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暨南大學外國語學院,廣東廣州510632)
從《飛鳥集》譯本再看解構主義*
張潔
(暨南大學外國語學院,廣東廣州510632)
主要介紹當代翻譯理論解構主義下的翻譯思想。通過分析泰戈爾所著《飛鳥集》的譯本中對詞、短語和句子的解構,試圖找到為什么要解構,以及譯者和譯文的重要性;揭示出把解構主義看作是一種介于翻譯理論和翻譯方法之間的翻譯思考過程的切入點;并總結出在詞意多樣并可以意象外延,文化轉換的情況下可以使用解構的思考來翻譯。
解構主義;翻譯思考;意象外延;文化轉換
解構主義肇始于文學批評,批評的矛頭卻直指人類歷史上一切傳統理性思維和社會現實。美國解構主義三巨頭之一的J·HillisMiller(1982:20)說的好:“小說是用詞語來再現人類的現實?!苯鈽嬛髁x者研究文學不只是為理解過去,而是以一種經濟的方式理解語言的復雜性,理解現實世界,通過文學批評以實現對現實的批判。(唐國全,何小玲,2005)
德里達被問及解構主義的意思時,他這么說:“對于這個問題,我沒有簡單而公式化的答案。我是所有文章都是寫來避開這種令人恐懼的問題?!?Derrida,1985)解構主義的意思涉及許許多多的混淆——究竟是一個思想的學派,一種閱讀事物的方法,或者有些人稱它為“文本物體”。
德里達將解構主義思想應用到翻譯中,他認為,語言無法準確指明其要表達的意義,意義永遠是相互關聯的,不是可以自我完成的。意義是流動的,像流水一樣在語言符號中間流淌,同時,它具有像流水一樣的特性——沒有中心,沒有確定性。(楊曉瓊,2010)所以,德里達創造出“異延”(differance)這個詞,指空間上的差異和時間上的延遲。他指出翻譯本身就是原文的修改,編輯甚至是重寫或者是原文的延遲。從解構主義的角度看,譯文不能復制原文的意義,因為原文沒有“中心”可以被用來復制,即原文本身沒有固定的意義。但是一種語言可以被翻譯,是因為異延會留下“蹤跡”(trace),蹤跡中可以發覺到當下臨時的意義。另外,“撒播”(dissemination)指出符號的意義是在它與其他符號的差異關系中生成的,因語境的變異而不斷變異和增值,所以具有不確定性,然而,德里達同時也指出,語言符號的意義印記在編碼方面具有可重復性,從而使意義具有一定的穩定性。(陳浪,2007)德里達認為應用“轉換”(transformation)來取代“翻譯”這個術語。翻譯是一種語言對另一種語言,一種文本對另一種文本由控制的轉換(regulated transformation),所以它更能反映翻譯的特性,更能體現語言和文本之間的差異,差異是翻譯存在的根據,翻譯必須面對差異與反抗。(許瑛,2008)
其實,翻譯也是一種創作過程,譯者的創作活動即創譯使原文增添了色彩,并逐步走向成熟,這是解構主義有關原文依賴于譯文生存的觀點體現。但是,讀者在進入閱讀時,主體心理上已有一個既成的結構圖示,及海德格爾所說的“前結構”或前理解,堯斯則叫“審美經驗的期待視野”,是世界觀、人生觀、一般文化視野、藝術文化修養和文學能力的有機結合,并以經驗形式形成每個讀者現實地進行審美閱讀的前結構和心理圖示。(孫寧寧,2001)
解構主義翻譯觀的引進使得作者—譯者、原作—譯作之間的關系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原作產生之后,不再與作者有聯系;原作的生命由譯作來延續,此任務由譯者來完成。(王一多,1998)
1.《飛鳥集》介紹
泰戈爾的《飛鳥集》創作于1913年,由300多首簡短干練的小詩組成。詩句看似描寫江河湖海,花草樹木,宇宙蒼穹等自然現象。本文選擇分析《飛鳥集》的譯本來看解構主義,正是由于每個短小的詩句中都包含了深邃的道理,來看解構主義下的翻譯怎樣讓每個獨立短小的詩句包含深邃道理,并通過譯文表達出來。以下的分析中所使用的譯文均來自2006年天津教育出版社出版,徐翰林譯的譯本,以及2003年中國工人出版社,莊雅惠譯的譯本。
2.詞和短語的解構
德里達經常通過翻譯來說明原文的多重含義,揭示出這其實是因為“語義豐富”(semantic richness)而不是我們所說的“不穩定性”(instability)。典型的例子是“plus d’une langue”,它可以被翻譯稱為“more than one language”或者是“let us have nomore of one language”,這樣,這個短語在原文中有多個含義。(Anthony Pym,2010)在《飛鳥集》譯本中,我們也會看到很多詞或短語用解構來閱讀和翻譯。
Themist,like love,plays upon the heart of the hills andbring out surp rises of beauty.
霧,如愛情,在山峰的心上嬉戲,綻放出種種美麗的驚喜。(徐翰林,2006:34-35)霧,像愛情一樣,在山峰的心上游戲,呈現出種種令人驚訝的美麗。(莊雅惠,2003:39)
此句中,最重要的是對surprises of beauty的理解,從字面上看,這是一個名詞詞組詞的中心是surprises,所以徐翰林翻譯為“美麗的驚喜”非常符合字面意義。但是“綻放出美麗的驚喜”似乎不太符合正常的詞語搭配。此外,這句話可以理解為通過描寫山頂上煙霧繚繞,若隱若現的夢幻美景,就好像愛情一樣,若近若離,霧里探花,時而帶來驚喜,讓生活充滿色彩,最重要的是說愛情是神奇又美妙的。通過這樣再深入的分析一下,我們會發現莊惠雅翻譯成為“令人驚訝的美麗”將重心移到美麗上,雖然對原句稍稍有所改動,但翻譯更為恰當。
Maiden,your simplicity,like the blueness of the lake,reveals your depth of truth.
