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江偉(譯)

前言
維護集體安全一直以來都是人類的一項中心工作。上溯到遠古時代,人類安全的需求主要依賴相互團結來得以實現,這也直接促成了鄉村、城市和民族國家的誕生。到了20世紀,世界歷史又經歷了極具破壞力的全球性戰爭的洗禮,殖民主義與反殖民主義的斗爭、意識形態的沖突等充斥著一個世紀的歷史,人們愈加認識到,只有建立功能完善的國際體系才能有效促進全球的和平與經濟的發展。
我們制定這份世界發展報告的目的就在于為各國領導人及各國的發展、安全和外交開辟新的和平路徑,并最終為世界上大多數脆弱和暴力橫行的地區重建和平而不懈努力。但這一目標的實現并非易事,需要有堅定的領袖和一套行之有效的國際體系來解決21世紀出現的新危機。
20世紀所建立起來的全球體系可能在緩和國內緊張局勢以及調節某場內戰上會有效。
與20世紀相比,21世紀的暴力呈現出另一種模式。盡管在一些地區,國家間戰爭和一國內戰仍構成威脅,但過去25年來,發生的次數已經大大減少了。因內戰而造成的傷亡人數盡管仍然不可思議的龐大,但與20世紀80年代相比,只有當時的1/4。一方面,當今世界仍有1/4的人口,大約15億人仍生活在充滿暴力犯罪的國家和地區,但由于國家間戰爭爆發的次數越來越少,沖突和暴力事件升級為戰爭的可能性不斷下降,犯罪暴力和政治暴力的發生越來越少。
當今世界,許多國家和地區都面臨著反復循環的暴力、治理無方、政權不穩等問題和挑戰。首先,沖突經常呈現的形式發生了變化,即不再是單一的事件,而會演變成持續進行和不斷反復的現象。過去10年所發生內戰的國家中,大約有90%的國家都已經經歷了近30年的內戰。其次,沖突和暴力的形式發生了新的變化,并對國家的發展造成了威脅,像薩爾瓦多、危地馬拉、南非之類的許多國家盡管之前通過政治談判已經達成了和平協議,但如今卻面臨著愈演愈烈的暴力犯罪的威脅,直接制約了這些國家的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再次,不同的暴力形式呈現相互轉化的趨勢。以剛果和北愛爾蘭為例,犯罪活動深深介入到了當地的政治活動中去,成為了政治家拉攏活動基金的重要來源。犯罪分子在選舉期間與政治暴力團體相互勾結,在牙買加和肯尼亞表現得尤為明顯。而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國際勢力對他國的干涉日益引發了本土人民的不滿和抱怨,意識形態的對立不斷加劇。由此可見,如今的大多數國家所面臨的暴力形式是復雜多變的。最后,在許多政治、經濟和經濟發展滯后的國家,期望變革的心理可能會加劇民眾對政府的不滿,尤其是在中東和北非地區。
上述沖突所呈現出來的反復性和相互關聯性,會給地區乃至全球造成嚴重后果。由于沖突所引發的人員傷亡、財產毀壞及經濟發展滯后不僅會給本國造成消極影響,甚至還會將破壞性蔓延至周邊地區乃至全球。以坦桑尼亞為例,該國經濟發展本已取得一定的成果,但由于鄰國戰亂的影響,每年的國內生產總值要削減0.7%。在過去的30年里,難民的數量總共增加了三倍。全球差不多有75%的難民都是被鄰國所接收的。
暴力活動的新形式包括政治沖突的地方化、有組織的犯罪行為以及爭端的國際化等等,這些形式相互轉化,不僅對窮國造成了傷害,還威脅了富國的經濟發展。在過去10年里,超過80%的恐怖主義活動發生在非西方國家,但通過對西歐18個國家的調查表明,每一次恐怖襲擊的發生都會導致西歐經濟增長率減少0.4個百分點。發生在單個地區的襲擊事件所產生的影響很快就會遍布全球,以尼日爾三角洲為例,從當地傳出的任何不利消息都會重創全球油價,而利比亞國內暴亂事件發生后的第4周,全球油價就上漲了15%。西歐,自2003年以來,通過海上通道的可卡因走私翻了4番。在西非,當地政局的穩定受到了毒品走私暴力的嚴重威脅。
