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閩南語歌謠看臺灣鄉野社會
——明清與日據時期

施沛琳

（作者系漳州師范學院閩南文化研究院副教授）

一、前 言

本文所述之閩南語歌謠指的是以閩南方言所唱出之 “歌仔”、“民歌”或 “流行歌”，亦統稱為 “臺灣民謠”。明鄭時代起，寶島臺灣曾流行一種源自閩南地區的 “歌仔”，主要用于說唱敘述歌謠 （亦稱念歌），在當時傳統社會中成為重要的消遺娛樂，亦能呈現庶民生活與社會景象。

臺灣知名音樂學者許常惠先生于1979年一項有關 “臺灣民謠”的座談會上，［1］廣義地定義臺灣民俗音樂是指傳統的、自然的、古老的民間歌謠，將其分為民歌、說唱和戲劇甚至還包括了歌舞與兒歌。許常惠認為民歌是民間音樂之基礎，民歌的產生是先由個人、小區域的如鄉村百姓在唱，傳開來后變成全國性民謠。［2］這其間可能被地方民間藝人將這曲調作為固定的說唱曲牌，一邊講一個故事一邊反復唱這同樣的曲調；亦可成為地方戲劇如歌仔戲，以及牛犂、車鼓等歌舞小戲的曲牌。例如：恒春調 《思想起》，有民歌唱法的 《思想起》，也有陳達說唱形式的 《思想起》，以及歌仔戲里的 《思想起》。

從簡上仁先生的定義可歸納出臺灣民謠的三種分類：［3］由民眾集體創作，作者無可考，在臺灣民間流傳久遠，具有本土氣質和傳統精神，而用以詠唱或念誦的歌謠。可包括傳統自然民謠 （作者與產生來源無可考，代代相傳，具民族或鄉土性的歌謠）、創作民謠 （作曲家擷取傳統自然民謠的風格與精神，所譜之富有鄉土風味的歌謠）和流行歌曲 （隨時代潮流，迎合群眾喜好的詞曲）三類。

因此，有關臺灣閩南語中民間歌謠，多數稱為 “自然民謠”，即流傳于人民之間，而不知作者為誰，是自然而生的民歌。另一種則是始于日據時期，通過詞曲作家所創作之 “流行歌”，因膾炙人口而傳唱下來，創作時間離現實生活已遠，故以創作之鄉土歌謠面貌看待。

二、明鄭歌仔

臺灣以閩南語唱出之 “歌仔”、“民謠”或 “歌曲”最早于何時出現的問題，若依《臺灣府志風》、《臺風雜記》及其它文獻等，對于鄭氏時代的歌謠，并無詳細記述。目前見諸史籍者倒有這么一段敘述；于江日升所撰 《臺灣外記》［4］中曾提及，于鄭成功時代已有為褒揚一位女人——鄭克臧夫人陳氏的殉節，而流行過一種歌謠，即 “文正公兮文正女歌”。內文雖未述及歌謠內容，然有 “歌”之名且見諸文字，可使后人推測漢族以閩南語唱出之歌謠，在鄭氏時即已出現。

以說念唱歌謠為表演型態的 “歌仔”是通過演唱者以月琴、大管弦作為伴奏，吸收、改良自傳統戲曲之曲牌，以唱詞或唱或念，演出具有故事情節的內容，或傳述勸世警句。

《孔雀東南飛》為述事詩，猶今之彈詞也。臺南有盲女者，挾一月琴，沿街賣唱；其所唱者，為 《昭君和番》、《英留學》、《五娘投荔》， 大都男女悲歡離合之事。又有采拾臺灣故事，編為歌辭者，如 《戴萬生》、《陳守娘》及 《民主國》，則西洋之史詩也。

連雅堂之 《雅言》有如上記述，實已勾繪出民間說唱主要的表演型態與說唱內容。［5］念歌唱詞的形態為七字仔，初是以說唱的形式，爾后部分藝人將之編寫成冊，于市井中販賣稱為 “歌仔冊”或 “歌仔簿”。而其曲牌與樂器，系由民謠演變發展而來，如：江湖調、七字調、都馬調與雜念仔。以臺南地區為例，遺留下來的還有昆曲、南曲 （泉州文士所創，如 《太平歌》）與北曲 （亂彈、西皮、福祿，詞多激昂豪壯，字多調促）。［6］

明鄭時代的歌仔內容多描述鄭成功開臺的情形，［7］《刺瓜》中如此唱著：“刺、刺、刺，‘東都’就來去，來去允有 ‘某’，不免‘唐山’怎艱苦。”永歷十五年 （1661）三月一日，鄭成功祭江興師，進軍臺灣。初十日候風料羅，二十三日入澎湖，三十日三更后，雨霽風順，進攻臺灣，四月初一日抵臺灣外沙線，辰時至鹿耳門線外。是刻水漲數天，舟行無礙，晚泊禾寮港，居民群出相應，一戰而敗荷蘭駐兵，占領臺灣南部，而寫下 《鄭成功復臺詩》：“開辟荊榛逐荷夷，十年始克復先基。田橫尚有三千客，茹苦閑不忍離。”此外，如：《鄭國姓開臺灣歌》（又名 《臺灣舊風景歌》）、《勸人莫過歌》、《辛酉一歌詩》，其歌詞內容均唱述著鄭成功開臺的情況。

清代，反朝廷的革命運動屢發，清廷謂臺灣 “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亂”，雖然現代的臺灣史研究學者對清廷此一說法有著不同的看法，不過社會上反映社會情況與時局的歌曲頻頻被傳唱著，歌謠后來更通過歌仔冊的印行及說唱藝人而傳唱，甚至演變成為戲曲的固定曲牌。

據記載，在清代二百余年間曾有過二十余次大小造反案件，其中，初次規模最大的抗清革命運動為康熙六十年 （1721）的 “鴨母王”朱一貫之變，其次有乾隆五十一年 （1786）的彰化林爽文之變。［8］時局大亂，社會上描繪與傳唱的革命運動歌謠，其見聞及口傳而編，往往與史實不符，但亦離事實不遠，民之言詞與官之文章盡現歌謠中，后人亦可由其一窺究竟。