少女啊,你的樸實,宛如湖水的碧綠。折射出你真理的深邃。(徐翰林,2006:104-105)
少女啊,你的樸素,如湖水的蔚藍,透露了你深邃的真實。(莊雅惠,2003:115)
這句話的兩個版本的翻譯,徐翰林將“the blueness of the lake”翻譯成為“碧綠”,而莊雅惠翻譯為“蔚藍”。很明顯,這是由兩種文化引起的差異。我們一般用“蔚藍”形容天空,用“碧綠”形容湖水。而英文中,“blue”既可以修飾天空,又可以形容湖水的顏色。但翻譯的時候不應該有這種“blue”就是“藍色的”思維定勢。
3.句子的解構
從上面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出,當翻譯一個詞的時候,這個詞的意思是由整個一句話而決定的,甚至可以說這個詞本身并沒有確定的意義。這就需要譯者付出極大的努力,對原文進行仔細的分析,以解構主義思想作為大腦中翻譯前過程整合意象-圖示的切入點,再翻譯成目的語的譯本。那么《飛鳥集》中,簡單的一句話中,有限的幾個詞,怎么可以表達出那么深邃的意義呢?這充分說明了不僅詞義是不確定的,就連句意也是不確定的,在不同的理解層面上,都可以找到相符合的含義。就像Barbara Johnson所說“the starting point is thus not a point but a difference”(1981:xi) (K.Davis 2001)所以在翻譯一句話的時候,解構主義的思想也將會影響著翻譯思考過程。比如:
The stars are not afraid to appear like fireflies.
群星毫不畏懼自己看似螢火蟲。(徐翰林,2006:22-23)
星星不像螢火蟲那樣羞怯于顯現。(莊雅惠,2003:27)
這兩個譯本,從表面上看,他們的意義相差甚遠。按徐翰林的翻譯,這句話應該劃分為:The stars are not afraid to appear like/fireflies.如果這樣劃分這句話,我們可以理解為星星和螢火蟲都在夜晚發出光亮這一特征很相似。但是星星作為宇宙的天體,會更具有包容力,不會因為地球上某個生物和它有相似的特征而畏懼或嫉妒;引申到我們的生活中,這其中包含著很深奧的道理,這些道理就沒必要再繼續說明了,每個讀者自然會有自己的理解。按照莊雅惠的翻譯,這句話可以劃分為:The stars are not afraid to appear/ like fireflies.這樣劃分后,我們又可以理解為星星在夜晚遍布天際,給漆黑的天空增添了亮點,而且任何人都可以欣賞到它們的美;然而螢火蟲雖然會在夜晚發光,但是它們總是害羞似的躲起來,很少讓人們看到他們成群結對出現。這里主要是說群星和螢火蟲的差異。這一自然現象,同樣可以讓人們聯想到許多人生哲理。
但這句話對譯者來說,譯者并不能明確知道原作者·泰戈爾到底是想表達哪種思想,又或者說原作者自己在寫這句話的時候,也沒想到它會有歧義。這句話的譯文會包含有譯者自己的理解、經驗、文化等,從而延續了原文的生命。
從以上對《飛鳥集》中詩句的分析,首先,我想可以回答解構主義與翻譯的關系:解構主義應看作是一種介于翻譯理論和翻譯方法之間的翻譯思考過程的切入點。解構主義應用在翻譯上,它并不是一種翻譯理論(Davis 2001),應該是一種閱讀——翻譯思考,是一個思維過程。
其次,什么時候用到解構主義去思考怎樣翻譯?筆者認為當詞意或句意多樣并可以意象外延,文化轉換的情況下可以使用解構的思考來翻譯。這可以用德里達所說的“異延”來解釋。意義不斷地生成、轉換,又不斷消失,最終消解了意義的本身。中心的消解就意味著取消意義,意義的延異就否定了世界上存在著終極不變的意義。(曾艷兵,1996)這樣,譯者就承擔著極其重要的責任去以譯作延續原作的生命。
再次,譯者可以在更寬闊的時間和空間廣度下進行合理恰當的翻譯,但這并不是對原文本的肆意篡改。筆者在對《飛鳥集》的詩句分析中,其翻譯也是在原文的基礎上對之加以解構。正如薩特所言,“不管他(讀者)走得多遠,作者總是走在他前面”(劉云虹,2002)。
[1]Anthony Pym.Exploring Translation Theories[M].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 Taylor&Francis Group,2010.
[2]Kathleen Davis.Deconstruction and Translation[M].UK:St.Jerome Publishing,2001.
[3]陳浪.德里達思想對翻譯研究的影響——戴維斯的《解構主義與翻譯》評價[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7,(12).
[4]羅賓德拉納德·泰戈爾.飛鳥集[M].徐翰林(譯).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6.
[5]羅賓德拉納德·泰戈爾.飛鳥集[M].莊雅惠(譯).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03.
[6]孫寧寧,解構主義與翻譯綜述[J].河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3).
[7]唐國全,何小玲.解構主義與翻譯的忠實標準[J].外國語言文學研究,2005,6(2).
[8]許瑛.解構主義與翻譯研究[J].考試周刊,2008,(37).
[9]楊曉瓊.從異延與蹤跡再談解構主義與翻譯實踐[J].重慶科技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4).
[10]曾艷兵.東方后現代[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
H059
A
1006-5342(2012)04-0092-02
2012-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