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語義發展與環境保護辯證分析與研究

陳 穎 趙愛紅

（1．北京師范大學漢語文化學院，北京 100875；2．環境保護部環境保護對外合作中心，北京 100035）

在現代漢語中，“綠色”具有環保義，在《現代漢語詞典》中“綠色”就有 “符合環保要求，無公害、無污染”之義。二十一世紀以來，人們的環保意識日益高漲，“綠色”詞族越來越多，“綠色”已經成為新時代的流行色，“綠色”的語義也在不斷擴大，本文試對這一現象進行分析。

1 “綠色”的語義及其發展

1.1 “綠色”的文化內涵

顏色詞是各民族的語言所共有的，但是不同語言中的顏色通常有著不同的文化內涵，如“紅色”在漢語中象征著吉祥、喜慶，而在西方文化中卻和殘暴、流血聯系在一起，但是幾乎所有的語言對“綠色”都有一致的感覺，代表了生命和希望。在現代漢語中，“綠色”已經和環境保護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對此很多人認為，用“綠色”來表示環保義是受英語的影響，其實不然。在上古表示“綠色”的詞有“青”、“綠”、“蒼”等，那時“綠”僅指的顏色是“青黃色”，《說文解字》中有“帛青黃色也”，是一種并不受人喜歡的間色，隨著社會的發展，“綠”才逐漸成為“綠色”的統稱。而表示我們現在理解中的綠色的詞是“青”。中國是一個農業社會，綠色和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關，綠色象征著農作物的喜人長勢，意味著豐收和安定的生活。《說文》中有：“青，東方色也”，《釋名》“青，生也。象物之生時色也?！币π∑剑?988）認為青和“生”古音十分接近，聲母雖有［ts’］和［s］之分 ，但都屬舌尖音 ，因此，“這兩個詞有可能是同源詞”?？梢?，綠色從古時候起在中國人的心中就代表了自然界勃勃的生機。正是如此，隨著人類自然環境的日益惡化，人們開始意識到保護地球環境的重要性，認識到只有環境保護才能使地球上的生命生生不息，“綠色”就和環境保護發生了聯系。

1.2 “綠色”語義的發展

1989年，中國農業部開始實行綠色食品環境標志，開始了“綠色”與環境保護的結緣?，F在，“綠色”已經活躍在當代社會和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媒體上我們也常可以見到“綠色”與其他詞語的搭配：

（1）綠色+名詞

綠色食品 綠色產品 綠色電腦 綠色冰箱 綠色工廠 綠色能源 綠色住宅 綠色銀行 綠色標志 綠色壁壘

（2）綠色+動詞

綠色出行 綠色照明 綠色營銷 綠色核算 綠色下載 綠色消費 綠色管理 綠色運動 綠色安葬 綠色升級

其中，“綠色壁壘”、“綠色食品”和“綠色標志”已被收入到《現代漢語詞典》中。

在上面的詞語中，“綠色”所表達的語義大多數與環境有關，但是也出現了一些新的引申義，如：“綠色通道”中“綠色”指的是“快速、暢通”的意思?！熬G色”根據《現代漢語詞典》的釋義是“符合環保要求，無污染，無公害”，我們認為在實際使用中“綠色”的“無污染，無公害”含義有兩個方面的理解，一種是指事物本身在生長或生產過程中沒有受到污染；一種是指事物不會產生污染環境的物質或本身不會對環境造成污染。這樣，“綠色”表示環保的語義已經細化并有了發展，有以下三種情況：

1.2.1 沒有受到污染的“綠色”

較早被社會接受，并在人們日常生活中使用“綠色”的是“綠色食品”，它是指無污染、無公害、安全、優質、營養型的食品，這里的“綠色”表示了既無污染又安全，“綠色”語義從而得到了延伸和發展。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人類對物質生活質量追求的提高，“綠色”得到了進一步的重視，其語義也得到了快速的發展。對一些沒有受到直接污染的產品也冠以“綠色”，如“ 綠色服飾”、“綠色地板”都是指不會直接產生對人體有害物質的產品，因此，“綠色”又可以指那些健康、安全的東西，如“綠色軟件”是指不用安裝直接可以使用的軟件，這樣的軟件對計算機系統幾乎沒有影響，因此也就安全無“毒”。在這里，“綠色”的使用已經超越了原有語義的范疇，而僅指安全。這種表示“安全”義的“綠色”還有“綠色下載”、“綠色升級”等。