其中，人稱 “鴨母王”的朱一貴以復明故土為號召的抗清事跡深入民間，為后世所流傳，斯時亦有 《臺灣朱一貴歌》傳唱，其歌冊因刊行于清代，罵一貴為造反之逆賊，不足為怪；其稱王僅月余即被清軍所滅，亦足為一代叱咜風云之革命人物，連雅堂先生著 《臺灣通史》，為朱一貴列傳。《臺灣陳辨歌》［9］為張丙而作，是一篇抗清運動的敘事詩。張丙之役起因于閩粵分類械斗，進而發展到抗貪官誅污吏，劫汛攻城，反清復明，帶有政治改革的民族革命運動。

三、自然民謠

在臺灣民間傳唱的這些歌謠是為何產生的？若從藝術起源論而言，臺灣民謠的產生，有下述情況：最早因著老祖宗循著砍樹、挑擔、拉纖的音律哼成曲調 （勞動節奏說）；因快樂的歡呼或悲傷的哀啼而演化成歌 （情感抒發說）；為了與山那頭、河對岸的人對答，提高聲音，拉長語調，自然哼成歌謠 （高聲談話說）；敘述事物、景象、人文時，為了強調表情的需要，運用抑揚頓挫效果，使說說變成了唱唱 （語言說）；宗教活動念誦經文咒語，久而化為曲調 （咀咒說）……而形成了真摯純樸的臺灣民謠。［10］

明末清初，先民渡過俗稱 “黑水溝”的臺灣海峽，入島開辟，篳路藍縷，以啟山林，通過雙手與血汗為后代子孫開拓美麗寶島。在日本政府殖民前的兩百余年間，正是臺灣古老傳統民謠在這塊土地生根發芽茁壯，且孕育其特有風貌與本質的時期。此時期堪稱臺灣閩南語民謠輸入傳流與肇基期。其日積月累所流傳下來的作品，有些則來自大陸各地的民間小調，內容主要描繪農業社會的方方面面，包括：生活點滴、社會現象與為人處事的道理。

入臺移墾初期的內地先祖們思鄉心切，許多人藉著大陸家鄉歌謠抒發鄉愁郁悶，此時的民謠多以生活點滴為素材，并闡述不同的意義與道理，更談及生活景況與社會現象，其內涵充滿樂天與希望。例如：《飲酒歌》敘述老祖宗墾荒耕作之余，相邀三五好友暢飲劃拳的豪邁心境；《天黑黑》（又稱 《天烏烏》）從天候景象談到阿公阿婆為了煮咸煮淡而吵得打破鍋的趣事，其中蘊含合作才能成事的意義；《牛犁歌》是農暇之余寓樂于作的歌舞小曲；《臺東調》描述恒春人到臺東求職謀生開拓前程的故事；《搖囝仔歌》則是母親哄著嬰兒入夢鄉的柔美搖籃歌；《丟丟銅仔》是早期敘述人們于閑暇時玩樂拋丟銅錢的游戲歌，后來又成為記載蘭陽地區火車開通的交通歷史；《勸世歌》是江湖賣藥者勸人為善的歌及教人婆媳之道 “如何做人的新婦”的 《祖母的話》……。

此外，也有不少以含蓄訴情或逗趣而唱的男女感情歌曲，如 《六月茉莉》；《草螟弄雞公》描述風趣而善解人意的阿伯與小姑娘間的調侃與逗情；《桃花過渡》寫擺渡阿伯與桃花姑娘逢場作戲的詼諧趣事；《病子歌》寫夫妻恩愛之情；《五更鼓》是令人意亂情迷，相當纏綿的情歌。這時期的民謠兼具北方豪邁特色與南方溫和氣質，并凸顯臺灣人勤儉刻苦、達觀冒險的性情，也滋潤了臺灣民謠的成長，使其旋律精神和歌詞意趣也都有著樂觀、明朗、刻苦、溫和與柔美的獨特風格。

臺灣民謠依族種及語系分漢族的福佬系與客家系，以及原住民的山地系民謠。本文主述者即為源自閩南的福佬系民謠。從地理分布言，臺灣的閩南民謠大致分為三個系統：

一是西部平原系統。隨著鄭成功以軍屯政策墾殖臺灣，先民在西部平原流血流汗，挨饑抗疾，從事農耕拓荒，開辟新天地，因此最早的臺灣民謠乃從這些開拓者的生活中逐漸孕造出來，并成為先民樂天知命，邁向希望的精神食糧。如：《駛犂歌》、《草螟弄雞公》、《六月田水》、《五更鼓調》、《六月茉莉》、《桃花過渡》、《乞食調》、《五更鼓》、《南調》、《卜卦調》、《天黑黑》、《一只鳥仔哮哮》。

二是恒春地區系統。落山風的恒春地區，古代與外的交通不易，除山徑小道，僅靠簡單航運，直到近代才開辟南臺灣公路與外界相通互流，因此其流傳的民謠不易受外界物質文明污染，而保持其質樸的民謠風格。如：思念故鄉之恒春調 《思想起》；描寫恒春四季如春之楓港調 《四季春》；女兒出嫁前夕與父母對唱之 《牛尾擺》；寫恒春人前往臺東打工攢錢之 《臺東調》。

三是宜蘭地區系統。與恒春地區類似，均因地理環境的屏障及對外交通的不便，民俗音樂幸免于文明虛華的污染，維護著平實淳樸的獨特氣質，如：《丟丟銅仔》、《喔杠杠》及用于歌仔戲的一些曲牌。其它地區——如：《臺北調》、《崁仔腳調》、《新竹調》等等，這些民歌中以情歌最多。

