，其忠誠度無法保證，因此應將我開除。這封信引起了學校高層的重視，而就在校方要對我展開調查時，一件所有人都不曾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圣誕節后不久就是新年。按照慣例，學校要在組織學生外出參加慈善活動。我所在的班級來到莫斯科市的一家文化宮，輔導這里的孩子們進行藝術彩排。忽然外面一陣喧鬧，一個戴著面罩的持槍歹徒沖了進來，將排練教室里近20名學生和孩子劫為人質。

我在槍口下低聲安慰著受到驚嚇的同學。通過外面警方的喊話，我了解到這個蒙面人是車臣非法武裝分子，其目的是要逼迫俄羅斯當局答應他的政治要求。考慮到人質太多難以控制，劫匪同意釋放大多數孩子，但要留下一個女學生作為人質。

劫匪挑中了洛夫娜。我走在人群的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洛夫娜害怕的樣子，作出了人生中最大膽的決定：我主動向劫匪提出，用自己換掉洛夫娜做人質。

洛夫娜驚魂未定地離開了。我表面上不作任何反抗，低眉順眼的樣子讓劫匪放松了警惕，畢竟，誰會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女孩能掙脫手持武器的彪形大漢的控制呢？實際上，我一直在觀察劫匪的一舉一動。終于，劫匪低頭點煙時將步槍放在了桌上。我抓住這個機會，用吃奶的力氣使出一招柔道中的過肩摔，趁對方摔得迷瞪之時，從窗戶跳了出去。

沒有人質在手的劫匪很快被武裝警察拿下，我成為此次事件中功不可沒的大英雄。警方向我頒發了榮譽市民的勛章，洛夫娜也慚愧地向我道歉。不過，學校關于我的忠誠度調查仍在繼續。面對校方的質詢，我不卑不亢地表示：“雖然我不是俄羅斯國籍，但我像所有俄羅斯人民一樣向往愛與和平。這不僅是俄羅斯、中國兩國的共同追求，也將是我終生效忠的理念。”

我的回答令校方滿意。我在恐怖分子面前的不屈表現，也證實了我所言非虛。為了表彰我的英勇，學校將我的照片與歷屆名人畢業生的照片一起放在了榮譽陳列室中，這是該校給學生的最高榮耀。

編輯/楊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