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多了,腳就成了手

柯玉升

“站在地上，雙腳叉開，我依然是個大寫的‘人字。所以說，別人能做的事，我一定能做到。”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神里充滿了自信。

他確實和別人有些不同。

8歲那年，他和同學看完電影一起回家。就在回家路上，他看同學們爬上路邊圍墻的空洞，自己也跟著爬了上去，可誰也沒有注意，在院墻旁，有一個10萬伏的變壓器。別的同學都從洞孔里出來了，可他卻觸電了。3天后，他在醫(yī)院中醒來，疼痛中，看到雙臂已焦黑一片。媽媽哭著告訴他，自己是碰到了變壓器上的高壓避雷針，而截肢手術(shù)馬上就要進行。

甩著空洞的袖管，周圍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沒有雙臂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幼小的他，從別人的眼神中似乎讀懂了這一切。他的精神幾乎崩潰了，“甩”開媽媽，發(fā)瘋一樣地奔跑在路上，失去平衡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臉蹭破了，都是血。

媽媽走過來扶起他，心疼地開導著：“跌倒了，還得重新爬起來，命運之神不會因為你失去了雙臂而憐憫你。失去了雙臂，你還有一雙腳！”

從此，在他的身上，雙腳再也不只是走路的肢體。

練習用腳寫字，是他的第一“課題”。筆身太滑，一開始怎么也夾不住，就用繩子將筆綁在一個腳趾頭上，然后利用大腳趾狠命地夾住。為了控制胯、大腿、小腿、腳和腳趾配合，身體蜷成一團，快成蝦球了。

用了一年的時間，他學會了用腳寫字。靈活的雙腿和強勁的腳趾，經(jīng)過多年的磨練，不但能吃飯穿衣寫字，甚至還能上網(wǎng)，每分鐘還能打五六十個字。

學會了寫字，他對生活有了信心：既然能學會用雙腳寫字，還有什么學不會的呢？那年暑假，他瞄著父母，偷偷地和一群小伙伴去江邊游泳。小伙伴們都認為他是跟著去玩的，沒有人在意他。等小伙伴們都跳進水里去了，他也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他這個冒險的做法，要不是伙伴們及時發(fā)現(xiàn)，恐怕連命都丟了。嗆了幾口水，他被小伙伴們救上了岸。

他翹著嘴巴，一句感謝的話沒說，反而責怪起來：我要學游泳！不等我的身子沉入水底，你們千萬別救我。在一次次嗆水中，他最終悟到了身體在水中的平衡方法。

在水中，他成了一條靈動的魚。他那次“瞎搞”，為三年后在湖北省運動會殘疾人組的50米自由泳的比賽中拿了第一打下了基礎(chǔ)。不久，他又在全國的殘疾人游泳比賽中拿到了名次。

2010年，他參加了中職高考，被武漢軟件工程職業(yè)學院錄取，實現(xiàn)了上大學的人生夢想。

接到錄取通知書，他喜極而泣。家庭困難的現(xiàn)實擺在了面前，媽是普通公司的職員，每個月只有1000多元的工資。爸打零工，最多能賺幾百元。學費，成了一家人最犯愁的事情。他來不及高興，迅速作出了賣一個暑假報紙的決定。用掙來的錢，替家里減輕高額學費的重擔。

望著他，父母很難相信，像他這樣的身體，怎么能騎得動自行車呢。

自行車，是他背地里在一個舊貨市場里“淘”回來的，然后送進一個自行車修理店里，師傅根據(jù)他的意圖精心改造出來的。這個特制的自行車上，有一高高翹起，兩頭彎曲著的龍頭，膊子擱在上面。憑著膊子的擺動，來控制方向。

每天6點半到發(fā)行站取報，然后沿街叫賣。賣報的包斜掛在脖子上，顧客取一份報紙，把錢放在包里。報紙很重，有時他不得不分幾次到發(fā)行點去取報。一個暑假，他不光學會了自行車，還賺了1000多元。

上了大學，自由支配的時間多了起來。他喜歡音樂，看到同學們彈著吉他，心里羨慕極了。彈吉他，對于他這個失去雙臂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奢望。要快樂地生活著，就要用音樂來表達自己的心聲。有一天，他終于在日記里寫下這樣的一行字。后來，他在網(wǎng)絡(luò)上發(fā)現(xiàn)，一個同樣沒有雙臂的人，用腳彈吉他。這就更加激勵了他學習吉他的決心。

借同學姐閑置的一把吉他，他又體會到了當年用腳初學寫字的痛苦，腳趾磨破了，血滴到了吉他上；裹著紗布，忍受疼痛，還要繼續(xù)摁弦、撥弦；趾甲太“弱”，要夾住撥片彈奏，一不留神，撥片就蹦了出去……

2012年2月10日晚，中央電視臺3套《向幸福出發(fā)》節(jié)目，他用腳彈奏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坐在椅子上，吉他在腳下，他用左腳按和弦，右腳趾輕輕撥動琴弦，他在慢慢唱：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叫曹會琛，被網(wǎng)友稱為“無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