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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像一條足以卷起千堆雪、掀起千重浪的河流,總是流淌在我們的血液里。對于一個始終以熱愛生活為人生基調、堅持用母語寫作來表達內心渴望和訴求的詩人作家,從出發的那一刻開始,都是有根有源的,即首先要找到自己的根源或命脈。沿著這條河流漫游、漂泊,甚至一次次逃逸、或者遷徙,但過程本身就是一首首最為壯美的詩篇。
談論王鼎鈞先生,最初的記憶似是先讀到他的詩歌,然后才走進他的散文世界,只是由于種種現實的、歷史的原因,所能讀到的僅是 “冰山”一角,印象卻難以磨滅。如同時間的喘息伴著江河的流動,不經意地延入和潛伏在歲月中,尤其是其文韻詩心撩拔律動的生命意識和人文情懷,那是作家通過文字訴諸的情感與心境,具有一種真實和溫暖的氣息。這當可看成是作家作為文學現場的 “在場者”,在其敏銳洞察力與豐富想象力之下的表現和開拓。對此,作家自言由于 “時代把我折疊了很久,我掙扎著打開”,因而他要從歷史 “水成巖的皺折里想見千百年的驚濤拍岸”,并 “用異鄉的眼,故鄉的心”來審視和表現一切。
早在上世紀60年代王鼎鈞的散文創作就蜚聲臺灣文壇,尤以擅長小品文著稱,只是其代表性散文作品產生在70年代之后,直至80年代以降才逐漸引起大陸讀者的關注。有學者粗略統計,自1994年大陸出版界先后印行 《王鼎鈞散文》、《大氣游虹》以來,包括 《一方陽光》,其散文集單行本累計達9種13冊,“但這些集子囿于時限或其他某些原因,對作者創作風貌的展示,多有選擇性的偏重,而且偏重之處還大都比較一致。 ”[1]即總以其作品為 “青春勵志型”美文,某種程度上誤導了讀者對王鼎鈞散文全面深入的了解,遮蔽了其重要作品的思想深度和穿越歷史的精神力度。
難得的是,王鼎鈞先生移居美國之后,作為海外華文文學的一分子,依然憑借自身的跨域體驗、觀察和思考,在現實與回憶、異國與鄉土的交錯穿梭中,在非母語的國度用母語展開更為意味深長的文學之旅和詩性智慧,來表達自己鮮活的生命意緒和精神姿態。如果說全球化時代海外華文文學是散居海外華人的一種流散寫作或“漂流美學”,那么,王鼎鈞散文寫作,無論在本土或海外,乃是值得我們重視和探討的文學個案。這與作家對中國文化的傳承、故國情懷、內在氣質、精神風貌、審美趣味和價值取向等緊密相關。近年來,隨著海外華文文學研究視界不斷拓展以及海峽兩岸文化交流互動,王鼎鈞散文已通過學術界的觀察和評介,持續進入當代文學研究的視野。
王鼎鈞1925年出生于山東省蒼山縣蘭陵鎮一個傳統的農民家庭,童年、少年和青年的一部分時光在家鄉山東臨沂等地輾轉生活過,1949年前往臺灣,之后開始其文學寫作生涯。他不僅早慧聰敏,而且多才多藝,是一個寫作多面手。14歲開始寫詩,16歲嘗試評論 《聊齋志異》,19歲在當時的陜西 《安康日報》發表第一篇作品 《評紅豆村人的詩》,51歲時移居美國,一直居住在紐約。王鼎鈞人生坎坷,閱歷豐富,而今已進入耄耋之年仍筆耕不輟。其文學創作,除了個人的天分外,幼年時就深受沈從文作品熏陶,也受夏丏尊的影響,于是樹立起寫作信心。