遏制暴力的嘗試往往耗費巨大。以印度洋為例,在該海域開展的打擊海盜的國際聯合行動每年花費達到13億~20億美元,這還不包括對船隊重新編隊和不斷增加的保險金所帶來的沉重負擔。企業和公司為了保護自身的經濟利益不受暴力威脅,從而背上了沉重的經濟負擔,超過35%的拉丁美洲企業、30%的非洲企業以及27%的東歐和中亞企業都已經將犯罪視為各自商業發展的主要挑戰。對于那些負擔不起的國家而言,壓力無疑是巨大的。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許多國家因為當地犯罪問題嚴重而不得不花費更多的經費在安全保障上,并進而導致業務銷售水平的下降。
放眼全球,還沒有一個飽受戰亂之苦的低收入國家能夠實現聯合國的千年發展目標。因為地區局勢的不穩與戰亂的紛擾,相比于世界上其他地區,這些飽經滄桑的國家有超過兩倍的人口未實現溫飽;失學兒童超過三倍;缺乏清潔飲用水的人口則是世界其他地區的兩倍。總體而言,從1985~2005年,相比于那些沒有經歷過暴力洗禮的國家而言,一個飽經戰亂的國家內部的貧困人口數目往往超過他國21%還多。正是由于暴力的作用,許多正在崛起的新興國家不得不放慢他們前進的步伐。
這些反復循環的沖突和暴力所產生的后續效應還遠遠沒有結束,人類可能需要花費幾代人的時間承受由此造成的社會與經濟發展的巨大代價。有組織暴力犯罪的不斷升級已經嚴重制約了國家的經濟發展。在危地馬拉,僅2005年,因為暴力所造成的損失就超過了該國當年國內生產總值的7%,比同年颶風“斯坦”造成的破壞還要大兩倍,是該國這一年在農業、衛生和教育事業等財政預算總和的兩倍。內戰所造成的消耗大致抵得上一個中等規模的發展中國家超過30年的國內生產總值。一國的貿易額往往在沖突后要恢復到原先水平需要20年的時間。換而言之,與自然災害和經濟危機周期性的破壞所不同的是,一場大規模的暴力事件可能會奪走整整一代人的經濟發展成果。
暴力行為還會造成深遠的人道主義災難。在暴力現象嚴重的國家中,許多經歷過親人生離死別的人在喪失了自己的兒女后,以后即使再生兒育女,也會對孩子的成長和安全心有余悸。在日常生活中,無論是上學途中,還是工作當中,或許是去購物的途中,都會產生對未知的恐懼及莫名的慌張。而那些從事建筑行業的人,或是從事小本生意的人,都可能因為暴力行為而在片刻間就家破人亡。一方面,最初受到暴力行為直接影響的大多數是年輕人,主要是男性。但事實上大多數的間接受害者卻是婦女和兒童。有關研究表明,在暴力事件中,96%被拘押的都是男性,失蹤人口中的90%也是男性。而與此同時,由暴力事件所產生的難民中,超過80%是婦女和兒童。除此之外,暴力還在不斷地自我滋生和蔓延,許多經歷過暴亂的男孩在長大后涉足犯罪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國內沖突的起源往往都是政治、安全和經濟等領域矛盾綜合作用的結果。暴力的發生原因及其產生的影響往往十分復雜,前后也都存在一定的內在聯系。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低下往往會導致大規模政治沖突和犯罪行為的發生。年輕人失業也會誘使他們鋌而走險,加入到叛亂和暴動中去。對于一個國家而言,國民擁有充分的自我安全感并以國家的強大為豪,是一個國家保持凝聚力的重要因素。而現有的研究表明就業問題不僅關系到民眾的收入是否穩定,還關乎社會的安寧與和諧。實踐證明,社會凝聚力與經濟發展機會同樣重要。不同區域、宗教以及經營團體之間在政治上的相互排斥以及不平等地位是造成內戰爆發的主要原因。與此同時,一個國家內部過分懸殊的貧富分化往往容易導致國內暴力犯罪的行為發生。