此外，說唱類尚有 《五孔小調》、《雜念調》、《乞食調》、《思想起》、《牛尾擺》 等； 戲劇類有 《都馬調》、《車鼓調》、《外江小調》、《大調》、《七字仔》、《正哭調》、《艋舺哭調》、《反哭調》、《彰化哭調》、《小哭調》、《大哭調》、《宜蘭哭調》、《背詞調》、《四腔調》、《百家春》、《牛郎織女》、《鬧五更》等；歌舞類有 《駛犂調》、《桃花過渡》；兒歌類有《天黑黑，要落雨》、《秀才馬弄弄嗨》、《啾啾啾》、《火金姑》。上述之 《駛犂歌》與 《桃花過渡》同時作為民歌與歌舞；《思想起》與 《牛尾擺》同時作為民歌與說唱，這類歌調可分別作二至三種不同用途的情形，亦可說是臺灣閩南語民謠的特色。

若依歌詞文本內容來看，古早流傳下來的民謠大致可分下列幾種類型：［12］家庭倫理——《病子歌》、《祖母的話》、《滿月歌》；工作類——《耕農歌》、《采茶歌》、《牛犂歌》、《乞食調》、《江湖賣藥調》；愛情類——《六月茉莉》、《桃花過渡》、《相褒歌》、《愛情哭調仔》；祭祀類——《道士調》、《牽亡歌》、《抽簽卜卦調》、《哭喪調》；敘述類——敘述人、事、物、史，如：《修成正果歌》勸戒酒色；《勸世歌》貶惡頌善；《臺灣地名歌》、《臺北調》描述地理；《鄭成功開臺灣》、《陳三五娘》、《雪梅思君》敘史；趣味類——《飲酒歌》、《猜拳歌》、《嫁尫歌》；童謠類——《游戲歌》、《搖籃歌》等。

四、日據時期流行歌

日本據臺五十年，異族欺壓唱哀調；過去有關之研究多認為， 在這段時期所創作之流行歌多流露出無奈、郁瘁、哀怨動聽的心聲，是因為政治上的因素，臺灣同胞的民族自尊心嚴重被傷害，殖民政府摧殘臺灣人樂觀天性，經過一段悲壯的反抗無效，就產生出悲愴、驚惶、怨嗟的心情，因而反映到文化與音樂藝術上。

斯時所流傳下來的創作通俗歌謠，除少數如《農村曲》描寫農村生活之外，其它因畏懼日人的高壓政策，不敢反映社會現象，不敢傾訴內心的忿怒。也因懾于觸及敏感問題，加上當時臺灣社會正處于一個半開放社會，尤其是兩性公開交往漸成氣候，因此在創作的通俗流行歌方面，千篇一律均寫風花雪月的訴情歌。但除 《四季謠》、《滿面春風》外，余多為哀傷、怨嘆、消極的愛情歌曲，如：《雨夜花》寫不幸女子的凄涼遭遇，有如雨夜里被催殘的花朵；《月夜愁》寫被情郎拋棄，在月夜里傷心落淚的女子情懷；《河邊春夢》敘說失戀女子淚濡衣襟的故事；《雙雁影》、《阮不知啦》、《港邊惜別》等均系表現悲凄悱惻、毫無希望的愛情。

以日據時期的四大詞作家陳君玉、周添旺、李臨秋與陳達儒等人為例，可顯示出其間之差異，陳君玉因曾返回祖國大陸工作，創作之內容具有中國風，但他受當年白話文運動影響，較接近印象派風格；周添旺之格式與形容較親日派，經常將花轉為情境；喜愛古典文學的李臨秋，文言文派，經常運用如春夏秋冬之類的比擬作出七言絕句，具有濃厚之中國傳統文化內涵；而陳達儒喜愛以花擬人，說出中下階層心聲。

政治因素固然影響創作風格，若從反映社會現實角度而言，從流行歌所寫的歌詞內容亦可呈現當時社會的種種狀況。1930年代，左翼運動或現實主義派電影，以及維護傳統禮教派電影先后被輸入民風正開的寶島臺灣，透過闡釋其電影主題意識之流行歌的創作，加上在古倫美亞、博友樂等唱片公司通過文化工業的商業運作模式下發行曲盤，聆賞或傳唱閩南語流行歌成為殖民時代臺灣人重要的休閑活動。這些歌曲一經傳唱，不僅傳播了電影所欲表達的理念或流行歌之歌詞與旋律，其實也宣揚了欲改變傳統保守社會等種種觀點。其情形在接下來所創作的流行歌詞中處處可見，例如：過去不敢公開談論的男女情感抒發與自由戀愛，以及因戀愛而產生的種種家庭與社會問題等方方面面，不斷出現在流行歌里。

音樂或歌曲是時間變動的藝術，透過樂曲中的旋律能抒發人類的情感，而顯現在流行歌中永遠不變的情感訴求，自古皆然。一首歌曲中之文本感受是浮動、有生命力，又難以用理性簡單言詮的，故在文本內尋找其蹤跡是最自然有效的作法。文本不再只是一面反映社會形成過程的鏡子，而是參予文化塑造過程的積極原素，是受眾與社會的中介。［13］是故，我們在享受各種流行文化產品和各個文本打交道時，實際上也在積極參與文化塑造；在聆聽、歌唱和解讀流行歌曲時亦如是。

本文試以日據時期創作且傳唱之流行歌文本為例，由臺灣坊間所刊載之147首閩南語流行歌曲之歌本中，整理出對于情感訴求與兩性互動、社會百態與時局描寫等面相，由文本中建構出斯時尚處農業社會的寶島風情。［14］

（一）情感訴求與兩性互動

1.自由戀愛

不可避免地，日據時期唱片工業下之流行歌確以情歌居多，其中，延續上海電影輸臺宣傳所闡釋之社會寫實意涵之外，歌曲中有關情感訴求與兩性互動等方面著墨甚多。透過閩南語流行歌，后人得以管窺當時社會風氣丕變，而在兩性互動關系方面，最大的變化在于吹起自由戀愛風潮，因此描寫自由戀愛風氣以及因為戀愛而產生的各種愛恨情仇，成了此時期流行歌創作最重要的依據。

