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笑
書籍設計像就是替內向的孩子說話
現為新經典文化書籍裝幀設計師的韓笑,在2008年接觸書籍設計之前,對自己的前途規劃是努力擠進4A公司,做廣告創意設計。她也確實在廣告行業做了一段時間,發現自己的性格不太適合這個行業的外傾與快節奏。在感到迷茫,尋思是否要轉換領域時,她參加了一家新公司的面試。面試結束后,HR對她說:“你在面試的時候總是提到喜歡看書、喜歡安靜,去試試出版業吧。”一語驚醒夢中人。韓笑開始往出版業投簡歷,順利地通過了第一家出版公司的面試,就此開始在書籍設計領域努力。不過那時的她,對書籍設計沒有任何的概念,以為那只是一種雅致的平面廣告遷移。
在工作實踐中,無論是編輯們對她的填鴨式地惡補出版常識,還是自己在設計上的慢慢摸索,都讓韓笑對書籍設計的認識,由模糊的想象變成具體的感知。“書籍設計像是替代一個內向的孩子說話,告訴別人這個寶貝的個性、氣質、內涵,讓人注意他、閱讀他、理解他。我一直認為,書籍設計不能超越書的內容本身。驚人的、華美的設計高于內容,或脫離內容,都是過份的、多余的,叫人不愉快的設計,雖然設計本身很完美。書籍設計是一種更加內斂和有故事表達力的設計,并且是藝術表達和事實陳述的有機結合。形式服務于內容的規律還是要遵循的,否則會有種過份自我強調的嫌疑。”
對書籍設計的這種理解,于韓笑就像自己在這行所做的事情一樣,是一個逐漸成長的過程。初期,在設計上,她喜歡嘗試很多新鮮手法,總想做得另類,和別人不一樣。有時候會偏離書本身,工藝上面也偏復雜。當下自己特別得意的設計,過一段時間再看,感覺很笨拙、不合時宜。也跟從事這個領域的時間越來越長,認識越來越深刻有關,她的設計開始變得平和,越發認同設計一定要配合內容,在合適的設計上,再去想怎么提升,也開始嘗試刪繁就簡——用最簡的元素表達最大含義。
這幾年,大陸的書籍裝幀設計風格有很大的變化,越來越多的讀者、出版人關注書籍設計的品質,對其批評的水準也越來越高,韓笑樂見這樣的現象,她說,這表示自己的工作受重視的程度在提高。“設計師們也從繁復、奇怪的工藝,紙張訴求中跳脫出來,嘗試簡約派風格,不過品質上面越來越追求精良、環保。”就韓笑自己來說,因為一直很喜歡手繪,設計風格開始由卡通畫轉為版畫、油彩,最近愛上水彩,形式上更喜歡圖片和手繪的結合。
這是一本關于生活種種的散文集,零零碎碎的拼貼,溫柔細致。因此在書衣上用柔和清淡的梅子青與能夠體現女性特質的粉作為搭配,手繪了作者文中提到過的種種小細節的物品,并一一指出相關的文字,真的做到玩起文字的感覺。
內封用了作者的手寫稿,并且把書名加進去,也是想要一種配合“輕視語言”的游戲感,外加顆粒感濃重的紙張,有種時光磨礪過后的質感。
《了不起的蓋茨比》
我理解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是想帶給我們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奢華高貴,絢麗多姿,但最后還是要被冷冰冰的現實包裹,再多的燈火也是冰冷的,找到這種感覺,很容易就做出這樣有點魔幻色彩的封面。
出于濃重的色彩質感的后期印制以及從另一種角度詮釋經典的設計做法,編輯們審慎的考慮了很久此方案,是否合適這樣的作品。不過最后他們還是決定采用,真的很感激他們對此方案的信任,印刷效果很好。
書香:書籍設計的工作習慣是怎樣的?
韓笑:設計之前完完整整看一遍書稿是很有必要的,但很多情況下時間不允許,非常遺憾。因此只能通過編輯總結出來的內容,了解一本書大致的內涵、風格和需要設計的方向。除了了解書本身的內容,和編輯溝通也很重要。編輯是理解書籍靈魂的人,他們的建議很有用。不過通過了解書本身之后,對書的整體把握有時候會和編輯產生分歧,這就需要雙方耐心協調、溝通,達成共識,之后才能繼續進行進一步工作。各持己見的做法我覺得是不太明智的。我很喜歡和有稀奇古怪想法的編輯們合作,那種時候,工作起來就像在玩兒,在做很多試驗性的東西。接收信息的態度應該是開放式的,最好不要初步就否定對方。
書香:設計靈感的來源是什么?