來自外部的因素往往會加劇一個國家內部的暴亂。當前,主要的外部威脅就是毒品走私活動,已經對各國的安全機制建設構成了重大的挑戰。國民收入的震蕩波動也會大大增加暴力事件發生的概率。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降雨量多的季節往往會滋生更多的暴力事件,尤其是國內沖突爆發的可能性遠遠高于干旱的季節。以降水量為變量,通過對1981~1999年以來的非洲41國的調查表明,如果頭一年某國經濟增長超過了5%,那么次年該國爆發沖突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國家內部的腐敗,伴隨著非法走私行為、地下錢莊的洗錢以及對本國自然資源的非法盜采,不僅嚴重削弱了政府的治理能力,還大大加劇了暴力事件的發生。如今,伴隨著氣候變化以及自然資源爭奪的加劇,新的外部壓力逐漸增大,對國家內部事務的影響也越來越大。
盡管如此,我們還看到許多國家,盡管遭遇了嚴重的失業、經濟不平等以及有組織暴力犯罪網絡的挑戰,但并未屈服于暴力,而是嘗試著與暴力作斗爭。本報告認為沖突和暴力的發生,無論在哪個國家,在哪種社會制度下,都是內外壓力共同作用的結果。國家以及非國家機制不管對于一個社會凝聚力的培養,還是社會法制的健全,都至關重要。機制包含社會規范和社會行為,一般是指一國領導人化解國內政治對立和調節社會矛盾的能力,從而保持國家內部的穩定和團結,增進社會的凝聚力。當然,機制還包括規則、法律以及健全的組織機構。無論在何處,如果一國、一個市場或是社會制度不能為公民提供基本的安全保障,不能提供公正、經濟發展機會等公共品,那么沖突就難以避免。
眼下,那些機制發展不健全以及法制建設滯后的國家往往是最容易受到內外部暴力沖擊的地方。制度的約束力大小以及可調節性往往關系到政治的穩定以及犯罪暴力的發展程度。在世界的某些角落,諸如哥倫比亞或是剛果民主共和國,在21世紀以前,這些地方在當時還是與世隔絕的,國家政權和自然資源被叛亂的武裝分子所掌控,并相互競爭以爭權奪勢。
大多數被暴力所傳染的地區都缺乏有效的治理能力,從而需要調解沖突以實現和平。在一些國家,基本的制度并未能有效地團結國家內部的不同精英團體,也沒有做到不同地區、不同宗教的相互聯合,政府機構往往被某一黨派所把持,這一點在北愛爾蘭表現得尤為明顯,和平進程持續了數十年卻鮮有成果。在一些社區,不同社會階層之間的相互對立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國家內部精英集團與普通勞苦大眾之間的相互協作,暴力對抗代替了和平共處。
無論是早期的拉丁美洲,還是今天的亞非大陸,快速進行的城市化進程深深削弱了國家內部凝聚力的維系。失業、社會結構的分化與不公,以及非法武器的走私和毒品交易地下網絡都在日復一日地摧殘著社會的團結與和睦,并導致國家更加容易陷入暴亂和動蕩之中。2008~2009年所爆發的糧食危機也導致那些治理能力差的國家更加容易陷入暴亂之中。在暴力面前,盡管有些國家試圖通過各種手段來保持社會的穩定與團結,但由于國家內部高發的腐敗,加上國內人權不能得到很好的保護,致使它們在未來更加容易發生暴亂。
一個國家或地區之所以反復發生著不同形式的暴力,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于良好運行機制的欠缺。
健全法制并不一定就意味著完全照搬西方的制度模式。歷史的經驗表明,完全照搬西方的制度并不能夠保證國家的持續發展。本報告認為,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謂最理想的制度,只有最適合的制度。
要想打破反復循環的暴力怪圈,減少暴力的重復發生,國家的改革者們就必須與國際社會一道,構建一個合法的制度,為公民提供持久的安全、正義與就業的權利,從而贏得國際社會的尊重和接納,并能夠通過法定程序來制裁非法的武裝暴亂行為,從而保證社會的公平正義。
通過創建合法的制度來預防暴力的反復發生并非易事,需要整整一代人的努力。即使是那些正在經歷快速轉型的國家,也需要15~30年的時間來不斷完善制度。盡管這一過程漫長,但得益于20世紀后半葉公民意識的崛起,觀念和技術上的不斷成熟在相當程度上推動了制度的健全。實際上,想通過一代人的努力就實現大進步已經很不容易了。伊拉克、海地、利比亞、東帝汶等國,至今仍看不到任何希望。