例如：《老青春》以揶揄手法演繹老年人因受到自由戀愛風影響也學起風流來，寫出自由戀愛下之年長男性心情；《跳舞時代》以男女并肩共舞之公開社交倡導自由戀愛風潮，宣揚新時代的社會觀念；自由戀愛之始，兩性交往卻低調怕人知，《心驚驚》描寫女性為見情郎走在夜路之心驚情懷；《戀愛列車》說自由戀愛風雖吹，男女交往仍處于低調，因此雙方必須等日落后苦等班車到嶺頭相會；《月給日》述景氣不好還是要談戀愛之男女合唱情歌；《豈可如此》則寫出男性帶著女伴約會，在眾人面前緊握雙手，還說要去北投又要送鉆石，讓女人臉紅害羞之心情寫照；《來啦！！》倡導自由戀愛時代男女應開放心靈的觀念。

過去在有關閩南語或臺語歌曲之研究，部分研究者認為當時代之歌曲以描寫男女愛情為主軸，但背地里卻隱含著對日本殖民政府統治下時局的不滿，藉由歌曲來抒發對祖國之情懷。這樣的說法在當時之政治社會背景下，確實有其根據性，不過，以日據時期閩南語歌曲濫殤期的源由看來，唱片作為文化工業之商業運作下產物，不論是因為電影宣傳歌曲的傳唱帶領社會風潮，抑或是由流行歌詞文本中顯現社會變革，二者已然成為互為因果的關系，既在保守社會中帶領兩性關系改變，宣揚了自由風潮，同時也由于自由戀愛風氣盛行，而呈現出更多因此而產生之各種情緒。

自由戀愛下的男女情愛，在談戀愛過程中有得意的一面，亦有失意的一面；有對于愛情之憧憬與向往，亦有離別與相思情懷。戀愛過程順利者之情歌，或結合自然山川景物的描述，或寫交往中熱戀男女出游快意寫照之對唱曲。如：《四季紅》藉四季景物寫男女歡愉戀情而對唱之情歌；《南國小調》戀愛男女春游好心情之描寫；《青春嶺》情侶出游并寫嶺上景物；《對花》男女對唱，藉用四季花卉顯露的情歌；《風微微》河邊戀愛男女之情歌；《我的青春》戀愛男女之情歌；《滿山春色》男女偕游充滿春意與山水勝景；《南國小調》針對戀愛男女春游好心情之描寫。

情場如戰場，時有得意時有失意，失意的情緒在于描述單戀、男子失戀、女性遭移棄、等嘸人、情難尋、因父母反對以及姊妹同時愛一男而放棄等環境阻礙。例如：《桃花泣血記》寫為自由戀愛而掙脫禮教；《月夜愁》述情場失意之哀怨與無奈心情；《雨夜花》是遭男遺棄苦命女之嘆；《女兒經》述說被男性拋棄；《夜來香》寫受環境阻礙而見不了光的愛情；《風中煙》寫男嘆女方父母來拆散，最后一夜相聚的悲情感嘆；《野玫瑰》為自由戀愛下卻未得好下場之嘆；《碎心花》為女嘆薄情郎；《河邊春夢》是爭取婚姻自由不成而失志喪氣的青年男女寫照；《阮不知啦》寫所愛戀委身之人竟移情別戀，女聲聲呼喚 “阮不知啦”；《姊妹愛》寫姊妹同時愛上一男，姊愿讓賢與妹之情訴；《一剪梅》寫失戀者思念舊情人。從數量來看，日據時期的失戀歌以女性之嘆居多，顯示斯時女性在兩性關系中弱勢而無法主導情感發展的一面。

自由戀愛下，少男少女對愛情充滿著憧憬與向往；有人思春，有人等待與期盼，有人壓抑對愛的渴求，也有弱勢女性，如酒女或被賣身女與賣花女，在憧憬愛情之余，感嘆命運之不公。經典名曲 《望春風》即描寫青澀少女思春情懷；《春風》寫對愛情的向往；《半暝調》壓抑對男性的愛意；《路滑滑》以天雨路滑喻情難尋；《日日春》為思春之女嘆命薄；《白牡丹》以白牡丹形容思春少女之純情；《見誚草》對愛意之人愛在心中口難開；《鏡中人》為被賣身之苦命女自怨自嘆心情無人知；《窗邊雨》佇窗因雨無法出門與君相會；《相思樓》窗前相思對面樓之異性。

戀愛男女有時分隔兩地，故衍生出分離與思念之相思情懷。如：《夜里思情郎》中流露女性思戀之情；《春宵吟》因思念而無法成眠，見花聽樂空渡良宵；《海邊風》在海邊思情郎；《南國花譜》相思等嘸男人來之心情；《你害我》用情太深之女性朝思暮想的情訴；《若無兄》（那無兄）無時無刻的思念；《欲怎樣》女性之相思歌；《向日葵》思念男人之心情；《春宵夢》女性相思情；《秋夜曲》秋夜相思而無法成眠。

2.家庭與夫妻關系

閩南語流行歌所闡述之男女情愛雖以描寫未婚男女之情居多，卻也不乏述及家庭與夫妻關系之歌詞，包括：對用情不專女性之警惕、對棄家男子之控訴及為家庭入紅塵女性之嘆。如：上海輸臺維護禮教電影 《懺悔》，為其所寫之同名歌曲 《懺悔的歌》即針對一馬兩鞍、拋家棄子女性之警惕；因應同名電影所寫之 《人道》，對拋妻棄子男性之撻伐；《一個紅蛋》寫出嘆夫無法人道而守活寡女性之心聲；《倡門賢母的歌》寫寡婦為女為家墜落紅塵故事；《閑花嘆》以七夕傳說述說為妻者思念在外打拚之郎君；《寄給哥哥一封信》思念在外趕考之郎君。