至臺后,考入張道藩創辦之小說創作組,受王夢鷗、趙友培諸先生調教,奠定堅實之根基,并以求新的文字寫作路向和獨立的文化精神,一路展翅騰飛一路長亭復短亭。在臺期間他創作了大量的作品,主要有散文 《人生三書》(《開放的人生》、《人生試金石》《我們現代人》,爾雅出版社)、《人生觀察》(1965年 1月, 文星書店)、《長短調》(1965年 9月,文星書店)、《世事與棋》(1969年10月,驚聲文物公司)、《情人眼》(1970年12月, 大林書店)、《碎琉璃》(九歌出版社)等,連同小說、戲劇和評論,迄今已出版40多種個人專著,堪稱多產作家。除了專注拿手好戲散文創作外,他自稱常常“在媒體間忘返、在媒體中忘倦”。長年的積累和沉浸,他對文學存有若干獨到的見解,或化為隨筆雜感,或發為書評劇評。縱觀他這一時期的散文,一方面,沿著記憶之路,傾情于寫故鄉、寫母愛、寫童年、寫當兵或求學經歷的各類事件;另一方面,尋根追溯探源,寫祖先的生存境況、寫口述相傳的故事傳說、寫所見所聞的人物風情,從個體生命存在的思考去探索普通人的精神世界和命運際遇,可謂題材豐富、風格多樣。其寫作范圍涵蓋詩歌、散文、小說、戲劇乃至文學評論等文體,其中以散文最具感性和知性,產量最豐,成就最大,呈示出 “澇水盡而寒潭清”和 “繁華落盡見真淳”的景象。20世紀70年代,他的 《人生三書》發行量逾60萬冊,由是成就其文學人生,并構成他散文創作在七八十年代臺灣文壇引人注目的起點。
每個作家都有根有源、有自己的文化命脈,無論身在天涯海角。王鼎鈞散文的文化精神源于中國文化傳統,他的根始終深植于中國文化土壤。正如臺灣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懷鄉散文中特別強調 “根”的意識以及 “中國人”的身份特征,于是 “鄉愁”的強化便成為打通個人記憶與對中國歷史的記憶、連接現在與過去的情感依據。置身其中,許多當時在場的作家曾紛紛借助 “地圖”重新喚醒久違而變得模糊的大陸記憶,作為寄托和懷念大陸故土之鄉愁的意象或象征物。林海音寫過 《一張地圖》,王鼎鈞和余光中有著同題的懷鄉散文《地圖》。針對臺灣現代散文中的 “地圖形象”,臺灣詩人焦桐 《散文地圖》一文中認為這是 “一種重新審視臺灣、中國文化、歷史的隱喻”。如果說林海音是通過一張北平地圖來緬懷和重溫在大陸度過的那段美好時光,那么余、王的 “地圖”是既相似又相異。余光中的地圖敘事,是時間的空間化,他把中國大陸、臺灣和美國大陸三個地理空間 (地圖)放在時間坐標上作比較,把舊大陸認作母親,把島嶼看作妻子,把新大陸喻為情人。王鼎鈞的 《地圖》則寫 “我”把一幅中國地圖作為結婚禮物饋贈一對好友夫妻,并請他們在地圖上畫出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及其足跡,想不到竟然觸發起友人切身悲痛的回憶,當塵封的記憶一旦打開,正如 “他在畫線時,劇本在他眼前重演一次,已熄的幾座火山在他心中重新輪流噴發一次,他的指和腕的筋肉像記錄地震的儀器,記下震動的幅度。廣告社里的塑膠線萬萬無法照式復制。”