建立信心這一概念常常會在政治和解以及經濟危機當中被引用,鮮見于經濟發展中,但對于從制度上永久預防暴力是必不可少的。無論是政治、金融還是技術上的相互交易,只有確定交易能夠取得積極成果時才會發生。但信心的建立還有著更加深遠的意義。以金融危機為例,投資者只有在看到了現有的制度能夠保證其安全、公正平等的權利時,才能走出恐慌,因此也只有這樣,暴力才會被真正遏制。
正如暴力是反復發生的那樣,建立信心以及轉變制度的努力也是在周而復始地進行。那些走出脆弱和沖突的國家并沒有通過畢其功于一役的方式來實現制度的煥然一新,而是經歷了無數次的變革與反復。一國的領導人首先要做的是建立國民的信心,然后才是漫長的制度轉型過程。韓國、加納、智利以及阿根廷的現代化進程充分表明了這一點,都是慢慢從原先的軍人專政轉變為實現良好治理的民主社會。過程的不斷重復使得國家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來吸收外部的有利因素,并成功實現國家的道德體系建設與信仰的統一。每一次的反復都見證了建立信心和制度轉型的過程,正是在這樣的努力下,國家才能逐步實現良好的治理。
恢復信心不是僅靠國家一己之力就可以完成的。在十分脆弱、飽經戰亂的國家恢復國民信心并非易事,需要將國內各類精英聯合起來,印度尼西亞、東帝汶以及智利曾經走過的路都充分表明了這一點。國內統一戰線的建立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尤其是在信心重建和制度轉型的初級階段。這也并非就意味著要將所有人都納入到聯盟中來,而是一種有效的團結與聯合。主要可以通過以下途徑:(1)在宏觀層面上,政府只有與社會各種團體相互協作,還有鄰國、外國投資者等合作,以爭取到廣泛的經濟支持。(2)在微觀層面上,推動社區領袖和各界精英共同參與到重建項目中來,獻策獻計。總體上來說,有力的統一戰線所追求的目標就是采取一切手段來對付犯罪以及政治暴力行為,通過與社區領袖、成功商人、公民社會等領域和階層的合作來打擊暴力。
在一個脆弱的國家,變革往往呈現出循序漸進的過程,只有在首先重建信心和實力的基礎上才能成功實現和平。在機制的轉型過程中,不僅要避免急功近利,還要注意不能原地踏步,要主動學習轉型國家的成功經驗,把握尺度和步伐的協調。
首先,在真正的制度變革開始之前,要切實保護好公民的安全,保護公民受到公正的對待,保證公民有充足的就業,新加坡戰后的發展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在改革之初,往往會需要各種各樣的資金支持,以保證執政者有充分的資源來推進變革事業。在建立地方的統一戰線時,要考慮采取一種實用主義的路徑。以黎巴嫩為例,該國為了在戰亂中保障公民的選舉權,引用了私人企業的網絡,從而節約了預算開支。海地在2004~2009年的警察制度的改革之所以成功,正是因為采取了一種自下而上的手段來推進改革。
其次,在關注公民安全、司法公正以及公平就業的同時,還需要跟進各項事業的改革,不僅需要進行政治變革、城鄉有益結合、私有化,還需要加大對弱勢群體的關注,只有這樣才能為和平鋪墊道路。推進改革不斷系統化、全面化,就需要構建一個制度網絡,并要注重合理地引導民意。歷史上,成功的政治改革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北愛爾蘭、智利、印度尼西亞、葡萄牙等都是在經歷了幾十年痛苦的掙扎后才逐步實現和平的。
當然,凡事也有特例。只有民主的根基得到鞏固,只有不同的訴求得到響應,民主的選舉才會變得有意義。不管是戰后的日本還是韓國,總是會存在阻礙變革的利益群體,歷史也表明,只有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才能抓住機會,實現變革。但大多數時候,通過系統性的變革和循序漸進的手段總是可以達成目標的。
