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只有玫瑰花和巧克力的消費,都說情書是消失了的藝術。
中國有許多擅寫情詩的詩人:李商隱、柳永、周邦彥,但沒有什么直接寫給情人的信。不像歐洲的阿伯拉和哀綠綺絲的情書,中國沒有一部情書史,情書多半是男方主動的,因為女人不識字,就無所謂情書。
直到清末,女子教育在西洋傳教士的開化之下誕生了,這時開始有點情書,但還是硬邦邦的,像“林覺民與妻訣別書”,一寫情書,即是遺書,他拋下至愛的人,奔赴革命。收到這種情書的女人,可敬又令人心痛。
情書民國大興,徐志摩和聞一多的情書,都一個賽一個地纏綿,沒想到會被后世公開隱私,不然,他們會含蓄一點。
中國情書寫得最有國際水平的,反而是汪精衛。
年十七歲,謀刺攝政王事敗,汪精衛被捕下獄,心想一定會被殺頭。女友陳璧君偷偷塞他一張紙條,送了幾只雞蛋,獄卒轉交,汪精衛很感動,摟著雞蛋在牢房哭了一夜,成金縷曲一首:
別后平安否?便相逢凄涼萬事,不堪回首。國破家亡無窮恨,禁得此生消受,又添了離愁萬斗。眼底心頭如昨日,訴心期夜夜常攜手,一腔血,為君剖。
淚痕料漬云箋透,倚寒襟循環細讀,殘燈如豆。留此余生成底事,空令故人潺愁,愧戴卻頭顱如舊。涉途關河知不易,愿孤魂繞護車前后,腸已斷,歌難又。
汪精衛這首詞,題注“寄冰如”,女友是南洋華僑富商千金,那時一起拋頭顱灑熱血。
后來武昌起義,清朝不殺汪精衛了,釋放出獄,汪氏帶著新婚的陳璧君一起去法國留學。
如果從此不回,在巴黎開家咖啡店,就好了。這首詞中文水平高,但沒有流傳下來,除了政治理由,可能是汪精衛的老婆容貌實在不怎么樣。
收情書的女子,應該是美貌的,好像看文藝電影,格里高利·派克配奧黛麗·赫本,才有票房,這是全世界合理的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