如此細膩的描寫,意味著遷居臺灣的友人永遠難以磨滅其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份情結。對有同樣大陸經歷的 (友人)妻子來說,中國地圖似已溶化在其生命意識里:“看哪,她舉起鉛筆,默默不語。看哪,綠線由松花江岸開始,她默默不語。看哪,她畫過黃河,畫過淮河,畫到長江,默默不語。鉛筆采取和江水相反的方向,到了上游,畫一個多角形。又采和江水相同的方向,到了海岸。看哪,鉛筆停住了。有雨點打在草葉上的聲音,有重感冒時通鼻孔的聲音。她哭了,冰店里的人,這里那里,又為她放下茶杯,或為她戴起眼鏡。”
王鼎鈞散文中這種帶有 “鄉愁”氣味的意緒,與其人生經歷可謂形成一種同構關系,無論離鄉還是去國,他時刻不忘自己的 “根”與 “源”。作家通過 “地圖”這個意象,旨在喚起和強化在臺生活的人們對中國大陸的記憶。但他并非停留在一般懷鄉思國,而是賦予 “鄉愁”更多超越性內涵, 直言 “鄉愁是美學”[2],于是筆觸往往伸向對人生的探詢、生命的思考和存在的追問等帶有普遍性的 “全人類的問題”。無論是 《人生三書》系列,還是 《心靈分享》、《隨緣破密》《最美和最丑》、《千手撲蝶》等篇什,都能用平易近人、雋永深婉的筆觸娓娓道來,或發掘人生的深層意蘊與生命體悟,或尋求對 “人性的秘密”的探測和審視,令人讀后掩卷深思,受益良多。對此,臺灣學者蔡倩茹在 《王鼎鈞論》中有過這樣精彩的評價:王鼎鈞以他的生命歷程創造了一種可能性,縱然生命的年輪里有太多時代的轍痕,在他作品中卻能將根須吸收的人生經驗加以升華,復能在文路上日益精進,無論是理性的哲思,或是抒情的時代刻劃,都給人寬厚的溫暖、清明的指引,心靈的饗宴,仿佛那濃濃的樹蔭。[3]
一個人到底能夠走多遠?對走在路上的作家而言,就意味著能擁有多少人生的體驗和旅程。長時間在臺灣生活和從事寫作的王鼎鈞,后來離開故國移居于海外,增加了閱歷,對生活、對生命、對文化乃至宗教的認知和感受與日俱增,一旦再回首,或反思或審視故國家園、自我人生,自然可以獲得更高層次的有著俯瞰般的感覺和新的飛躍。
那么,沒有終點的文化旅行,如何去詮釋旅程中所有的感受、憂傷和疑慮,如何用易逝的時光之流去洞穿歷史的門扉?但不管走到哪里,對于一個懷抱母語的經驗型作家,
其實就是文學與人生之路的自由延伸和不斷沖刺,如是才能收獲到親身體驗經歷后的感知,收獲到真正屬于自己的獨特體悟。
可以說,人生與文學的豐富之旅給了王鼎鈞一雙 “慧眼”,無論青少年的轉輾還是旅居異國的時空位移,都承載著他對生命的希望、對文化的追尋、在大喜大悲的跌宕起伏中顯現的精神走向。正如 《中國在我墻上》、《紅石榴》、《網中》、《腳印》《我們的功課是化學》等篇章,既有美文意識又有思想深度,或抒情寄意,激越而雄渾;或因物及人,以智慧之眼看人情世事,無不引起讀者深深的思索。臺灣作家馬森頗有見地地稱其散文如 “彌香酒液”:“過去漫長的經驗,經過醞釀沉淀,都化作愈久彌香的酒液,從他的筆端一滴滴地流出來了。”[4]人生是一場孤獨的長跑,每個人都在尋夢中企冀圓夢。但對人生不同的理解、透視和把握,往往決定了不同的人生觀。