日據末期太平洋戰爭啟動后，家庭內之離情也呈現在流行歌中，例如：《送君曲》傾訴婦攜子送夫從軍；《思念夫君》寫因戰爭或生活打拚而夫君離家之思念；借曲日本歌 《乙女の首途》的 《望郎早歸》則描寫家貧婦攜子守家園且望郎早歸心情。

3.弱勢女性

1933年周添旺以鄧雨賢原為兒歌寫曲的《春天》，改填歌詞成就這首流傳數十年的《雨夜花》，敘述淪落酒家之苦命女遭男性遺棄的故事，類似這種有如在黑夜里被無情風雨吹落的花朵，離葉離枝受人踐踏的歌曲，引起廣大臺灣民眾回響，歌詞著重在弱勢女性心情寫照，配上哀怨旋律，也傳唱不輟。

例如：配合上海電影所寫弱勢貧女得富商子之愛，并與環境對抗的 《城市之夜》；述苦命女之自怨自嘆無人知的 《鏡中人》，一句 “啥人有心救阮出來”引人心酸；《水蓮花》寫嘆命歹的孤單女性；《茉莉花》以茉莉花自形無人愿疼惜又任意讓人玩樂之煙花女子心情；《漂浪花》表達風塵酒場女子之心聲；《殘春》女性自喻殘花而悲嘆身世遭遇；《上海哀愁》述年華女子流落花都上海賣唱生涯之窘境等等。顯然，日據時期臺灣社會仍處于男尊女卑的傳統下，這些怨嘆身世之歌曲也讓人感受到因命運或因環境所逼而淪落社會底層的弱勢女性心聲。

（二）社會百態與時局描寫

社會寫實歌曲多描寫時局、景氣、描述行業與人際關系等面相，例如：《汝不識我我不識汝》乃酒后男性慨嘆昔日光景；《算命先生》諷刺迷信及古老算命先生之陋俗對話，強烈表達在新文化運動下庶民新思維；《失業兄弟》是放無薪假之男嘆景氣不好；《月給日》為景氣不好還是要談戀愛之男女合唱情歌；《珈啡！珈啡！》為對具少許情色意涵之珈啡店情景描述；《夜半的大稻埕》以臺北大稻埕為背景敘都市景觀；《觀月花鼓》描寫中秋月圓之熱鬧情景；《農村曲》描述辛苦農民心聲；《無醉不歸》男性開懷暢飲之飲酒歌之人際關系訴求。

五、結論

中華民族音樂的發展約兩千余年歷史，而這些發源于中原的漢族傳統民間音樂，隨著漢族輾轉南遷，乃直接或間接以混合或本來的面貌，或多或少移植到臺灣，其精神和風格并在臺灣民間保存下來。傳唱于寶島的這些民謠有部分秉承大陸既有的地方小調，多數由于本地居民的音樂創作本能及島內特殊環境的刺激而自然生成。然而，影響其至深且遠的根，乃系中國固有的傳統民間音樂，亦為不可否認之事實，包括古風清雅的圣樂、一般祭典與迎神賽會使用的十三音、臺灣民間最普遍的南北管，以及源自大陸的地方小調。這些傳統固有音樂在臺灣雖漸式微，卻滋潤了臺灣民間歌謠的氣質。

基本上，臺灣民間歌謠的曲調精神，承襲著大陸傳統音樂的系統，而歌詞結構和形態，亦大多溯源自大陸的格式。可以這么說，臺灣的民間歌謠從自然形成的民謠，亦或創作后歷經歲月淬煉而轉型為鄉土民謠，乃至近代的流行歌，雖曾受到荷蘭、日本及西方文化等影響，經過長期的與異族對立與沖突后，卻仍保存傳統音樂本質，不可否認地，其曲調精神與風格均承襲著來自大陸傳統音樂系統，且因著吸取了外來音樂的優點，而形成本地獨特的風格。

不論歌仔、民歌、鄉土歌謠或流行歌，隨著歌曲的傳唱，不僅唱出升斗百姓心聲，其歌詞文本亦見證了臺灣社會的變遷。以民謠言，為各民族因應生活之需求如勞動或抒發情感而信口唱出的歌謠，流傳于人民群眾的口頭，世代傳唱，深深扎根在人民生活的沃土中；是由群體世代口頭傳唱，并不斷加以改編，再創造而形成的一種具有變異特點、地域風貌和民族特色的非專業創作的音樂作品。其豐富生動的語言，鮮明突出的藝術特點，五彩繽紛的藝術風格，廣泛而深刻地反映著社會生活。寶島臺灣所流傳的閩南語民間歌謠，總是陪伴著人們度過不同階段滄海桑田的歲月，亦見證著臺灣的開發與歷史發展。

臺灣閩南語民謠之所以受歡迎，是它真實地反應了當時生活的歡樂與痛苦，記載當時的歷史與精神風貌；正因為它唱出人民的心聲，是時代的鏡子，更是人民集體創作的智慧。這些口耳相傳的民謠，有些在流傳的過程中自生自滅，有些則是經過不斷的集體加工，世代相傳，百唱不衰；再經過電音效果的搭配，有的更搖身一變成為盛行一時的流行歌曲。

既便在日據時期通過詞曲作家所寫之流行歌，雖是一種誘發情感的商品，但其賣點是旋律必定要悅耳、容易上口，歌詞則鼓勵誘發聽者的認同感，好讓他們與歌曲的基調，同歌同戀同哭笑。所以說，對聽眾而言，聽歌最重要是尋求一種情感上的消費或抒發。

