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看見草,人的眼睛都綠了。草在城市是珍貴的,點綴在風景區,猶如在碩大的王冠上鑲幾顆綠寶石。
草在鄉下是低賤的,七月的鄉村,目光所及,草覆蓋了無垠的原野。草是鋤頭的敵人,農民扛起鋤頭,干嗎去?去鋤草。農民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鋤草,以捍衛莊稼的名義鋤草。農民所恨,莫過于“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草,是鄉村的皮膚,現在移植幾塊到城里,便顯得彌足珍貴了。不再叫草,而叫綠地。綠地是很有魅力的,常常被開發商利用,綠地面積多少,彰顯了一個小區的品位高低。我有幾次購房的經歷,看中的不是住房的本身,而是所在小區里的小草和大樹。綠油油的一片,望著心里舒服。
城市草是一種裝飾,整齊有形,不像鄉村的草,自由爛漫。風梳過來,被割草機修剪過的草像模特的短發,時尚但有點拘謹。在公園、在小區、在公共的視線中,它代表一種美,而不代表草的本性。不過,每一棵草又都是對鄉村的提醒,讓久住城市的人,心中回蕩一種懷想??粗荩H切的鄉情和回味瞬間變成青草味,順著草尖的露珠,在嗅覺中滑落。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我猜想,這句詩是描寫城市草的,與意境對稱的地域應該是江南水鄉小城。古城市,城在草與水中央。
現在的城市,自然景觀已然日漸式微,能夠見幾塊城市草坪,就得感謝上天之手對城市的眷顧了。
美國詩人惠特曼,這位木匠出身的詩人,最了解草,他的《草葉集》里的詩,像草一樣平凡——“哪里有土,哪里有水,哪里就長著草”。他把草當成生命力的象征來謳歌,他希望人們站在綠草地上吟誦他的《啊,船長,我的船長呦》。確實,你看,在城市那方格之地,草竟能活下來,而且蓬勃茂盛,足見其生命力的頑強。城市草的下面,是土,是水——想到這一點,確實讓人興奮。那幾塊草地,至少沒有被堅硬冰冷的水泥封鎖,能接地氣。
雨,沙沙地下著,落在草坪上潤而無聲,像白砂糖倒進咖啡里??諝饩G而清新,負離子氧離子排著隊從草坪出發,向四面擴散。懂得享受自然的人,都知道在迷蒙的雨后,站在草地邊深呼吸,享受草給予人的福利。
明麗的陽光下,草閃著金光,掀起一浪又一浪綠色的波濤。我想告訴你,草的光芒,是耀眼的。
我天生熱愛草,有親吻一切生命的沖動。清晨,我希望走過一條“道狹草木長”的路,讓“夕露沾我衣”;去一個幽靜的山澗,看“獨憐幽草澗邊生”,聽“上有黃鸝深樹鳴”;或者走過一條小街,去感受“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景致。
如果這一切皆不可得,那就回到公園的長椅上,欣賞陽光的舞蹈,欣賞白鴿在綠草地上跳慢四,對著青草與泥土的氣息,做深呼吸。然后想象香榭麗舍大街梧桐樹下的草,想象美國白宮草坪上的草……讓腦海里注滿綠色的風暴。
前不久,在互聯網上看見一幅城市草坪被踩踏的照片。照片之下的問題不簡單,有人指責踩踏者沒素質;但也有人說,在國外,草坪就是供人踩踏的。莫衷一是,我也不知道應該支持哪派意見。
說實話,見了綠地毯一樣的草地,我也有上去打個滾的沖動,顧慮的不是被罰款,就是被人指責沒素質。而這在鄉下是沒有問題的。
但眼前這么嬌貴的城市草,它會疼嗎?
[送你一杯茶]
現代人和自然的距離越來越遠,幸好有小草的存在,讓充滿生機的綠色,自由地在城市中蔓延。有意思的是,在西方一些發達國家,判斷其文明程度高低的標準之一,就是看這個國家的綠地面積有多少。近幾年,國內的綠化工程也是浩浩湯湯,于是,人們的目光所及,總能瞥見綠色的風景。但是,這些“城市草”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風景畫,容不得我們亂涂亂畫。央視的少兒頻道有一個公益廣告,畫面描述了兩個片段:其一,一個小女孩皺著眉頭看著在草坪上踢球的一群小男孩;其二,小女孩把踢壞的草皮細心地補好……標題是“我喜歡看見小草笑”。這則廣告,無形中表揚了純真、善良的小女孩,同時,也否定了那群小男孩的做法。在我看來,犯有同樣錯誤的人,錯在不該把草坪當成球場,更錯在誤把“城市草”等同了自然。其實,“城市草”是脆弱的,是花費了大量物力、人力、財力而合成的結晶,它也“會疼”。所以,在我們的城市生活還沒有發展到成熟、發達之前,在我們享受小草饋贈的同時,先從自己做起,做一個文明人。
【文題延伸】享受自然、草的聯想、草·生命……(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