面對“我的人生觀”這個題目,王鼎鈞作如是觀:“在年輕時是個夢,在年老時是本帳;在年輕時為一望遠鏡,年老時為X光片;年輕時為一問號,年老時為一句號。”這種飽含人生思考和生命意味的文字,是歷經滄桑、參悟世事后的智者心語,是生命化育而成的珠璣。他筆下的 《腳印》,從 “人死了,他的鬼魂要把生前留下的腳印一個一個撿起來”的民間傳說落筆,人老了,要在自己留下腳印也留下唱歌的地方,讓 “人散落,淚散落,歌聲散落,腳印散落,我一一仔細收拾,如同向夜光杯中仔細斟滿葡萄美酒。”這還不夠,作者又騰挪鴻爪,突發逆向而行的靈心妙悟:“我若站在江頭江尾想當年名士過江成鯽,我覺得我20歲。我若坐在水窮處、云起時看虹,看上帝為中國人立的約,看虹怎樣照著皇宮的顏色給山化妝,我15歲。如果我赤足站在當初看螞蟻打架看雞上樹的地方讓泥地由腳心到頭頂感動我,我只有6歲。”當然,這只是感覺,一種追求靈視、靈思的感覺,其生命旅行和時光逆向,“昨日今我一瞬間”,那些長跑、長考、長歌,那些長年的煎熬和長夜的痛哭,就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發生了。于是,作者覺得人生的種種故事 “應該與我們的靈魂同在,與我們的人格同在”,此時此刻“腳印”化為靈動的 “記憶”,而 “記憶”又躍上蔥蘢,成為大解脫,大輕松,“這是大割大舍大離大棄,也是大結束大開始。我想躺在地上打個滾兒恐怕也不能夠,空氣會把我浮起來。”對此,作者不再孤苦無依,其 “夕陽紅”式的晚唱,呼應歲月容顏之盛放、生命意識之敞開。
值得一提和最具代表性的是那篇長達萬余字的佳構 《大氣游虹》,這是作者旅居紐約時寄給友人的信。全文洋洋灑灑,信手拈來,渾然天成,感情真摯動人而不落俗套,筆觸圓潤自然而不造作矯揉。既采用了象征、獨白、夢境、意識流等現代派表現手法來傾訴自己對故國家園的情懷、對生存現實的疑慮等構成的復雜情愫;又在過去與現在、文化與歷史、此岸與彼岸之中穿梭并作個性化的探究,或對比,或烘托。讓我們發現,歷史有多遠,文化有多遠,人就能走多遠,這是穿越歷史文化與現實人生的負重之行。可以說,《大氣游虹》不僅是作者寫給朋友的,也是寫給自己的,更是寫給散居海外的游子,寫給所有愿意在文化之旅中行走和思考的人們。
自動蓋章環節結束以后進入自動下料,機構上抬至中間上方位置,然后繼續移動至右側上方位置,機構下放放紙后回到上料初始位置。子程序如圖6。
進入晚年的王老,依然雄心勃勃書寫“回憶錄四部曲”,無論是少年時代種種遭遇的 《昨天的云》還是觸及流亡學生時代情景的 《怒目少年》,無論是狀寫國共內戰的慘痛記憶的 《關山奪路》還是懷想在臺灣三十年間的人生磨練的 《文學江湖》,都是特定時代風云的真實寫照。這種根據歷史事實真實描述的融藝術性、思想性、可讀性于一爐,以紀實與虛構相結合的手法,盡可能還原歷史本來面目,揭開籠罩其上的神秘面紗,堪稱是那一代 “中國人的眼睛”,既映現了一個動蕩不安又錯綜復雜的時代鏡像,也揭示了特定歷史境遇和生存背景中一代中國人的生死流轉,因果糾結。的確值得稱道。
