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利:愛就是哪癢撓哪兒

沈麗

剛認識李琳時，王小利覺得她一點兒也不像東北女人——很少跟大伙兒一起吃飯，偶爾參加也顯得格外清高，很少動筷子，更不端酒杯，動不動掏出個手帕捂著鼻子，一副有潔癖的做派。

但他很快就明白自己冤枉了李琳，一次他帶了炒花生，看見李琳就順手扔了幾個過去。一粒花生砸到了李琳的額頭上，3秒鐘之后，李琳的臉腫得跟海綿寶寶似的，火急火燎地把她送到醫院急診室，結果讓王小利哭笑不得——花生過敏，必須住院治療。

看李琳在病房躺著，王小利特別過意不去，便到禮品店買了個水果籃和一束漂亮的鮮花。沒想到帶著禮物重回病房，李琳馬上就是幾個響亮的噴嚏。查房醫生一把抓起鮮花從窗戶扔了出去：“她是嚴重過敏體質，你還拿鮮花來？”

李琳的噴嚏止住后，王小利訕訕地拆開果籃，掏出最上邊那個新鮮的芒果撕開了皮。眼見李琳的嘴唇邊上迅速冒出一圈小紅點，王小利馬上明白自己又干了蠢事兒——搞不好李琳對芒果也過敏！他一把拎起果籃走出病房，把手洗得干干凈凈后，才小心翼翼踏進了病房。

一個星期后，當李琳再次出現在和平大戲院時，成了王小利最害怕面對的一種生物——太嚇人了，不知道因為什么就會讓她躺進醫院！

但沒過幾天，王小利和李琳成了二人轉的搭檔。慢慢地，王小利才覺得李琳其實很有魅力，年輕漂亮又能干，性格也直爽。他開始有意識地把跟李琳的關系從搭檔往另一個方向發展。對于王小利這樣一個不介意自己過敏體質的男人，李琳也特別珍惜。就這樣，33歲的王小利與22歲的李琳成了一家人。

他們的婚禮如履薄冰，因為酒水、飲料、菜品、喜糖、瓜子、花生等，全都潛藏著誘發過敏的可能性。李琳提前一天去醫院打脫敏針，婚禮當天提前服用了雙倍劑量的息斯敏，當天又穿了一套帶面紗的婚紗，盡最大努力避免吸入過敏原。

但那天李琳還是被送進了醫院。按照東北風俗，婆家的親戚們在婚床上撒了一些寓意早生貴子的紅棗、花生和桂圓。臨睡前，王小利特意重新換了新床單、新被子，可躺下還沒說上兩句話，李琳的眼睛就腫得只剩一條縫了。半夜兩點多他們只好去了急診室，大喜的日子就這樣在醫院度過了，李琳情緒特別低落。王小利安慰她：“沒事的，你只要不對我過敏就成！”

因為李琳對塵螨也過敏，婚后王小利也變成了潔癖男：家里的床單一星期換一次，每個房間都用上了帶粉塵過濾功能的空氣凈化器，每天都得用吸塵器把屋子里每個角落吸上一遍……

即使這樣，還是防不勝防。一次，王小利給李琳買了塊手表，買的時候售貨員特別肯定地說鋼質表帶可以做到100%不過敏。可李琳戴上不到半天，手腕上跟手表接觸的部位就起了一圈紅斑。

家里的閑置物品越來越多，王小利也漸漸有了購物心得：李琳只能戴24K黃金或純銀首飾，珍珠不能碰，其他金屬材質的首飾更是如洪水猛獸；不能用PV革的包，要么用布袋，要么就用小羊皮的，牛皮的可以試試，但要看品質；皮靴不能穿，尤其是里面有毛的那種；皮草只能遠觀，羽絨服也畏之如虎，再冷的天，也只能在保暖內衣外裹棉大衣；羊毛衫不行，羊絨衫還湊合，提前吃抗過敏藥后穿一兩天還成，超過3天就要壞事了……

過敏的戰爭還沒勝利，李琳就懷孕了，孕婦是不能吃抗過敏藥的，誰能保證這10個月里她安然無恙？

從此，李琳開始了“坐年子”生活：從懷孕兩個月到產后3個月，整整11個月，她沒怎么出門。為了保證充足的鍛煉和光照，王小利在封起來的陽臺上放了個跑步機，讓她每天以2公里的時速在上面慢走2小時，鍛煉的同時順便曬太陽。

別的孕婦能吃的湯水補品，到了李琳這兒就全都得先給打個問號。滋補靚湯李琳以前基本上都不沾，可現在肚子里有了需要營養的小東西，就必須嘗嘗了。每次燉完湯，王小利都先在小碗里盛一小口的分量，遠遠地讓李琳聞聞味兒，過幾分鐘未見異常反應，再讓她輕啜一口，但要含在嘴里暫時不下咽，口腔反應正常的話，再吞下去，觀察幾分鐘確定安然無恙后，再多盛些端來。

孩子是順產的，不是因為李琳勇敢，而是因為她對麻醉藥過敏，進產房前，醫生告訴王小利：如果生不下來的話，就只能無麻剖宮。好在結果皆大歡喜，母子平安。

兩人離開長春到沈陽發展后，王小利開始安排李琳接受脫敏治療。每個星期一針堅持打下來，終于有了改觀：李琳可以吃米飯了、可以穿毛衣了、可以用洗發水了、可以用沐浴露了，并最終擺脫掉了花粉過敏的癥狀。

王小利說他們倆的婚史，就是一部與過敏癥你來我往的抗戰史。別的夫妻間所謂的5年之癢、7年之癢或10年之癢，在他們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印記，因為李琳隔三差五就會過敏一下，她身上癢了，婚姻反而不癢了。

王小利說，國外的朋友告訴他德國正在研發一種廣譜脫敏藥，可以通過免疫注射達到徹底治療過敏性疾病的效果。他說，這么些年一直和過敏癥糾纏不清，哪天真徹底根治了，他肯定會失落好長一段時間——這就是生活，雖然麻煩、復雜，甚至時刻擔驚受怕，但沒了這些后顧之憂，反而無所適從。（經作者授權，本刊嚴正聲明：本文嚴禁一切形式的轉載、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