諸如有組織犯罪和販毒網絡等外部勢力的滲透,導致別國的沖突、經濟危機等不斷蔓延,這就大大增加了暴力發生的危險。在脆弱的制度環境下,這些外部勢力早已進入,而制度本身應對危機的反應能力往往不足。如果對暴力行為不加以遏制或任其發展的話,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國家的復蘇就變得遙遙無期。因此,國家要保持一個長久穩定的發展環境,就必須將預防暴力上升到國家戰略的重要層面,并且要努力爭取國際社會的支持和幫助。
本報告在論述過程中注重的是通過不同的方式來預防暴力,這并非是為了標新立異,而是真正考慮到每個國家所不同的國情,因而不可能存在一種萬能模式。盡管信心的重建以及制度的完善需要根據不同國家、不同國情而定,但還是可以根據歷史經驗總結出一整套系統的方法和工具。這些工具主要包括有關信號的傳遞和承諾機制的建立,需要構建一種協作聯盟,要能夠從以往取得的積極成果中來打破固定思維的桎梏,逐漸樹立新的信心。我們還需要能夠快速傳遞信息的機制框架,需要能長久保證公民安全、司法公正以及就業工作的制度保障。
縱觀全球,那些努力嘗試重建信心和民族統一戰線的國家令人驚訝地在許多地方存在共同點。它們總是在國家的公信力提高以及地方官僚的任用上立即采取行動,以公開透明的方式,努力消除不利因素,比如廢除帶有歧視性的法律。安全部隊或會重新部署,從而釋放一個積極的信號,讓民眾知道政府正在關注不安全地區的形勢,而且也表明政府會承認特定的地區和社區內的發言權與自主權,從而減少地方勢力對政府完全取而代之的擔憂和不安。在決策的過程中不斷增加透明化程度,可以對信心的重建起到很大的積極作用,同樣也可以幫助實現制度轉型的長久穩定。
釋放未來的行動信息,可以產生兩種前期的結果,首先是將軍警的工作重心轉移到保證公民的安全上來,其次是采取措施,設定政治改革的時間表,保證轉型期間的政治穩定和司法公正。在政治和政策層面上釋放明確的信號、設定明確的時間表,可以幫助公眾建立信心,期待變革的發生,從而為國家內部的預算開支爭取到更多的國際援助和支持。
當所有的信號被釋放出來時,改革者們改革的決心和信念就會逐步得到認可和信任,他們用行動向世界說明,改革必將進行下去,不會出現倒退和反復。哥倫比亞和印度尼西亞獨立的歷史經驗表明了這一點。
事實上,在任何地區,并不是所有國家的領導人都能夠意識到本國正在醞釀的危機的到來,這就需要政府與民眾形成良性的互動,從而能夠將準確的、令人信服的信息傳遞到有關決策者,因此也就能夠確保變革進程的順利進行。來自經濟學和社會學領域的分析證明了這一相關性的存在,即暴力的上升往往都是發生在制度缺失的情況下,這也是導致一些國家大大滯后鄰國的主要原因所在。國家的領導人應當在暴力滋生之前就采取行動將可能的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態。
變革計劃的核心在于通過對不同國家歷史經驗的回顧,總結出一些能夠反映出其共性特征的內容。這些計劃的設定往往都需要有高瞻遠矚的眼光,而非局限于細節。它們是由社會結構中的不同部門所構成,內容涵蓋了安全部門改革、司法體系改革以及國家整體的就業政策與安排。需要為公民的安全、司法公正以及創造就業等提供相應的公共產品,還應大力推進反腐敗行動。此外,這些計劃的關鍵在于要能夠始終遏制暴力行為的發生。只有在充分保證了公民的安全、司法公正以及充分就業之后,才能真正開展系統全面的變革,包括政治改革、城鄉一體化、司法透明以及教育改革等事業。
具體而言,主要包括以下5個方面的內容:
第一,制定的計劃要能夠自如運用于在自下而上的國家與社會關系中處于不安全的地區。
第二,要在安全和司法領域率先實現制度的轉型。
第三,還是要緊緊圍繞創造就業機會這個主題。促進就業的項目包括大型公共工程的建設,印度和印度尼西亞就曾經大量使用。此外,還包括地方上各種基礎設施的建設與完善,尤其是供電供水網絡的健全。