1.2.2 無污染，無公害的“綠色”

有時候，“綠色”不是指沒有受到污染的產品，而是說事物本身不會對環境產生污染。如“綠色出行”是指出行的方式不會造成環境破壞或損害；“綠色汽車”是指汽車尾氣排放降低到最小或無排放，對環境不造成危害或很小，如以電或生物質燃料作為動力的汽車。對環境不造成污染只是一個較低的要求，環境保護更講究可持續發展。因此，綠色”的語義有了發展，“綠色包裝”是指對生態環境和人類健康無害，能重復使用和再生，符合可持續發展的包裝。這樣，“綠色”就引申出“符合可持續發展要求”的語義?！熬G色工廠”、“綠色企業”中的“綠色”都有“可持續”之義?！熬G色照明”是美國國家環保局于20世紀90年代初提出的概念。完整的綠色照明內涵包含高效節能、環保、安全、舒適等4 項指標，不可或缺。這樣，“節能”也成為“綠色”的語義之一，“綠色家電”、“綠色冰箱”等都含有“節能”和無污染雙重之含義。

1.2.3 與環境相關的“綠色”

“綠色”不僅可以單指產品或活動對環境的影響，還可以直接指“環境”或“環境保護”。如“綠色壁壘”是指“為了保護本國或本地區環境或經濟利益而附加的進口貿易條件及限制措施”；“綠色核算”是指把生產活動與環境的雙向影響納入到企業財務核算體系中；“綠色營銷”是指企業在生產經營過程中，將企業自身利益、消費者利益和環境保護利益三者統一起來，以此為中心，對產品和服務進行構思、設計、銷售和制造。

從上述的分析中，我們可以看到表示環保義的“綠色”的語義發展線索：

1.3 “綠色”發展新語素“綠”

“綠色”的語義發展，使其已經成為與環境保護、社會經濟和人類發展密切關聯的代名字。值得注意的是，“綠色”中的“綠”開始成為一個表示“環境”義的新語素。2007年的新詞“綠客”是指一些熱愛生活，崇尚健康時尚，酷愛戶外運動并且支持公益事業的人的自稱?！跋掳嚓P手機，點菜要維C，周末必出游，隨手帶垃圾”可以說是他們的特點，他們的行為和行動無不滲透者“綠”，“綠”是“綠客”的共同特點，在他們的身上都閃耀著親近自然、摯愛自然、保護環境的理念。

“漂綠”是一個近兩年才出現的新詞，它來自與英語“greenwash”。在實際應用中往往是以“貶義”的形式出現，通常是指一些企業通過“綠色”營銷行為，營造負責、友好或可持續的公眾形象，從而在產品的環境效益或公司的綠色實踐方面誤導、欺騙消費者。在這里，“綠”是指企業通過環保活動所體現出來的環保形象?！捌G”現象的出現從一方面說明公眾的環保要求促使企業重視環保形象，但是可惜的是有的企業只是企圖通過形式上的環保活動來塑造形象，欺瞞大眾。

“綠客”和“漂綠”的產生，說明了“綠”都具有了“環保義”的構詞語素。

2 “綠色”語義與環境保護

引申是詞義發展的一種主要方式，是指詞從本義出發，按照一定的規律，不斷地孳生出新的含義。認知語言學認為，語義的發展和人類的思維有著密切的關系，多義詞的所有意義是以隱喻、轉喻鏈條而相互聯系起來的。隱喻性詞義的生成和發展以相似性為基礎，并且依賴人的類比思維；而轉喻性詞義的生成和發展則以相鄰性和突顯性為基礎（王月華2010）?！熬G色”的語義發展正是體現了人類的這種認知特點，我們可以從“綠色”語義的發展看到“綠色”與環境保護的關系。

2.1 “綠色”促進了環境保護

中國是一個農業國，綠色帶給我們先民的意象就是勃勃的生機和豐收的希望，因此綠色被視作“生命”的象征，體現了人與自然的一種和諧共處的關系。到了現代，社會經濟的發展在帶給人們舒適的生活環境的同時，也造成了生態環境不同程度的破壞，這使人們開始意識到不能無限制、無節制地向自然索取，人類的可持續發展離不開環境保護，要使地球“山青水綠”，必須保護大自然和環境，必須對自然環境親善友好，“綠色”象征環境保護。