詞曲作家除擅以情入歌之余，從歌詞中亦能針對當時代社會之發展情況窺知一二；閩南語歌曲流傳唱出當時百姓之心聲，亦讓后人了解當時的社會百態。臺灣閩南語流行歌的發靱因著為電影寫宣傳歌之便，而開啟了創作、發行唱片等風潮。這些歌曲的歌詞內容主要在敘述電影劇情，自然也頻添大陸在1920～1930年代社會關系變化的種種素材；過去不敢公開談論的男女情感抒發與自由戀愛等觀點，不斷呈現。由內容相對應當時社會兩性關系的改變，確實能感受出對于掙脫兩性不平等地位之桎梏，并爭取婚姻自由的期待，同時也呈現出另一方力保維護傳統美德的殷求。從流行歌中讓后人嗅出民風漸開放之臺灣社會，女性意識在傳統觀念下，如何透過電影與歌曲而呈現出來；兩股意識的對決，雖然讓女性崛起的步調緩慢了些，總是在當時社會中露出些許曙光。

自然產生的民歌或經由詞曲作家所創作的流行歌，其歌詞文本是見證時代與社會發展的產物，不論是因應電影而作以宣揚與引領社會思潮，或者單純抒發情緒，均能反映時代走過的足跡，在日據時期所傳唱的閩南語流行歌亦得到了印證。

［1］林本源基金會編：《臺灣的民謠》，“臺灣研究研討會”第六次集會紀錄，《臺灣風物》，29卷1期，頁 90，1979。

［2］許常惠：《現階段臺灣民謠研究》，頁14，臺北：樂韻出版社，1992。

［3］林二、簡上仁編著：《臺灣民俗歌謠》，臺北：眾文出版社，1979；簡上仁，《臺灣民謠》，頁 2～11，臺北：眾文出版社，1992。

［4］江日升：《臺灣外記》；轉引自本社同人，《臺灣歌謠的整理》，臺北：《臺灣風物》，2 卷 7 期，頁 4，1952。

［5］《歌仔冊與傳統社會中的庶民生活》，http://www.ntut.edu.tw/～lcyang/taiwanese%20song/song4.htm。

［6］許丙丁：《從臺南民間歌謠談起（一）＆（二）》，《臺南文化》2 卷 1～2 期，1951。

［7］野人，《明鄭民謠（一）》，《臺灣風物》5 卷 7 期，頁 1，1955；《臺灣風物》7 卷 7 期，1957； 吳瀛濤，《開臺歌及其它》，《臺灣風物》11卷 4 期，1961。

［8］賴建銘，《清代臺灣歌謠（中）》，《臺南文化》6 卷 4 期，頁 87，1959；《清代臺灣歌謠 （下）》，《臺南文化》7 卷 1期，頁 85，1960。

［9］另一稱《臺灣陳辦歌》。

［10］簡上仁：《臺灣民謠》，頁 4，臺北：眾文出版社，1992。

［11］許常惠：《現階段臺灣民謠研究》，頁 14～15，臺北：樂韻出版社，1992；簡上仁，《臺灣民謠》，頁 11，臺北：眾文出版社，1992。

［12］簡上仁：《臺灣民謠》，頁 18～21，臺北：眾文出版社，1992。

［13］陳清僑編：《情感的實踐：香港流行歌詞研究》，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1997。

［14］歌本主要來自以下專著：黃國隆、吳艾菁編：《臺灣歌謠 101》，臺北：天同出版社，1985；李云騰：《臺語創作歌謠集 101 首》，臺北：李云騰（個人），1994；莊永明、孫德銘，《臺灣歌謠鄉土情》，臺北：孫德銘（個人），1994；郭麗娟，《寶島歌聲》，臺北：玉山社出版社，2005。

附表：日據時期流行歌文本解析表（本文作者整理）

年份 歌 曲 歌詞主題 作詞者 作曲者 備注春風 對愛情的向往 徐富 王云峰 憧憬愛情女兒經 被男性拋棄 陳達儒 蘇桐 情場失意四季紅 四季中男女歡愉戀情而對唱之情歌 李臨秋 鄧雨賢 情場得意戰后改為四季謠1934半暝調 壓抑對男性的愛意 陳君玉 蘇桐 憧憬愛情夜來香 受環境阻礙而見不了光的愛情 陳達儒 陳秋霖 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風中煙 男嘆女方父母拆散，最后見面的悲情周添旺 鄧雨賢 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閑花嘆 以七夕傳說述說為妻者思念在外打拚之郎君 李臨秋 鄧雨賢 夫妻情深野玫瑰 自由戀愛下卻未得好下場之嘆，與《一夜差錯》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臨秋 王云峰 情場之失意觀月花鼓 描寫中秋月圓之熱鬧情景 陳君玉 高金福 寫景與社會寫實海邊風 海邊思情郎 趙怪先 陳秋霖 相思碎心花 女嘆薄情郎 周添旺 鄧雨賢 情場失意一說1934年發行路滑滑 以天雨路滑喻情難尋 顏龍光 陳秋霖憧憬愛情出土唱片歌單上由張福興掛名河邊春夢 爭取婚姻自由不成而失志喪氣的青年男女寫照 周添旺 黎明1935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黎明為周添旺筆名）南國小調 戀愛男女春游好心情之描寫 陳達儒 蘇桐 情場得意南國花譜 相思等嘸男人來之心情 周添旺 鄧雨賢 相思城市之夜 貧女愁緒卻得富商子之愛 李臨秋 王云峰弱勢貧女與環境對抗/1933年同名電影你害我 用情太深之女性朝思暮想的情訴 李臨秋 鄧雨賢 相思我愛你 以快樂心情表達戀愛中之喜悅 李臨秋 鄧雨賢 情場得意自由船 以劃船樂描寫自由戀愛心情。 李臨秋 王云峰 情場得意三線路 與月夜愁異曲同工之 “等嘸人”之嘆 陳達儒 林綿隆（另說林錦隆） 情場失意1935日日春 思春之女嘆命薄 陳達儒 蘇桐 憧憬愛情雙雁影 思念避不見面郎君 陳達儒 蘇桐 情場失意心酸酸 嘆變心離棄郎君之心酸情愁 陳達儒 姚贊福 情場失意心驚驚 為見情郎走在夜路之心驚 （自由戀愛之始，卻怕人知）陳達儒林綿隆自由戀愛之社會寫實

