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統治”臺灣

賈葭

前幾天我和幾個朋友驅車從高雄到美濃，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鄉下小鎮，以生態農業享譽全臺灣。晚上在一家7-11便利店買東西，當地的一個朋友介紹說，大概只有在臺灣南部的便利店門外，有這么大的停車場。我們對此表示嚴重不解。這位朋友說，在臺北和高雄，便利店到處都是，可是在鄉下，便利店卻不多。所以這些便利店的店面都很大，有桌椅供顧客飲食休憩，有的甚至還有洗手間。果不其然，有好多人在里面看報紙聊天。

看慣了城里見縫插針的便利店，這種占地面積有如超市的超級便利店的確新鮮。朋友說，這些店對農民來講非常重要，有了7-11，他們幾乎不用跟政府打什么交道。他說：“現在哪里是國民黨在管理臺灣，完全是7-11在統治臺灣嘛。在便利店里，幾乎可以完成所有的政府業務，比如繳所得稅、交通罰款、事業性收費，申請政府援助等，基本不用去政府的辦事部門。”

這些店里，都有一臺或者幾臺多功能電子查詢機，一張卡幾乎可以完成所有業務。這個倒無甚稀奇，因為他們說的這些政府業務，我在北京的ATM機上也看到過，只是沒有這么頻繁使用而已。所以認為，他們覺得7-11統治臺灣，其實不過是生活中對7-11的依賴過大。我不免覺得他有所夸大。

這位朋友又接著說，就在這個鎮子里，有一家四口在網上賣番茄，然后通過7-11的快遞系統發貨到外地，一年的營業額可達200萬。我也覺得無甚稀奇，我們大陸不是還有淘寶嘛。真正讓我吃驚的是，這種跟便利店的密切聯系，已經是臺灣農民生活中的常態，他們把“便利”發揮到了極致。一切能夠在這里解決的事情，絕不會去政府機關辦。

在高雄和臺北的都會區，三五步就能看到一家便利店，長年無休，極其方便。就拿7-11來說，全臺灣就有將近5000家店。當然這些店也不只是賣東西，除了一些政府部門和銀行委托的業務，還有電信、郵局、火車票、飛機票等，有的還在搞基金會、社區聯誼等，我甚至都覺得這些店面要代替街道辦事處了，難道政府真的不怕公務員失業 嗎？

這讓我想起在北京半夜找便利店的艱辛。相比而言，7-11在東城、朝陽和海淀三區較多，但也沒有多到三五步就看到的密集程度。西城和通州各有一家，宣武和石景山完全沒有。記得有一次半夜想買點兒吃的，大腦中的第一反應是去東直門那家便利店。那是在北京的第一家。那時候我還住在軍博，有十多公里的路程，但還是不畏艱難險阻地去了。

相比北京的1700萬人口，100多家7-11顯然還是非常少。我居住的社區有3萬多人，經常在半夜看到孤魂野鬼一般的熬夜黨出來覓食，碰見后大家都會心領神會地靦腆一笑，同時抱怨生活的不便。

上海和廣州的情況就好很多。許多外地朋友到北京后，專門揀附近有便利店的酒店入住。他們不能忍受沒有便利店的城市。

從這個意義上說，便利店的多寡，幾乎是衡量生活質量的一個重要參照標準。在北京這樣一個交通極其費時費力的城市，便利店其實很能夠緩解心中的焦慮感。

當然，我無法追究這個問題的原因，大概是我們這里還不太放心把政府的一些職能讓渡給發源于美國又被日本控股的一家連鎖商店。這可能又涉及其他的深層次問題，就不好細談了。上海世博會的口號說，城市讓生活更美好。其實我覺得，在大多數情況下，或許是那些靠譜的企業讓生活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