“綠色”的環境保護義的產生也體現了這種需求?！熬G色”表示環保義的用法最早是和“食品”結合在一起的，“綠色食品”在中國是“對無污染的安全、優質、營養類，對健康不產生危害的食物的總稱”。工業現代化帶來農業的發展和現代化，極大地豐富了人們的食品供應，農業生產的經濟效益迅速提高。與此同時，隨著農用化學物質源源不斷地、大量地向農田中輸入，造成有害化學物質在土壤、水體和生物體內富集，通過食物鏈進入到農作物和畜禽體內，導致食物污染，最終損害人體健康。據調查，我國是世界上化肥農藥使用大國，每年使用量分別高達4400 多萬噸和130多萬噸，而利用率僅為30%左右。據不完全統計，有1.5億畝耕地受到不同程度的化肥和農藥污染，食品安全成為人們關注的問題，于是“綠色食品”一詞出現在公眾的視線里。食品的“綠色”離不開環境保護，“綠色”所展現出來的勃勃生機，生命的活力，體現了環境保護的意義，“綠色”與環境保護有著密不可分的內在聯系，“綠色標志”成為產品是否符合環境保護標準的重要象征，“綠色”促進了環境保護，推動了環境保護發展。

2.2 環境保護豐富了“綠色”的涵義

在語言中，詞匯是最活躍的因素，社會的發展和變化會直接體現在詞匯中。詞匯是語言系統中發展變化最快的，也最能體現社會發展變化的?！靶略~新義是新事物新思想產生的反映，也是社會生活變化的反映”。

如上所述，“綠色”促進了環境保護，推動了環境保護的發展，反之，環境保護豐富了“綠色”的含義。當今社會，環境保護意識已經滲透到社會、經濟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也帶來了“綠色”用法和語義的進一步發展。隨著各種“綠色食品”的出現，人們開始思考與人體健康相關的“綠色”，于是，出現了人們日常社會中必不可少的用品、事物和方法被冠以“綠色”，如服飾、地板、軟件下載等等。由于無污染的事物往往不會對人體健康帶來影響（或影響極?。?，因此又引申出“健康、安全”義的“綠色”，出現了“綠色地板”、“綠色下載”；另一方面，保護環境是指人類的生產活動不會對環境造成污染，這樣就可以帶來環境的可持續發展，以后所有的可以帶來可持續發展的活動如“節能、節電、節水”等活動也被賦予了“綠色”之義。

“綠色”的語義發展體現了公眾環保意識的增強，隨著政府部門對環境宣傳教育的大力推進，環保意識已從生活擴展到更多的領域，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科技等領域都開始重視環保，注重可持續發展。這反映公眾對環保關注度的變化，最初人們關注的是與自己生活密切相關的食品或是產品是否安全，而“綠色”則給人們帶來更廣泛的影響，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環境保護，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改善生存環境，因此開始倡導“綠色出行”、“綠色消費”等，提高了公眾的環境意識，促進了環境保護。由于公眾的關注，促使企業通過打“環保牌”來提高自身的形象，贏得公眾的好感，出現了“漂綠”型的企業。不可否認的是，也有很多企業認識到了環境保護也會帶來經濟效益，“綠色核算”和“綠色管理”成為“綠色企業”促進“綠色經濟”發展的重要途徑?，F在，很多地方政府也意識到了環境保護和經濟發展之間相輔相成的關系，注重環境保護，成為“綠色政府”、努力打造“綠色城市”，“綠色”不僅促進了經濟社會的發展，同時也推動了環境保護、可持續發展，提高了人類生態文明的意識，促進了社會的和諧。

3 結論

綜上所述，由于“綠色”的色彩含義，與“生命”緊密相聯，從“綠色”語義的發展，引申并發展了“綠色”的“環保義”。同時，隨著公眾環境保護意識的增強，“綠色”的用法和語義的發展和應用，“綠色”成為當今社會一個非常活躍的詞語。

“綠色”的語義發展體現了中國社會對環境保護意識的發展與提高，希望“綠色”和“綠”能真正普及到我們生活中的各個角落，讓環境保護意識扎根于每個人的心中，并且成為社會和政府的行動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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