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騫
他們并不是嚴格意義上希特勒的孩子,但他們的確是納粹法西斯時代的產物。當他們被希特勒從地獄中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無法逃脫的宿命。
巴黎的北部,是一片綿延不絕的丘陵。浪漫的法國人給它取了一個充滿哥特韻味的名字——拉莫拉耶。在這里有一座神秘的莊園,1944年的一天,一位村民無意中闖入了這片禁地,并且看到了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場景——莊園的房間里密密麻麻地塞滿了用白布包裹著的嬰兒,面無表情的護士在他們之間來回穿梭,仿佛她們面對的都是剛從流水線上下來的產品。
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子,村民們開始議論紛紛。但在納粹嚴格控制言論的統治之下,真相依舊被遮掩得嚴嚴實實。
這個謎一直到納粹完全被擊敗后才得以解開。1945年的一天,村子里忽然來了很多美國兵,他們開著吉普車闖進了拉莫拉耶莊園。莊園中的德國士兵、護士、母親和嬰兒全都逃走了,莊園里到處散落著嬰兒的出生護理記錄,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那兒曾是一個產科醫院。
但是,官方隨后公布的資料卻讓包括拉莫拉耶村民在內的歐洲民眾們都著實嚇了一跳。這座莊園竟然是德國納粹用來專門繁殖“純種雅利安嬰兒”的“生育農場”——勒本斯波恩中心。
整個世界都被納粹的這種惡劣行徑所震驚。但事實上,這個計劃從希特勒剛剛掌權之時就已經在實施了。
希特勒和他的黨羽們堅信雅利安人是神族的后代,他們來到這個世界唯一的目的就是去統治比他們更劣等的種族。基于對種族優越性的狂熱迷信,希特勒建立了納粹新宗教,鼓吹要建立一個由優等種族組成的德意志帝國,并最終稱霸世界。為了實現這個夢想,種族純化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因為納粹們相信,只有具備最純正雅利安血統的人才是真正的最優等民族。而且,以700年為周期的血統進化勢必可以恢復雅利安民族身上的神族身份,產生出真正的“超人”。
為了制造所謂的“純種雅利安嬰兒”,納粹發起了“生命之源”計劃,鼓勵精心挑選出的德國軍官跟金發碧眼的“純種”雅利安美女發生關系,炮制出“完美的”雅利安后代。當時負責“生命之源”計劃的正是納粹黨衛軍頭子海因里希·希姆萊。
1933年5月,納粹規定,雅利安女人墮胎屬非法。希姆萊號召德國人民提高“種族儲備”,“純種”女人無論結婚與否,都被免于勞動并被鼓勵生育。為了保證嬰兒是純粹的雅利安人,孩子的父母必須經過嚴格挑選。納粹還以各種方式推動雅利安人生育,方法包括對那些有4個或者更多孩子的所謂“英雄母親”發放結婚貸款、兒童津貼及頒發勛章等,而那些無子女的夫婦則會受到歧視。
1935年9月15日,希特勒在紐倫堡主持了納粹黨代表大會,大會一致通過了決議,只有日耳曼民族和與日耳曼同血緣的人才是帝國公民,而猶太人和吉卜賽人都不再是帝國公民,是“不可接觸”的“賤民”,同時明令嚴禁他們與日耳曼民族通婚。
與此同時,為了實現“純種雅利安嬰兒”的批量生產,納粹在國內和他們所占領的地區設立了眾多秘密的“勒本斯波恩中心”。為了保密,母親的身份都被記錄在由黨衛軍嚴密保存的文件中,這些文件與當地普通兒童的出生記錄分開保存。自從希姆萊1936年開辦第一所“勒本斯波恩中心”之后,他手下的黨衛軍在德國各地又建起了9個這樣的婦產院。在第三帝國12年的歷史上,大約有1萬名嬰兒出生在德國的“勒本斯波恩中心”。
