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萍
時至今日,關于文革當事人的回憶文章,尤其是當年紅衛兵的回憶文章,或多或少(甚至不無驕傲地)把自己在文革中的表現歸結于理想主義。讀完17位北京四中1966年至1968年畢業的老三屆學生和一位1970屆學生撰寫的《暴風雨的記憶:1965-1970年的北京四中》一書,我一直在想,這所百年名校之所以走進暴風雨,而且一度處于風眼之中,其中的精英學子該負怎樣的責任呢?
18篇回憶文字,從不同的角度和立場,記述了這場暴風雨中的個人經歷。正如此書編者之一的北島先生所說,記憶往往具有模糊性、選擇性及排他性,在這個意義上,沒有所謂“歷史的真實”,或者說,“歷史的真實”存在于不同的記憶的重合、錯位與對立。
記憶重合之一便是圍繞血統論而展開。1966年8月,北京紅衛兵中出現一副鼓吹血統論的對聯——“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隨后,兩名四中學生將對聯譜成歌曲,使之成為紅衛兵戰歌而迅速唱遍了全中國。就在血統論的狂躁期,四中學生中也有堅決反對者,為了傳播遇羅克的反血統論文章《出身論》,這些中學生還創辦了《中學生文革》報。
如今提起血統論,大都會加上定語“荒謬”一詞,但當年,青年學生卻為它吵得天翻地覆,甚至,反對者遇羅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即便是這首歌的譜曲者在回憶文章中也寫道:“它本來就很爛”“那口號流行不到半年就臭大街了,連我們自己也知道錯了,甚至一開始就知道那是錯的。”但回憶起當年的往事,又多少不是帶有點自豪,透著理想主義的少年情懷呢。
伴隨著這種廣泛的理想主義情緒的回憶,學界有一種觀點,便是將文革的思想文化根源歸結于激進主義。
作為研究者也是親歷者的學者徐友漁表示:“據我自己的經驗,這是有相當道理。當然,這是一種特殊的理想主義。”徐友漁更加傾向于把它定義成一種畸形的革命理想主義——這種理想主義并未帶來人民的福利,科學藝術的創新,而是導致破壞和毀滅。他并不同意激進主義說。
那么教育的功效呢?單憑青春動蕩反常的心理,是無法解釋這種破壞性和毀滅性極強的革命理想主義,為什么會發生在受過良好教育的學生身上的,難道良好的教育不能抵御外界的蠱惑?
令人欣慰的是,幾乎所有的思想反叛者,都是從閱讀開始的——大量閱讀馬列原著和西方文學作品,這可以視為教育的正面價值。讓我感動的是,《暴風雨的記憶》中關于讀書的回憶。雖然“破四舊”運動對各大學、中學圖書館或私人書籍進行了清理,但幸運的是,作為“毒草”的書籍被消滅得并不徹底,有許多圖書散落民間,成了民間的精神營養。
回憶者之一的趙京興,文革爆發時16歲,是四中初三年級的一名學生。文革前,他問老師“為什么要為人民服務”,老師一臉茫然。正是因為敢于質疑普通的政治常識,卻在現實生活中得不到答案,他便轉向了書本。從魯迅、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到費爾巴哈、黑格爾和康德,他一直在尋找拯救中國的答案。對于他,讀哲學作品就像讀小說,二者沒有區別,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以晦澀難懂著稱,在他看來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小說,只不過是用哲學概念講述個人的故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知識拯救了中國,書籍拯救了中國。
《暴風雨的記憶:1965-1970年的北京四中》
編者:北島 曹一凡 維一
出版:三聯書店
定價:36元
《落腳城市:最后的人類大遷移與我們的未來》
作者:[加]道格·桑德斯
出版:上海譯文出版社
定價:35元
從鄉村到城市,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正在進行大遷移,作者走訪了五大洲30座城市與鄉村,探究其中的問題。
《人權與中國思想》
作者:[美]安靖如
出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定價:48元
跨文化的權利話語對話是一個動態和復雜的過程。作者要探索的是,具有不同文化背景和價值觀念的中西方如何進行權利對話。
《底線——新聞背后的真相》
作者: 鄭琳 楊亮慶等
出版:當代中國出版社
定價:39.8元
“文強老大”的最后四小時、以租代征近三萬畝建高爾夫球場……揭秘新聞背后的故事。
《何來何往——平凡生活的心靈書》
作者:周國平
出版:新星出版社
定價:38元
作者用文學的形式談哲學的命題,諸如生命的意義、死亡的意義、性格與品質、自我的價值等等。
《再見童年》
作者:張倩儀
出版:世界圖書出版公司
定價:35元
作者從1828年至1938年出生的150余位名人自傳中,捕捉那些大人物既單純又不平凡的童年情景,以及數不勝數的小人物,其人生如何構成傳統中國的“鄉土”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