第四,增進婦女在安全、司法以及經濟發展領域的參與和發言權,在尼加拉瓜、利比亞以及塞拉利昂等國家,婦女逐步開始得到在社會公共領域服務的機會。
第五,加大反腐敗斗爭的力度,不斷創新反腐敗的手段和措施。具體實施上包括引進民間力量來監督容易陷入腐敗的行業領域。
當一個社會在進行其內部的制度變革時,它面對的不僅僅是內部的各種挑戰,還需要合理地應對來自外部勢力的壓力,這些外部的不確定因素包括經濟危機的沖擊,以及跨國腐敗行為的蔓延。許多問題的復雜程度已經遠遠超越了國家所能應對的范圍,這就需要國際社會通力合作,需要有一個國家的領導人能夠振臂高呼,激勵地區乃至全球層面通過相互幫助來打擊非法交易等全球性犯罪行為。
具體做法可以參見海地和尼日利亞所經歷的反腐敗和打擊洗錢行動的成功案例。這一點尤其是在那些制度不完善的地區能夠起到很好的效果。
當前,由于受到援助國不同的政策和制度的影響,國際援助仍存在較多的阻力和障礙。任何一個國家領導人顯然無法僅僅依靠自身的力量就能左右國際體系的變化,但他們能做到的是將現有的援助進行到底。
只有規劃出比較明確的計劃,各國領導人以及國際社會才能有效地提供安全、司法和發展等各領域的國際援助。各國的歷史經驗不難表明,只有將注意力集中在國家的信心重建或是制度完善上,援助才能有效。援助應率先投入到安全受到威脅的地區,以鞏固當事國的政治穩定并保證人民的自由。受援國在財政預算上要將國際援助首先運用于國家的安全和發展議題上,從而推動國家的長治久安。
印度尼西亞經歷大海嘯后,政府與國際社會達成一致,承諾將國際援助公平分配給國內人民,保證在物資的發放過程中始終公開透明,從而為國家的平穩過渡打下了基礎。
為了衡量計劃成功與否,以及在問題出現時加以解決,各國領導人和國際社會都需要共享情報,制定出一套能行之有效的應對暴力事件的方法,從而通過合理的干預來確保公民的安全、司法的公正以及充分的就業。對于大多數發展中國家而言,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及其相關目標是它們可以為之而奮斗的一個終極目標。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不僅切實保障了人權,還為那些飽受戰亂和動蕩的國家樹立了一個可以為之而努力的長遠目標。
落實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當務之急是制定一個能直接衡量減少暴力發生、幫助國家重建信心以及切實保護公民安全和司法公正的新的衡量指標。
盡管各國在進行改革時可以借鑒一些別國的經驗教訓,但每個國家仍然需要在充分考慮本國政治環境后來選擇性地加以借鑒和吸收。
在國民信心的恢復和國家制度的改革過程中,領導人需要根據本國的政治環境作出兩個必要的決定。首先是要向外界透露改革所最終要達到的目標,這樣就能使國際社會更加了解國內的變革進程,從而也增加了外部監督的力量。其次,需要決定改革的先后次序,要將制度的轉型作為改革的首要之舉。
每個國家所面臨的改革機遇都不一樣。在戰后的日本和韓國,以及東帝汶、利比亞、尼加拉瓜,甚至包括經歷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的盧旺達,都面臨不同的重新發展機遇,只有在充分考慮當地國情的基礎上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本報告認為,問題的關鍵不在于是否需要制定出一個別出心裁的衡量暴力行為的標準,而是要極力消除那些有可能會滋生反復循環的暴力事件的制度漏洞。那些深深卷入到國際范圍的暴力行為,如有組織犯罪、意識形態的暴力等,需要全球各國共同合作來加以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