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硅谷版權法案之戰

祝躍

9月底，硅谷的大佬們齊聚國會山，他們組成了一個名為“互聯網協會（The Internet Association）”的組織，以游說美國國會在“采取反網絡盜版和侵權法案”方面“高抬貴手”。

有14家公司參與了此協會，包括亞馬遜、美國在線、Facebook、eBay、雅虎等知名企業。互聯網聯盟CEO邁克爾·貝克爾曼（Michael Beckerman）說：“一個自由創新的網絡對于我們國家的經濟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這些公司本來在互聯網市場上互為競爭對手，但是它們意識到網絡公司需要在華盛頓有一個統一的聲音。它們明白互聯網的未來危如累卵，因此需要聯合起來保護互聯網行業。”

那么，是什么讓諸多硅谷互聯網巨頭放下偏見站在一起的呢？答案是好萊塢，以及它所代表的廣大內容供應商。雙方爭奪的焦點在于美國國會是否會通過《停止網絡盜版法案》（Stop Online Piracy Act）和《知識產權保護法案》（Protect IP Act）。

好萊塢主動出擊

好萊塢與硅谷之間的恩怨可以追溯到2010年。在滿世界追擊像海盜灣（The Pirate Bay）那樣的盜版電影下載站點之后，好萊塢回頭發現自己的鄰居硅谷居然有幫助網絡盜版和侵權行為的嫌疑。

“人們可以通過谷歌、美國在線和雅虎的搜索引擎找到盜版電影、音樂和書籍的下載點，有的人在Twitter和Facebook上發布非法下載鏈接，eBay的PayPal則成為非法內容下載者和供應者支付、提取費用的工具，這些都應當被制止。”美國電影聯盟（Motion Picture Association of America）首席執行官克里斯·多德（Chris Dodd）曾經表示。

好萊塢宣稱網絡盜版每年給自己造成了數十億美元的損失。“忍無可忍”的他們在2010年通過民主黨參議員帕特里克·萊希（Patrick Leahy）提出了《反網絡侵權和假冒產品法案》（Combating Online Infringement and Counterfeits Act），但是該法案在得到美國參議員司法委員會的通過后便再無下文。

2011年5月，萊希又提出了《知識產權保護法案》。10月，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拉馬爾·史密斯（Lamar Smith）提出了《停止網絡盜版法案》。

兩個法案都提到對那些盜版內容交易網站和提供相關便利的網站的入徑進行限制，這就要求谷歌在自己的搜索結果中屏蔽這樣的網站，要求eBay不再為相關的行為提供轉賬服務，要求Facebook禁止自己的用戶發布相關鏈接。此外，《停止網絡盜版法案》還提議將網絡侵權行為納入刑法之中，觸犯者最高可獲五年監禁。

為了能夠讓國會通過這兩項法案，好萊塢和它的伙伴們采取了不少措施，從2011年9月底到12月，美國電影、電視和音樂公司為支持法案的美國參、眾兩院議員參加2012年國會選舉提供了95萬美元的競選資金。2011年12月，克里斯·多德將原本在洛杉磯召開的美國電影聯盟年會搬到了華盛頓。多德本人也在此期間帶領華納兄弟公司CEO巴里·梅耶爾（Barry Meyer）、20世紀福克斯電影公司聯合董事長吉姆·吉亞諾普洛斯（Jim Gianopulos）和湯姆·羅思曼（Tom Rothman）等行業人士多次出入白宮，與美國副總統拜登等政府官員會面。

硅谷的反擊

這些法案一開始并沒有引起硅谷的注意，只有Twitter聯合創始人伊萬·威廉姆斯（Evan Williams）等人在9月初聯合寫信反對過《知識產權保護法案》，但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美國商會領導下的350家企業的聯合支持信壓過。

但是在史密斯議員提出《停止網絡盜版法案》后，互聯網巨頭逐漸開始重視起來。先是美國電子消費品協會表示該法案會造成網絡安全、用戶隱私等問題。隨后，谷歌CEO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表示這樣的法案違背了互聯網崇尚的自由、開放的精神，會對互聯網造成致命的打擊。

《eWeek》這樣評論道：“《停止網絡盜版法案》打擊面太大，所包含的條例與現有的互聯網技術脫鉤，同時處罰措施也過于嚴重，這有可能毀了電子商務，甚至是正常的互聯網使用。”

