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鑫業
賣掉房子,賣掉車,扔掉冰箱洗衣機,扔掉胭脂口紅,把該死的雪納瑞送給你妹妹,還有那些見鬼的股票——親愛的,我們去隱居!
無論隱還是不隱,居還是不居,我們必須在路上;去吧,求你了!無論出世還是入世,俗還是不俗,我們必須遠離塵囂;真的,無論日落還是日出,陰還是晴,我們必須開始在亞洲的365個家中——露宿、過夜、聽雞叫。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已與折磨我的銀行說再見,與油價指數拜拜,與日復一日的找車位、堵車、地溝油、塵埃、PM2.5,日復一日的女上司的那叢散發空氣凈化器味道的洋蔥頭發說再見!
找一個地方住下,十天半個月或者一年,我們隱居,我們失蹤,我們缺席,我們自愿Out,我們暫別江東,我們去向不明,反正,我們冰凍一下……
不要GSM和CDMA,不要以打電話為目的的通訊工具;不要上司和下屬,不要中介和游說者,不要任何以做生意為目的的聯絡感情和身體接觸。我們的一種罪過是進入城市太深,另一種罪過是離桃紅柳綠、海棠太遠;一種罪過是把身體交給了別人,另一種罪過是忘了風花雪月、鴛鴦蝴蝶。今后探出窗外,我們,一定一定要在別處;以后枕上醒來,我們,務必務必要看見陌生的風景。
一旦,那只雪納瑞跑回來了,就讓它一起走;一旦,拋不掉的股票,就都給你媽;牽著狗的風景不算風景,算它有義,該!
入世為良相,出世為良醫,今次我們出世,自我放逐,別忘了一路行善:最好,救個人什么的,起碼,也得做件像樣的好事。譬如,放個生啊,修條路啊,捐座橋啊;在隱居的四周,方圓50華里,給90歲以上的老人剪個指甲、洗個頭、抹把臉、最后再送上一雙棉鞋啊,給5到7歲的孩子照個相、講個故事、教個歌、最后再送上一支口琴啊。
如今,我們走在路上,隱居在某地,離現實很遠,離心很近;離空氣很遠,離氧氣很近。離頭發很遠,離梳子很近;離洗澡很遠,離沐浴很近。離飛機很遠,離馬匹很近;離花朵很遠,離雜草很近。離江河很遠,離溪水很近;離鸚鵡很遠,離斑鳩很近。離消費很遠,離享受很近;離純凈水很遠,離純凈很近。離牙簽很遠,離食物很近;離美味很遠,離營養很近——離主流很遠,離官方很遠,離證書很遠,離蓋章很遠,離簽名很遠,離高風亮節很遠,離德高望重也很遠,離繁文縟節很遠,離盤根錯節也很遠——總之,離別人的,都很遠,離自己的,都很近。
春規,夏矩,秋衡,冬權,古人云,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有權衡不成政治,沒有四季不成氣候,沒有山水不成八鄉,沒有九音不成歡歌。狡兔均有三窟,人沒有百宅不成居第啊!
總之,你生日那天,我沒法送你玫瑰,但我會送你一棵樹、一大群蝴蝶和蜻蜓、一灘的溪水、一山的氤氳,還有當地的方言和青苔。再如果,你堅持一定非常喜歡這次隱居地的山山水水,居住地的門把手、窗簾和花灑,還有它的盆栽、壁掛和湯勺……“撲”地飛進來的一只麻雀,滿樹的櫻桃等等,甚至那首叫《隱·居》的曲子——怎么樣,我們就不走了,我們隱居此地,來年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