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才錄
我和老公大吵了一通后,哭啼啼跑回了娘家。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我一提出把婆婆送回鄉下大哥那里住,一切的贍養費用我們承擔,老公就發神經地吼我,這次更是絕情地喊出狠話:要走你走!誰走我媽也不能走!我媽養大我不容易,我要讓她晚年過得幸福。人家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他反過來,為了娘,寧可拋棄結發嬌妻。氣死我了!
回到媽家已是晚上9點多了。媽媽正坐在小板凳上給奶奶洗腳。媽媽都快60了,可在奶奶面前還像個小媳婦,細致入微地給奶奶搓著腳。奶奶也一臉慈愛地凝視媽媽,就像在看她的親生女兒。
照顧奶奶睡下,媽媽回我屋問:這么晚怎么回家來了?我淚水泛濫,向媽媽哭訴老公的種種“罪行”。媽媽問:你還愛大郅嗎?我點點頭。媽媽又問:很愛嗎?離了他會活不下去嗎?我又點了點頭。媽媽平靜如水地說:既然你這么愛他,那就連他的家人也一起愛,特別要愛他的媽媽——你的婆婆,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只有這樣,大郅才會加倍愛你,你也才能得到幸福。頓了一會兒,媽媽又語重心長地說:知道你爸爸為什么這么愛媽媽嗎?那是因為媽媽比他更愛他媽媽,也就是你奶奶。你爸爸年紀輕輕就做了黨委書記,但他并沒有在任期傳出一點緋聞。在外面你爸爸是書記,回家里你爸爸管我叫書記。媽和你爸和睦了一輩子,也幸福了一輩子。女兒啊,愛屋就要及屋,在愛面前勇于彎下腰,但拾起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幸福啊!
媽媽的話,讓我突然領悟到了幸福的真諦。
第二天回家后,我沒再和老公提“趕”婆婆回鄉下的事,并試著親近婆婆,和婆婆聊天。一開始,婆婆很不適應,漸漸地,婆婆感覺到了我的真誠,也向我敞開了心扉。婆婆和我講起她年輕時守寡,拉扯老公和大哥長大多么不易;講供老公上大學時的辛苦;講為了讓老公念書,她硬讓大哥輟學回家和她種地……聽了婆婆的講述,我突然對婆婆肅然起敬,覺得她身上那些鄉下人的“毛病”,也不再那么令人生厭了。
婆婆生日那晚,我突然萌發了要像媽媽那樣給婆婆洗腳的想法。婆婆聽后一下慌了,向后縮著身子;老公也瞪圓了眼珠看我,像不認識了我似的。我對婆婆說:我媽媽給我奶奶洗腳洗了一輩子,我也想體驗一下給婆婆洗腳的感覺,婆婆,你老就滿足我的心愿吧!婆婆眼里含著淚花,老公顛顛地去兌洗腳水,女兒歡快地說:太好了,我和媽媽一起給奶奶洗腳,媽媽你洗一只,我洗一只……
回到臥室,老公溫柔地拉過我的手,深情地看著我說:“老婆,謝謝你!”
彎下腰不僅沒有失去尊嚴,還贏得了老公的尊重和愛,同時撿拾起了遺落在地的幸福。(責編/詩坤 shikun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