散文作為一種自由、靈動、活潑的文體,最可貴的是創作者思維方式的創新,或者說是作家精神世界的日趨豐滿、成熟、辨證和強大的結果,又必然以對生命與存在、歷史與現實、閱歷與人性等多維度的深切理解和真切把握為支撐。王鼎鈞散文從最初的人生探詢和生命思考,走向自由延伸與不斷拓展,始終在探索一種與理想文學精神之間相聯系的散文藝術之路,從而取得盈芳的碩果。所有這些,除自身稟性與天賦,與個人修養、見識和求新的文學寫作思路,乃至強烈的生命意識和獨立的文化精神,葆有或隱或顯的內在關聯。
從現代散文藝術流變角度看,臺灣散文文風在一定意義上與大陸文風堪稱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同是對中國傳統散文和五四美文的承續;相對而言,臺灣散文更多對中國長期以來占主流地位的 “普羅”散文的超越,無論在現代意識、審美特色和文體形態上。王鼎鈞自走上文學之路,便長期寓居臺灣、寄居海外,且自覺遠離主流意識形態中心,在邊緣處以前傾的姿態直面人生、善待生命,真誠地走在文學之路上。他的散文書寫與傳統散文和五四美文更為接近,加之他 “經歷七個國家、看五種文化、三種制度”的獨特視野,在更高層面上以開放的眼光關切世道人心,力圖以現代人的語言展示現代人的情感和思想,其藝術探索和文體實驗總是與其文學理想和文學追求互動呼應,趨向于走近一個更為理想的現代性文學脈息,并保持一種深刻的精神聯系。他的散文創作,旨在 “詮釋人生”,努力 “寫出全人類的問題”,同時記錄一代中國人的獨特生命體驗和詩性思考。倘若說臺灣時期他與余光中一起 “共同為完成對現代散文傳統的革新,奠定了堅實穩固的基石”[5],那么之后旅居海外思忖于歷史的事實以及這些回憶帶來的反思和意味,譜寫的乃是一段生命寫意和文化精神的圖景。這無論是對當代華語散文還是海外中華文化的建構,都有不可忽視的意義。王鼎鈞之所以被公認為一代散文大家,在于他對華語散文藝術富有成效的開拓探索,以及體現的鮮明的生命意識和文化精神。擇要而言,大致有三個方面:
其一,執著于理想文學境界的追求,視文學為內心的宗教并作為精神的證詞。他關注現實人生、世道人心、世態人情,將自然與人生、歷史與文化交相呈現。或大處落墨,或小處著筆,始終 “以有情之眼,看無情人生,看出感動,看出共鳴,看出希望!”從少年到老年,從古代到現代,從中國到世界,他一邊站在理想的瀑布前觀看歷史的飛流直下與滄海桑田,喚醒讀者回憶起或領悟種種人生境遇和流金歲月,來傳達苦澀而憂患的心境,展現對這個時代的特殊感懷。而對人的關注,即人的命運、人的欲望和人的善惡等主題,總是放置于自然歷史風云激蕩的漩渦里加以表現,或者說是通過主體意識穿越自然歷史的負重之行留下生命關照。 《碎琉璃》也好,《左心房漩渦》也罷,還有 《紅頭繩兒》、《與我同囚》、《欲》等,既有人的生死悲喜故事的敘述,也有超越于直逼現實生活或逃難或拓荒、或夢想或覺醒的精神審視,進入人本體的生命存在意義、人的生命價值的深刻思考。這些不同生命形態的故事,述說著人性的真實訴求,沒有抽象說教或泛濫的個人感傷,有的是善與美的象征,是個性化思考彰顯出的生命尊嚴。而作為精神的證詞,那是一種東方式的散文美學,是心靈皈依的一種明證。在王鼎鈞那里,散文好比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誠哉斯言!