二戰開始后,納粹又在多個被占領的歐洲國家設立了同樣的“勒本斯波恩中心”,迫使被侵占國的金發女郎與德國軍官發生性關系。事實上,許多進入“勒本斯波恩中心”的女人都是妓女,還有一些是被窮困和絕望所迫的婦女,希望能掙點兒錢養家糊口。納粹對她們的要求只有一點:必須金發碧眼。當時至少有8000名所謂的“雅利安嬰兒”以這種方式在歐洲誕生,納粹元首希特勒為表示鼓勵,經常與那些“雅利安后代”拍照留念。
在德國,許多金發碧眼的未婚女子和已婚婦女都瘋狂地響應納粹的號召,在德國士兵開往前線時,紛紛與他們發生關系。歷史學家馬克·希爾說道:“當年許多德國女子都將她們的行為當做是愛國的表現,為的是生育出金發碧眼的新一代納粹分子。”
不過,對于其他納粹占領國的女性,“愛國宣傳”顯然毫無作用,于是納粹便使出一些更殘忍的手段,逼迫金發碧眼的當地女子與德軍士兵繁衍后代。
納粹甚至嫌10月懷胎批量生產“雅利安嬰兒”速度太慢,干脆直接綁架其他國家具有雅利安血統和相貌特征的金發兒童,將他們送到德國撫養,希望他們將來成為德國的“鐵軍”。據估計,二戰期間,在被納粹占領的歐洲國家,至少有25萬兒童被納粹分子綁架,送交德國家庭撫養。
二戰后,每10個被納粹綁架的孩子中就有1個返回自己的家鄉——但他們往往會發現,自己的親生父母早就被納粹殺害了。更多的德國家庭拒絕將他們收養的孩子還給親生父母——事實上,長期處于納粹統治下,一些被綁架的孩子已經認為自己是德國人。在二戰后的挪威、波蘭等國,許多具有一半納粹血統的“雅利安兒童”都被人稱作是“納粹私生子”,他們成了納粹生育實驗的無辜受害者,身上一輩子都貼著恥辱的標簽。
檔案顯示,納粹的“勒本斯波恩計劃”甚至定到了1980年,納粹夢想到那時能炮制出1.2億名強壯的“雅利安后代”。幸運的是,隨著納粹的滅亡,臭名昭著的“勒本斯波恩計劃”也已壽終正寢。但是,在“勒本斯波恩中心”所出生的孩子們卻并沒有因為戰爭結束而終結他們的苦難。
1945年5月8日,第三帝國投降,納粹的荒唐計劃終止了。但納粹創造“優等種族”的罪惡行徑,卻使數以萬計的孩子成為犧牲品。
在一張二戰期間拍攝的陳舊照片上,9個月大的英格里德·德福抓著一張上面寫有她名字的寫字板,她看上去跟普通嬰兒一樣天真可愛,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德福事實上是納粹“勒本斯波恩計劃”的產品,她是二戰期間在法國巴黎北部30英里處的一個“勒本斯波恩中心”里出生的,是一個法國妓女和一個納粹黨衛軍少校的女兒。
在挪威,這些孩子的命運最為悲慘。希姆萊欣賞挪威人的“維京血統”,鼓勵德國士兵與挪威女人生育后代。1940年納粹德國入侵挪威后,納粹黨衛軍的指揮官們慫恿那些在當地服役的士兵與挪威姑娘生孩子,生得越多越好,致使數千名挪威婦女淪為德國的生育機器。
這些當年由納粹制造的嬰兒成年后,決心與納粹遺留的這一孽債抗爭。許多人在設法探究自己的身世,但往往半途而廢,因為知道謎底的德國人始終不愿正視自己充當納粹分子的歷史,而他們的生身父母和養父母則對“生命之源”計劃三緘其口。
希特勒的種族主義暴行給世界人民帶來了無盡的災難,也給他們制造的“后代”留下一生的孽債。但愿歷史上的這場悲劇不再重演,但愿人類文明史上這段最黑暗的歲月成為永遠的過去。
(劉文娟摘自《希特勒的孩子》中國文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