年份 歌 曲 歌詞主題 作詞者 作曲者 備注1935 白牡丹 以白牡丹形容思春少女之純情 陳達儒 陳秋霖 憧憬愛情若無兄（那無兄）無時無刻的思念（走在港岸或躺在床上） 陳達儒 陳秋霖 相思青春嶺 情侶出游并寫嶺上景物 陳達儒 蘇桐 情場得意柳樹影 無人疼惜的女性哀怨 陳達儒 陳秋霖 情場失意送出航 碼頭送情郎之心情 陳達儒 林禮涵 情場離別落花吟 嘆薄情郎獨守空閨之心情 周添旺 陳秋霖 情場失意密林的黃昏 等待伊人、前途茫茫的男兒心聲 陳君玉 鄧雨賢 情場失意悲戀的酒杯 失戀人藉酒澆愁 陳達儒 姚贊福 情場失意戰后國語版苦酒滿杯1936見誚草 對愛意之人不好意思開口 陳君玉 邱再福 憧憬愛情壹心兩岸 以溪水兩岸之春花，比喻情感異心。 陳君玉 邱再福情場失意1935年刊登于《臺灣文藝》時用《一心兩岸》對花 男女對唱，藉用四季花卉顯露的情歌 李臨秋 鄧雨賢 情場得意一剪梅 思念舊情人 陳達儒 蘇桐 相思姊妹愛 姊妹同時愛上一男，姊愿讓賢與妹之情訴 陳達儒 蘇桐手足情深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雨中鳥 以雨中之鳥孤獨飛行形容怨嘆自己命運不好之女的心情 陳達儒 林綿隆 憧憬愛情紗窗月 單戀女嘆私自戀情 陳達儒 姚贊福 情場失意黃昏愁 因環境阻礙致無法與初戀情人相依，望著黃昏歸巢之比翼鳥而嘆周添旺鄧雨賢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1937欲怎樣 女性之相思歌 陳達儒 姚贊福 相思風微微 河邊戀愛男女之情歌 周添旺 蘇桐 情場得意農村曲 描述辛苦農民心聲 陳達儒 蘇桐 描寫時局鏡中人 苦命女之自怨嘆無人知 （啥人有心救阮出來）陳達儒陳秋霖弱勢女性憧憬愛情陳達儒 吳成家 情場失意1937 窗邊雨 佇窗因雨無法出門與君相會 陳達儒 姚贊福 憧憬愛情心茫茫 在屋里等待君卻未出現而感到心茫茫阮不知啦 所愛戀委身之人竟移情別戀，女聲聲呼喚阮不知啦 陳達儒 吳成家 情場失意

年份 歌 曲 歌詞主題 作詞者 作曲者 備注我的青春 戀愛男女之情歌 陳達儒 姚贊福 情場得意1937戀愛列車自由戀愛風雖吹，男女交往仍處于低調，因此雙方等車到嶺頭相會；男女對唱情歌陳君玉 姚贊福 自由戀愛之社會寫實港邊惜別 因父母反對而分手，于港邊惜別之心情 陳達儒 吳成家 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月給日 景氣不好還是要談戀愛之男女合唱情歌李臨秋姚贊福自由戀愛之社會寫實寄給哥哥一封信 思念在外趕考之郎君 周添旺 鄧雨賢 夫妻情深南京夜曲 描寫南京秦江畔酒館女嘆薄情郎。 陳達儒 陳秋霖情場失意后改名為:南都夜曲南都夜曲 描寫安平港酒館女嘆薄情郎 陳達儒 陳秋霖1938苦思夢想 陳達儒 陳秋霖 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向日葵 思念男人之心情 陳達儒 陳秋霖 相思檐前雨（簾檐） 對無情郎君之相思 陳君玉 鄧雨賢 情場失意單思調 單相思之情緒 陳君玉 鄧雨賢 情場失意春宵夢 女性相思情 周添旺 周添旺 相思春花夢露 獨守空閨女性之相思 江中清 江中清 又名春花望露情場失意后改名為:臺北夜曲心慒慒 因父母束縛無法和情郎相依的1939滿山春色 男女偕游充滿春意與山水勝景 陳達儒 陳秋霖 情場得意滿面春風 戀愛中女性想起男人之心情 周添旺 鄧雨賢 情場得意甚么號做愛 失戀男人藉酒藉煙澆愁 陳達儒 吳成家 情場失意年代或作者不明一身輕 失戀者自勉無戀一身輕 周添旺 王云峰 勉勵情場失意者月夜嘆 情侶遭拆散，女性于月夜慨嘆 陳達儒 陳秋霖 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天清清 戀愛男女出游之情歌 陳達儒 姚贊福 情場得意水蓮花 孤單女性嘆命歹 不知作者 不知作者 弱勢女性心憂憂 女嘆無情風流男 陳達儒 姚贊福 情場失意年代或作者不明初秋風 以初秋之風怨薄命且嘆舊情 陳達儒 陳秋霖 情場失意南風謠 以三月南風吹暗滴之露水形容思春女子 陳君玉 鄧雨賢 憧憬愛情秋夜曲 秋夜相思而無法成眠。 施祖德 姚贊福 相思