其二,講究故事與詩性敘事結合的特有筆調,彰顯出具有中國式審美氣質和精神品格。由于豐富的人生閱歷和多重的生命感觸,王鼎鈞始終把自己的 “血與感情”坦然流露在字里行間,作品常常呈現出一種深沉蒼郁的味道,散發出獨有的智光和魅力。難怪他和余光中一起被譽為臺灣散文界的雙子星座。有學者認為,心理氣質和藝術風格上,余為雄健豪放,王則沉郁頓挫;余將更多注意力投注于情感內涵及表達方式上,王則更多關注民族審美心理及散文容量空間的拓展。可見,王鼎鈞除了全方位多角度地借鑒其他文類的藝術因素為己所用,還特別善于在散文作品中吸收詩歌的元素。他早期的諸多作品,既冷靜而熱情、渾厚而明澈,閃爍著詩意的輝光,又鮮活靈動、情理并茂,形成了深邃的境界。那一句句飽含詩情與充滿哲思的文字,足以打動被現實掩蓋、生存負累的民族漸失的文化心靈。其中揭示的是歷史之傷、文化之痛、精神之缺,讓人在感受中引發強烈的震顫。那篇選入2004年春季使用的人教版語文課本九年級下冊的課文《那樹》,表現的是作者對一棵古老大樹長年造福于人類最終卻被人類伐倒的悲劇,有痛惜,有沉思,有憤恨,有幽怨,有感慨。表情達意含蓄而節制,把樸實與詩意結合的敘事風格,讓講述故事的靈巧與敘事文字的詩情相互融合,十分耐人尋思,令人從其文字流露的品質中讀出諸多人生況味,讀出作家對生命的敬畏及其精神意向。
其三,小說筆法與多種文類交融的文體實驗,為當代華語散文文體意識的成功踐行作出開拓性貢獻。如果說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臺灣散文,大多呈現出詩化的特色,不論是懷鄉散文還是小品文。那么,進入七八十年代散文的求新求變的突圍,則體現為多方位的文類融合特征,即除詩歌化外,產生了小說化、戲劇化,甚至向音樂、美術和電影媒體等 “出位”的散文類型。在這種文學生態格局和氛圍中,王鼎鈞以富有開拓性的創新意識,結合自身的寫作實踐,在散文藝術表現形式上大膽探索,或因情而立體,即體而成勢;或以小說筆法,結構而成文。作家以自身獨特的審美觀照和藝術取向,根據其表達情感和表現生活的需要,“常常破除散文與小說、評論、詩歌的界線,將抒情、敘事、議論和傳說、神話糅為一體,浪漫里有寫意,豪放間見風骨,溫柔里含悲愴,平樸中顯奇崛。”[6]于是,語錄體、寓言體、書簡體等多樣化文類,無不靈活自如地驅遣于筆端,為散文在藝術形式上尋找到更為理想的表達方式和自由廣闊的新天地,對當代華語散文的文本變異和詩學建構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王鼎鈞這種鮮明而自覺的文體實驗,之所以在散文中能得心應手地自如駕馭,以各種體式展示其豐富的生命體驗和人文精神,為讀者帶來豐富多樣的審美感受,乃得益于他個人沉厚的文化底蘊,對各種文體均有涉獵且諸體兼備的功力。尤其是小說式構思筆法的運用,對故事靈活的裁剪、人物對話的簡潔、白描的手法乃至意象的選擇,使其散文具有 “散文小說同質化特征”(古遠清語)。具體地說,他的散文善于娓娓動聽地敘述故事和塑造人物形象,以親切流利的文字于不知不覺中把讀者引入一個故事世界中,有一種介于小說敘事與抒情散文之間的流暢美,并構成為一種超越個體生命悲欣憂喜本身的思考,蘊含著作者渴望擁有的理想人生情懷。
注釋:
[1]李林榮:《〈一方陽光〉內外》,《文藝報》2010 年 4 月 2 日。
[2]參見王鼎鈞:《左心房漩渦·腳印》,臺北:爾雅出版社1998年版。作家自我表述:“鄉愁是美學,不是經濟學。思鄉不需要獎賞,也用不著和別人競賽。我的鄉愁是浪漫而略近頹廢的,帶著像感冒一樣的溫柔。”
[3]蔡倩茹:《王鼎鈞論》,臺灣爾雅出版社有限公司2002年版。
[4]馬森:《彌香酒液》,http://www.elitebooks.com.tw/front/bin/ptdetail.phtml?Part=d11902。
[5]樓肇明:《談王鼎鈞的散文》,轉自《王鼎鈞散文》,浙江文藝出版社1994年版。
[6]封秋屏、盧蕓:《“首屆王鼎鈞文學創作國際學術研討會”綜述》,《海南師范大學學報》200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