韓笑:藝術來源于生活,設計也一樣,好好觀察生活中的點滴,處處都可以給自己靈感。好展覽、好講座、好論壇都可以去看,去參與。具體到書籍設計領域,只要是出彩的作品、值得借鑒的觀點、有趣的想法和嘗試性的試驗,都是值得學習的對象,不局限在具體的人和事物。大量關注很多設計師的作品,不拘泥風格和個人喜好。每個設計師都有自己獨特的亮點,都要學習。
平時,我會收集很多有意思的圖片,甚至好看的鏈接圖也會截圖存下來,常常翻出來看。之后就是要看很多書,各種類型都涉獵,這樣對書的把握會更立體。我希望自己設計出的作品是有靈魂的,可以和人交流。
馬仕睿
做對行業有所貢獻的書籍裝幀設計師
從大學時代就開始接觸書籍設計的馬仕睿,是科班出身的書籍裝幀設計師。不過,剛畢業的前面兩年時間,他一直做雜志設計,直到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Typo Design。那時他的理想是做最市場化的書籍,因為這樣才有機會把自己的設計觀念傳達給更多人。可是,實現這個夢想的過程很漫長,花了四年的時間,他才真正有機會把一些設計的觀念,一點點實踐出來。
所有自己能見到的好設計,都是馬仕睿學習的對象。有時候是平面設計本身,有時候是空間設計,有時候是服裝設計,等等。單從書籍設計的角度,他最喜歡日本設計師祖父江慎的作品。
“對設計始終保有熱情和沖動,享受設計的過程,反正我是靠這些來支撐自己的。”馬仕睿如是說。
書籍設計只是平面設計中的一部分,所以依舊是一份理性思考和邏輯分析的工作。我一般把99%的工作重點放在內文設計,一本書主要被使用的是內文,封面只不過是一個外包裝而已。我一般是先開始內文的編排,最后再做封面設計。
書籍本身的特性導致它的設計更需要注重信息的整理和編輯。我很少看書的內容,更傾向和編輯溝通,聽他們提煉書的中心價值,再轉化為平面。但是也會瀏覽一些段落,因為不同作者的寫作風格不同,這種語感也是設計時被考慮的重要因素。書籍具有相對廣泛的傳播性,所以設計時也應對社會價值做出思考,希望傳遞什么樣的信息給公眾。最重要的是書籍出版是高度消耗環境的行業,大量的造紙和印刷工業對生態造成巨大的破壞,作為這個環節上的一員,我們必須特別謹慎!我一直堅持封面盡量不使用復膜工藝,盡可能減少使用不可降解的材料。這是最最重要的。
我覺得出版界正走向一個平庸的時代,相對我剛接觸這個行業的時期而言,更趨于一種秩序化、流程化。整體的書籍設計缺少冒險性,缺少激情。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書籍設計的水平肯定是在逐步提高中,有很多不錯的設計出現在市場上。
崔曉晉
版式設計和封面設計一樣重要
喜歡閱讀,也喜歡設計,于是成了書籍裝幀設計師,崔曉晉是自覺地把興趣與工作結合在一起,做令自己快樂的事。學生時代就是文藝青年的她,發現自己喜歡讀的,裝幀也很好看的小說中有幾本是出自一個叫顏禾的設計師。2008年底,看到顏禾工作室在招人,她毫不猶豫地投奔了自己心儀的設計師。
在那里做了兩年多的設計師,逐漸形成了自己對書籍設計的“美”的直覺。這種感覺,在后來自己做設計的時候,常常會在崔曉晉的潛意識出現,與自己當下的設計想法做斗爭,“這樣的設計毫無美感……”、“那樣的設計還可以再做調整……”離開顏禾的工作室之后,崔曉晉做過《紐約時報》科技中文版的美編,也做過很多電影海報、CD封面的設計,從今年開始專注于書籍裝幀設計。
什么是書籍裝幀設計?我想得很簡單。好看是一定要的,然后要適合那本書的氣質和風格。很多人覺得書籍設計主要是封面設計,但其實并不是這樣,我理想的書籍設計是一個整體性的東西,包括書的開本、紙張的材質,拿在手里的感覺……這些因素也是我喜歡書籍設計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做設計時,有時候會有一些很有趣的創意發想,編輯也覺得不錯,但是設計到最后,如果發現這個發想不符合書的氣質,就會果斷放棄。書籍設計不該是為了設計而設計,它有很多的考究,要和其他因素配合,作者的形象、文字的感覺、內容本身,編輯行銷的重點,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