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輝
(北京林業大學外語學院 中國 北京 100083)
順應論是比利時學者維索爾倫(Jef Verschueren)在其著作《語用學新解》(Understanding Pragmatics)一書中提出的語用學理論。 順應論認為,人們使用語言的過程是一個基于語言內部或外部原因,在不同的意識程度下不斷做出語言選擇的過程。 而語言使用者之所以能做出恰當的選擇,是因為語言具有三個特性:變異性或多樣性;商討性;順應性。 維索爾倫從四個方面對語言的使用規律進行了描述: 語境關系順應、結構體順應、順應的動態性和順應過程意識突顯。 概括地講,語言的使用就是語言使用者有意識地使語境關系和語言結構相互順應的動態過程,也是一個策略選擇過程。
根據順應論,語言的使用過程是使用者不斷做出語言選擇的過程。 翻譯離不開語言載體和文化語境的制約,所以,譯文的語言選擇也應該是做出順應的動態過程,這種順應應該根據不同的文化語境而變化,從而最大限度地滿足交際雙方的需要。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語言的意義隨文化的不同也會相應變化。 因此,人們需要順應文化差異才能實現成功的交際。
文化語境是指某一言語社團特定的社會規范和習俗。 各民族的文化既有共性也有個性, 文化的豐富多樣性表明了不同的群體有不同的文化,語言是文化的載體,語言的意義隨文化的不同而不同。 翻譯中譯者的主要任務是向譯語讀者傳達原文的所有可能意義,文化語境影響詞義的選擇,詞語在不同的文化語境中會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意義。 順應論強調人們選擇語言過程中應動態地順應語境尤其是文化語境的變化。
Nida 從語言學的角度出發,根據翻譯的本質,提出了“動態對等”翻譯理論。 他指出翻譯是用最恰當、自然和對等的語言從語義到文體再現源語的信息。 這些信息既有表層詞匯信息,也有深層文化信息。 “動態對等”中的對等包括四個方面:詞匯對等、句法對等、篇章對等和問題對等。 在這四個方面中,他認為意義是最重要的,形式其次。 因為形式很可能隱藏源語的文化意義并阻礙文化交流。 因此,他認為譯者在翻譯過程中不應局限于語言形式,而是要將句子深層結構的意義表達出來,以使譯文更加準確,向譯文讀者傳達其文化內涵。
民族文化是一個民族長期以來形成的一種具有本質特征的文化。要成功地進行言語交際,就必須順應不同的民族文化。如典籍英譯, 譯者在處理具有濃厚民族色彩的文化信息時,要運用恰當的方法如直譯加注或增譯或釋譯等傳遞特有的民族歷史文化信息,以實現譯文對漢語民族文化的動態順應。
《紅樓夢》 第三回描寫王熙鳳與林黛玉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仍送至賈母身邊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這樣標致人物,……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 ”其中“賈母”、“老祖宗”和“嫡親”都是極富民族特色的文化詞。 楊憲益將 “賈母” 譯為the Lady Dowager(王爺的遺孀),譯文讀者看了馬上會想到這位剛剛亮相的女主人是一位身份顯赫的寡婦;Hawkes 則照字面譯為Grandmother Jia, 賈母的形象成了一位普通的“年長老婦人”。至于“老祖宗”,楊深入挖掘了它的內涵,譯為our Old Ancestress, 這與中國傳統文化緊密聯系; 而Hawkes 譯為Grand Dear, 原語信息大打折扣。 按中國封建傳統,嫡親的孫子、孫女在血緣關系上要親過外孫兒 (女)。 楊譯為 “She doesn’t take after her father son-in-law of our Old Ancestress, but looks more like a Chia”, 準確無誤地傳達了說者的 “話中之話”,從而描寫出了王熙鳳世故圓滑、八面玲瓏,實現了原文與譯文的文化對等。 而Hawkes 譯作 “She doesn’t take after your side of the family, granny. She is more like a Jia”,大有貶損賈母家之嫌,也沒能傳神地再現原文的人物形象。
再以《論語》為例。 其中有很多中華民族經典的文化意象如“君子”、“小人”等。 “君子”的內涵是“有道德,有高尚品格的人”。 多數外國譯者將其譯為 “gentlemen”, 易被西方人理解,但完全丟失了中國的千年經典文化意象。 如果采用音譯加注的辦法,即“Junzi”(a man of moral integrity), 則既能體現原文的文化意蘊,又能為西方人所理解。 因為“君子與小人”常被看成是一種陰陽的對襯,故“小人”可譯作“Xiaoren”(a mean man)。
在中國文化中,梅(plum)、蘭(orchid)、竹(bamboo)、菊(chrysanthenmum)被譽為花木中“四君子”。它們在漢語中都有豐富的文化含義。梅花象征高雅純潔。蘭花向征高雅的品格。竹子象征正直、有氣節、有骨氣、堅貞。 “竹”與中國傳統文化有著很深的關系。竹是中華民族性格的象征。菊花具有耐寒、清香飄逸等特性,人們常用菊花象征堅毅、清雅、淡泊的高尚品格。 但在英語文化中,它們只是一些普通的植物名稱,并不具有漢語所包含的文化內涵。
又如楊柳,在中國古代,借柳來抒發離別思念之情的詩詞很多,如秦觀的“西城楊柳弄春柔,動離憂,淚難收”,柳永的“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楊柳之所以具有這樣的文化內涵,是因為在漢字中“柳”與“留”是諧音,中國人喜歡借景抒情,所以柳樹蘊含“挽留、思念和依依惜別”之情。 但柳樹(willow)在西方卻具有完全不同的文化內涵,它蘊含悲哀與憂愁,象征死亡與哀悼。
所以,譯者在翻譯這類詞匯時,應順應目的語文化的對植物的不同認識,傳達出源語中某些植物蘊含的特有的文化意義。
在中國,紅色象征著喜慶、富貴與幸福,往往在婚禮或重大歡樂節日氣氛里出現。 而白色基本是一個禁忌詞,有不吉祥的文化含義。 英語中的white 沒有這種含義,在西方,它具有“純潔”、“善良”、“美好”等含義。 “白酒”翻譯為white wine,不是中國人所指的酒精度較高的 “白酒”, 而是指 “白葡萄酒”。 “白酒”譯為英語是liguor 或spirits。 中國人的“黃酒”不能翻譯成yellow wine, 西方人看到yellow wine 會感到莫名其妙。黃酒是用谷子(wine)或黍(millet)釀成的呈黃色的含少量酒精的酒,屬于我國紹興的特產,且聞名全國。 所以,翻譯時應順應這種地域文化,體現出民族特色,可把“黃酒”翻譯成yellow rice wine 或Shaoxing Wine。
不同民族有各自的生活習俗和文化傳統,這些差異在語言中留下了印記。 翻譯工作者的目的和特點,是思想文化交流。 不同國家或地區,不同民族或社團之間希望互相了解,互相學習的愿望,產生了互譯精神產品的要求。 因此,在翻譯過程中如何對待和處理外來文化,無論在理論上或實踐上都是一個重大的課題。 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只有充分考慮不同民族文化語境的差異,并順應其文化語境,才能實現跨文化交際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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