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索賄”

王進

包公兩袖清風，一塵不染，這是無人不知的，可是，誰也料不到，他還有過一段“索賄”的陳年舊事哩！

那年，包公以“巡按大人”的身份，來到山西蒲州。州尹賈敬民一大早就坐上八抬大轎，排開全部執事，出州城10里去恭候包大人。他從早上等到紅日當頭，才見大路上過來一隊人馬，最前頭一副虎頭牌上，大書一個“包”字。這州尹賈敬民好不容易盼來了包公，但一見那“包”字，心里卻有點發慌。雖說賈大人在“刮地皮”上頗有一套巧妙手段，自信能達到天衣無縫、不留把柄的地步，但在火眼金睛的包大人面前，還是有些擔心。

包公轎子一停，王朝、馬漢打起轎簾，州尹看見了面如涂漆、兩目如電的包公，馬上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磕起頭來。包公卻很和氣地說：“免禮，免禮！”州尹見包公和顏悅色，這才站起來，畢恭畢敬地說：“包大人，此次大駕降臨，蒲州百姓無不欣悅。大人有何旨意，在下愿效犬馬之勞。”

包公客氣地說：“你不必拘謹，我此番無甚公事，路過蒲州，歇兩天就要上路的。”

州尹這下終于放心了，他滿面堆笑地說：“卑職三生有幸，得見大人尊顏，就請移駕卑府，有事盡管吩咐。”

包公的隨從王朝、馬漢插話道：“我們包大人真有一點事要麻煩你。”

包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此番出京，路途遙遠，花費較大，帶的銀子少了點……”

賈州尹心中“咯噔”一響：“誰說包公廉潔無私？這不，一見面就說到了錢字上。也倒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天下人誰個不愛錢呢？還是古人說得好，人不愛財，天誅地滅！好好好，只要你巡按大人能接我一個錢，我就有膽子搞來十個、百個！”他爽快地答道：“大人要多少銀子，盡管吩咐，卑職敢不傾囊相助？”

包公小聲地說：“哪里能要你辛苦掙來的錢啊，只是暫借數日，幾天后就歸還。”

州尹心想，借？這種官場套路還能瞞過我？嘴上卻說：“大人向卑職借銀子，卑職感到無比榮幸。”

包公道：“我要借的數目有點大，兩萬兩！”

州尹聽后一笑，說：“區區兩萬兩，何足道哉！卑職馬上奉上。”

“多謝多謝！”包公說著，沉吟片刻：“唉，這兩萬銀子放在手里，暫時還派不上用場，白白放著豈不可惜。這樣吧，勞駕你將這些銀子替我放出去，利息嘛，就這么定：5天時間，本利還清，兩萬銀子1萬利息。你看如何！”

州尹不由倒吸了一口氣：這么高的利息鬼才愿借，明明是索賄嘛！但他心中還是暗自高興，包公原來和自己是一路貨色，只要抓住了他的把柄，以后還怕他做甚？罷了，這1萬銀子我出了！舍不得金彈子，打不住鳳凰鳥……他忙說：“整整5天時間，才5分利息，不高不高。大人放心，卑職回去就辦，保證不誤事。”

包公很高興：“那就多謝你了！”

州尹還想啰嗦，王朝、馬漢大喊一聲“起轎”，州尹忙避在路邊，待包公的轎子走過，他也大大咧咧地坐上八抬大轎，把包公迎到州衙。

州衙門口早聚集了不少告狀的百姓，包公概不理睬。州尹不禁得意起來：銀子的事，果然管用，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半點也不假的，看你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有何能耐！

過了5天，州尹滿面春風去見包公。包公一見面就問：“我那兩萬銀子放出去了嗎？”

“放出去了，全部放出去了！大人的銀子，百姓哪個不想借？”

“5天了，本利都還清了嗎？”

“還清了，大人借出去的錢，哪個敢不按時歸還！”

州尹說罷，諂媚地一笑，從袖中取出兩張銀票：一張兩萬，是本；一張1萬，是利。

“好好好，多謝多謝！”包公見到銀票，也高興起來。“這兩萬一張的就還你了。這1萬我就……嘿嘿，不好意思了。”

州尹客套地說：“大人何必客氣！區區兩萬銀子，何足掛齒！大人平常一貫廉潔奉公，的確值得我們做下屬的好好學習。這兩萬兩，也請大人先拿上用吧！”

嘴里這么說，他心中卻罵道：“好個狠毒的家伙，一把就撈走這么多！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你包公敢收，我就敢送！”

賈州尹借機說道：“卑職還有一事稟報大人：卑職自受命為州尹，已歷兩載，雖無大功大德，總算盡職守責，使境內百姓安居樂業。在大人方便之時，請在圣上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包公笑了笑，說：“這個好說，舉手之勞而已。不過，我還想再勞駕你一次：請幫我買1萬個雞蛋，1000只羊，100頭牛，錢嘛你先幫墊上。以后雞下的蛋，就孵成小雞，再養成大雞；牛和羊你也養著，產下小犢小羔都給我賣掉。有勞你了！”

賈州尹一聽，猶如當頭一聲炸雷！他一抬，看見剛才還和顏悅色的包公已是滿面怒色，兩道目光如利劍一般，直射他肺腑，頓時止不住渾身冒冷汗，兩腿打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叩頭，一邊說：“奴才該死！奴才罪該萬死！”

這是怎么回事？原來，這位州尹平日特別喜歡“體察民情”，一到各縣，先問市場行情。比如問道：“眼下雞蛋啥價？”“一文錢一個。”“好吧，勞駕給我買1萬個。錢嘛，你先墊上。”蛋買來了，他又說：“多謝了！這么多蛋，我一下子哪吃得了？再勞駕你一次，把這些蛋孵成小雞算了！”小雞出殼了，他又說：“多謝多謝！不過，這么多小雞，我怎么養得了？再勞駕你一次，給養成大雞。”雞長大了，他又問：“日下一只雞多少錢？”“一只20文。”“好吧！勞駕你把我那1萬只雞全賣掉——可別忘了，賣下錢后，把你墊的那1萬顆雞蛋錢留給你。”

他用這個法子，讓人墊錢買羊、買豬、買牛，兩年時間，整整撈了1萬銀子。下面怨聲載道，包公早有耳聞，通過微服私訪了解得清清楚楚，此次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州尹原以為他的手法巧妙，絕無后患，不料還是被包公套進法網。

當下包公升堂審案，命王朝、馬漢摘掉賈敬民的烏紗，扒掉官服。百姓們有冤訴冤，有苦訴苦。最后給賈敬民臉上刺了金印，發往邊塞去養雞、放羊、放牛。

賈敬民拿來的兩萬銀票，是從州庫里私取的，歸還了州庫。那1萬“利息”，則由包公還給了百姓，償付眾人的勞動。

（責編：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