而電腦與通訊行業委員會總裁愛德華·布萊克（Edward Black）則質疑該法案在打擊盜版網站方面的作用。他在《赫芬頓郵報》專欄中寫道：“就算谷歌和其他搜索引擎屏蔽了這些網站，它們很快就會換個名字或者服務器重新出現，而且，如果用戶記住了這些網站的網址，那么谷歌再怎么做也無法限制它們的入徑。”

硅谷立即反擊，很多公司聯合在《華盛頓郵報》和《紐約時報》上登廣告，宣稱這些法案會讓美國政府采取互聯網審查制度。同時，谷歌、Facebook、Twitter和其他公司聯合致信國會，表示：“我們理解該法案的初衷——打擊那些盜版網站，尤其是國外的‘流氓網站是十分必要的。但是，這樣的法案卻讓遵紀守法的美國網絡公司和技術公司面臨著新的債務、技術和運營上的問題。”

互聯網公司還使出了終極武器，2012年1月18日，維基百科和紅迪網（Reddit）和全美7000多個小型網站宣布關閉網站24小時，抗議政府“不公的法案”。它們的“遭遇”得到了廣大民眾的同情，2012年1月19日-20日，數千美國人在華盛頓、紐約以及洛杉磯集會，要求國會不要通過《停止網絡盜版法案》。

1月20日，史密斯議員宣布無限期推遲向參議院提交《停止網絡盜版法案》。克里斯·多德無奈地表示，“內容提供商的反網絡盜版和侵權的努力失敗了”，硅谷取得了戰役的勝利。

以和為貴

盡管硅谷贏得了戰斗，但互聯網企業并沒有掉以輕心，因為史密斯議員從來沒有說要放棄提交《停止網絡盜版法案》。它們也向好萊塢學習，加大了在游說政府方面的投資。據悉，2012年前兩個季度，谷歌在游說政府不要通過過于嚴厲的反盜版法案方面已經花費了900萬美元，將近去年同期的3倍。Facebook也在游說政府方面花費了160萬美元，遠遠高于2011年同期55萬美元的水平。

另外，這次遭遇也讓互聯網公司認識到組成一個專門游說政府的聯盟的重要性。美國電影協會就是各大電影制作商專門組成的“說客”。于是，經過幾個月的磋商，互聯網協會應運而生，也可以說是那場戰役的衍生品。

而戰敗了的好萊塢似乎有點服軟，盡管有所抱怨，但并沒有消息指出內容提供商要求國會重拾《停止網絡盜版法案》。而到了2012年10月2日，克里斯·多德甚至向硅谷伸出了橄欖枝——他表示在反對網絡盜版方面，好萊塢和硅谷應該是同一個戰壕里的戰友，而不是敵人。

“我所做的是為了不再挑起有關《停止網絡盜版法案》的爭論，我們希望你們（互聯網公司）也不要這么做。”多德說，“有關盜版和保護成千上萬美國電影、電視和音樂創造者的辛苦勞動成果的事宜很重要，很值得我們坐在一起討論。我們之前有過一些爭執和矛盾，對此我要承擔一些責任。”

面對這樣的表態，硅谷自然樂于接受。實際上，它們已經那樣做了。10月9日，威廉·莫里斯奮進娛樂公司（William Morris Endeavor）聯合CEO阿里·伊曼紐爾（Ari Emanuel）在出席阿布扎比媒體峰會上表示，“目前硅谷和好萊塢在反對網絡盜版方面合作的很愉快??，我們進行過很多對話，他們的確在參與其中。”

在他看來，Netflix和亞馬遜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快速成為網絡內容大買家，谷歌在收到投訴后也會將一些網站的名字從搜索結果中去除，這些都是技術公司積極參與反網絡盜版的表現。

克里斯·多德認為硅谷和好萊塢能夠暫時化干戈為玉帛全是為了一個目的。“我們稱之為觀眾，技術公司稱之為用戶，但我們的目的都是給他們最好的服務，我們最終都為一個群體負責，那就是消費者。”

維基百科創始人吉米·威爾士（Jimmy Wales）則表示：“回顧今年年初我們和好萊塢的沖突，我們雙方都忘了消費者的存在。其實我們的矛盾在于是否實施《停止網絡盜版法案》，而不是在反對網絡盜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