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不成功先生

燕琴

午餐時，鐘姐和她先生約我一起吃飯。在我記憶里，鐘姐的先生穩健寡言，這次他卻好像變了一個人：身體發福的他眼神黯淡，原來人們稱道的沉默寡言如今成了毫無生趣的木訥遲鈍。回公司的路上，鐘姐嘆息道：“我家先生工作上一直不得志，我正琢磨著讓他考個內審師，據說那個有發展。”我心思復雜地聽著——我家也有一個人到中年、事業平平的先生。

回到家時，先生正專注地磨著菜刀，不一會兒，他頗有成就感地向我展示他磨出的鋒刃，這讓我萌發一個念頭，先生年輕時愛好相當多，不如讓他重新回歸“不務正業”。

先生當年熱衷于登山，我為他的安全擔心，把那些登山裝備藏在了床下。現在，我決定讓這些裝備“重見天日”。果然他很快就找到了大本營，加入了一個“野驢團”，京郊知名不知名的山他們全都踏在腳下。每次回來，愛好攝影的先生都會指著照片講解一遍。看到他傲立于百丈絕壁時，我問他害怕沒有，先生回味道：“沒那么可怕，經過那一程洗禮后，人的內心就變得強大了。”我從來沒有這樣敬佩過他——人到中年的他，仍擁有毅力與堅韌。

一次，一位女友邀請了許多朋友到她家做客，除了我倆，其余都是成就不菲、有頭有臉的人物。談話間說到攝影，先生侃侃而談市面上各大品牌相機的優缺點以及專業人士和家庭自用擇機的考量要素。眾人都凝神靜聽先生講解，并紛紛向他咨詢。那一刻，我有些沾沾自喜，一個有生活趣味的人，總有內在的影響力。

不僅如此，先生還增添了一些新的愛好。

首先，他戀上了釀葡萄酒。身邊的親友同事贊嘆先生竟有這樣的雅趣和技術，稱他是活得最愜意的人。第二樁新樂趣是烘焙餅干、自制巧克力和果凍等。看著他在廚房一陣忙碌穿梭后，伴著奶油的香甜氣味飄滿屋子，我和女兒都覺得無比甜蜜幸福。再后來，先生又有志于做一個小木匠。

鐘姐跟我傾訴他家先生苦讀兩年考試落空，正苦悶難熬。我拍著她的肩膀說：“別糾結于這些仕途經濟的學問了，你家先生不曾是學校的羽毛球冠軍嗎？周末咱兩家打球去！”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飛黃騰達，總有一些被視為不成功的男人，而他們，恰是我們的先生。那也無妨，用生活的眼光培養這些不成功先生，想必也會收益不菲。

（秋風摘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