年份 歌 曲 歌詞主題 作詞者 作曲者 備注送君曲 婦攜子送夫從軍 李臨秋 姚贊福 夫妻情深（日據末期大東亞戰役啟動）相思嘆 女嘆男一去不返 李木榮 李木榮 情場失意相思樓 窗前相思對面樓之異性。 陳達儒 姚贊福 憧憬愛情茉莉花 以茉莉花自形無人愿疼惜且任意讓人玩樂（煙花女子心情）。陳達儒陳水柳弱勢女性憧憬愛情素心蘭女性自比慢送清香之蘭花，與隨開隨止之野花相對比。頗有女性對男采野花之嘆。陳達儒 郭玉蘭 情場失意戀愛風 女子歡喜戀愛風吹來，對愛情充滿了憧憬。 陳達儒 不知作者 憧憬愛情紗窗嘆 女子窗前思郎，郎卻不知。 不知作者 不知作者 憧憬愛情情書淚 因父母拘束而無法與愛人相見，僅能透過情書，卻讀信滿淚流。陳達儒姚贊福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年代或作者不明望鄉調 遠渡重洋離鄉之人相念故鄉之伊人。 不知作者 陳水柳 相思搭心君 朝思暮想期待郎君。 陳達儒 姚贊福 憧憬愛情賣花女 賣花少女嘆薄情君。 不知作者 不知作者 弱勢女性情場失意鴛鴦夢 戀愛男女因環境有所阻，互相對唱互勉之情歌。陳達儒王福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終身恨 女嘆被賣身，一馬兩鞍，苦海中浮沈。陳君玉陳秋霖弱勢女性情場失意海邊月 海邊男向女求婚之情歌。 陳達儒 吳成家 情場得意三步珠淚 情侶離情依依之嘆。 不知作者 不知作者 離別大學皇后 自由戀愛不顧父母反對仍與愛人一起，到頭來卻抱子尋薄情郎。不知作者不知作者自由戀愛卻遭夫遺棄日落西山 人約黃昏后之男女對唱情歌。 林啟清 姚贊福 情場得意江上月影 江邊男女安靜且無語地坐著，似乎不會有好結果的心情寫照。 周添旺 鄧雨賢 情場失意豈可如此男帶女約會在眾人面前緊握手還要去北投又要送鉆石，讓女人臉紅害羞。林清月 周添旺 自由戀愛之社會寫實阮愛你做伴 大膽示愛女性對所愛慕男性所唱。 不知作者 不知作者 情場得意年代或作者不明想要彈同調 單戀女性之心情。 陳君玉 鄧雨賢 情場失意想欲彈同調運河殉情記 舊式家庭阻礙兩男女之戀情因而殉情。不知作者不知作者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請你倒想覓 對移情別戀愛人之泣訴。 陳君玉 邱再福 情場失意你的就是我的 分開已久之男女相逢合唱情歌。 陳達儒 吳成家 情場得意

年份 歌 曲 歌詞主題 作詞者 作曲者 備注不敢呌 男性在街頭突遇心儀女子想呼喊其名又不敢之矛盾心情 李臨秋 王云峰 憧憬愛情君薄情 女對騙情騙財薄情郎之嘆。 林清月 張福興 情場失意安平小調 于安平城前遐想美麗公主出現之青年男子情懷，為思春男性之歌。 陳君玉 鄧雨賢 憧憬愛情那著按呢 愛在心里口難開男性之歌。 陳君玉 鄧雨賢 憧憬愛情對獨枕 曲風輕快之相思情歌 李臨秋 鄧雨賢 相思瓶中花 女性對命運之怨嘆，以園翁之喻怨恨貪財不珍惜之男子。 李臨秋 林綿隆 情場失意漂浪花 表達風塵酒場女子之心聲。 李臨秋 王云峰 弱勢女性心聲蝴蝶夢 思女，等待女追男之異想情懷。 李臨秋 王云峰 憧憬愛情男性版之望春風年代或作者不明青春贊歌 以和樂氣氛贊嘆男女之簡單愛。 蔡德音 蔡德音 情場得意上海哀愁 年華女子流落花都上海賣唱生涯之窘境。 周添旺 周添旺 弱勢女性心聲青春城 戀愛男女出游。 陳達儒 陳秋霖 情場得意暗相思 女性擔心出外情郎變心。 陳達儒 薛祖澤 情場失意殘春 女性自喻殘花而悲嘆身世遭遇 陳達儒 姚贊福 弱勢女性心聲四季相思 以四季景致道出自己孤單形影之情。 李臨秋 王云峰 憧憬愛情一夜差錯 因自由戀愛誤蹈一夜情致藍田種玉后之辛酸無奈感。 李臨秋 王云峰 情場失意夜半的大稻埕 以大稻埕為背景所述之情意。 陳君玉 姚贊福 憧憬愛情不愿煞 緣盡卻情未了不愿結束戀情。 李臨秋 姚贊福 情場失意春江曲 閨婦在江水中思君之歌。 陳君玉 鄧雨賢 相思不滅的情 女性在愛情中的期待與矛贊之情。 周添旺 鄧雨賢 憧憬愛情年代或作者不明來啦！！ 倡導自由戀愛時代男女應開放心靈的觀念，男女對唱。周添旺古倫美亞文藝部自由戀愛之社會寫實琴韻 聞琴聲無法成眠之相思情。 廖漢臣 不知作者 相思有詞無譜黃昏怨 黃昏時等待郎君之嘆。 陳達儒 王福 憧憬愛情清夜懷 深夜等待但情郎未來，懷疑莫非是欺騙感情。 顏龍光 薛祖澤 情場失意黎明山歌 山上唱情歌。 陳君玉 不知作者 情場得意

年份 歌 曲 歌詞主題 作詞者 作曲者 備注紅鶯之鳴 女性對愛情的怨嘆 蔡德音 蘇武牧羊 憧憬愛情青春怨(1932)新舊思情交會之下對禮教束縛之怨嘆，并強調愛情與家庭均應以情為重。不詳 借曲黎錦輝《毛毛雨》環境阻礙下的情場失意日暮山歌 嘆別人成雙對為何讓己孤單。 陳君玉 借曲失業兄弟 憧憬愛情離別詩 描述離別心情。 盧丙丁 Auld Lang Syne 相思外來曲 望郎早歸 家貧婦攜子守家園望郎早歸。 不知作者 乙女の首途 夫妻情深八月十五冥 中秋月與情郎搖船游湖。 不知作者李臨秋 太湖船 情場得意無醉不歸 男性開懷暢飲之飲酒歌 李臨秋 王云峰人際關系1935改編自美國民謠Turkey in the Straw桃花鄉 戀愛中之男士對女所唱之情歌 陳達儒 王福采譜 情場得意改編自桃花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