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魯豫
13歲那年的夏天,我認識了皮膚白白的、總是有很多笑話的小男生朱雷。當時,我因為瘦而顯得格外嬌小。第一次見面,朱雷就開玩笑說:“這是誰家的妹妹啊?” 13歲的小女孩因為這一句話而多了一份心思:自己是妹妹,那誰是哥哥呢?
一次,幾個小伙伴在一起談理想時,我說長大了想去賣冰棍。其他小朋友都笑我:“你居然去賣冰棍,沒出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而朱雷則說:“我也是,我長大了也要賣冰棍!你做什么我做什么。”我從心底升騰起一股溫暖,這個小男生給了自己一種很踏實的安全感。看著朱雷盈滿陽光的笑臉,我暗忖:他就是我哥哥。
“哥哥”一直陪著我走過了5個寒暑。1989年,我18歲了,考上北京廣播學院外語系國際新聞專業,朱雷也考取了北京廣播學院電視系。我和朱雷的初戀,也就在那個書聲朗朗的地方開始了。
我們像所有的學生戀人一樣每天拉著手去自習,去圖書館,去食堂。吃完飯之后,他搶著洗飯盒。我看到大部分的戀人都是女孩子洗飯盒,有一天我就對朱雷說:“雷雷,這是女孩子該做的事,讓我來吧!”說著我就挽起了衣袖。朱雷一把拉住:“我怎么可以讓你受累?你聽好了,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就決不能讓你吃一絲一毫的苦,這是我愛你的原則!”我聽話地把飯盒放了回去,但是朱雷沒有看到,淚水已經從我的臉龐悄然滑落——人幸福極了,就容易哭。
和所有初涉愛河的人一樣,我們也會為了一些很小的事情而爭吵。那天有舞會,我一直是當晚的一個亮點。但從禮堂出來之后,自己的心情就變得不好起來,沖朱雷發了火。若是平時,朱雷一定會小心翼翼地安慰我,哄我開心,可那天,朱雷大約是覺得如果愛情需要他這樣時時去維護的話,那么這樣的愛一定是脆弱的。那天晚上,他沒有再遷就我的“壞脾氣”。
其實,我晚上回去之后就后悔了,但礙于女孩子的自尊,我沒有作出任何表示。而朱雷也不愿意再一次低頭。隔膜在冷戰中越來越深。我認為我們的愛情死了,再也不會有了。于是,分手成了必然。
新學期開始了,在爸爸的鼓勵下,我參加了北京申奧的英語大賽,得了第一名。我漸漸從失戀的痛苦中走了出來,選擇了用努力工作來調整自己的心情。1993年從北京廣播學院畢業后,我到中央電視臺《藝苑風景線》欄目擔任主持人。朱雷也于同年畢業進了北京電視臺,做了一名電視節目編導。我們倆雖然都沒有再問起過彼此的消息,但是都很清楚對方的一舉一動。
1995年,我遠赴美國留學。在美國的一年時間里,我遇上了一位金發碧眼的人,這個人給了我愛,還給了我婚姻。轉年,我攜夫回國加盟鳳凰衛視,迎來了自己事業上的輝煌。這時候,我的婚姻卻亮起了紅燈。1999年,我將自己從“圍城”里解放了出來。
2002年一個夏日的午后,在隔了9年之后,我忽然接到了他的電話,我們約好了半個小時之后在一家酒店的大堂見面。那年夏天流行皮拖,我就穿了一雙皮拖,衣服好像是一條短裙,挺學生氣的一副樣子。相反,那天他穿得比較成熟,在這之前,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穿過。那次見面的感覺,就好像我們是幾天沒見面的同學一樣。然后,我們又以戀人的身份去見了雙方的父母。我的內心很受震動,經過這么多年這么多事,我們又牽手在一起。
我想明白了,時間改變的只是時間本身,13歲相識,18歲相愛,21歲分開,直到此時,什么都不曾改變。
在2002年的最后一天,我們在香港紅棉道婚姻注冊中心登記結婚。我們當天舉行了一個簡單到連登記官在內才只有5個人的婚禮,兩個人結婚,兩個朋友在邊上見禮,一位長者負責登記證婚,這像極了兒時的“過家家”。但我們心里明白,這是無比神圣的一場愛情,我們是認真的。
婚后10年,我們一直把家安在北京,因為我覺得我永遠是走在回家路上的人。在香港我沒有什么感覺,只是覺得那是我工作的地方。北京就不同了,這個環境是我熟悉的,能融入這里的生活,想吃什么立刻就知道到哪里去找,想談什么事也知道到哪里找人。
10年來,朱雷用他的關懷疼愛著我,努力把這個家打理得溫馨甜蜜。他說:“家才是一個女人真正的歸宿和依賴。”他希望自己能夠像以前那樣,給我一份心安。
選自《女士》2011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