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的機器人

顏大遷

在神童學校，小神童們是拿裝配機器人當課外游戲的，就跟別的小學生玩四驅車和遙控航模那么簡單。神童阿諾對這游戲更是迷得忘乎所以，他的機器人裝了拆，拆了裝，幾乎每周都要升級一次。這么一來，他用舊式電腦零配件組裝的機器人越變越聰明，居然在象棋大賽中打敗了學校那臺天王星IV型大電腦，登上了冠軍寶座。

冠軍就得像個冠軍模樣!阿諾想。可他的機器人丑陋得跟垃圾桶似的，怎么包裝，也漂亮不起來。于是阿諾干脆按電視片中那位機器人拳王的外型，把這家伙包裝成一個“斗士”。

這項工程花去了他一整個星期天。剛干完，鄰居老K找上門來了。老K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特愛打架，可是因為太笨，老吃敗仗。

“我想借你的機器人用用。”老K說，“機器人的拳頭總比人要硬些，對不對?”

“而且反應要比你快一千倍。”阿諾說，“你想跟它比試比試嗎?”

“不。我想請它幫我打敗別人!”老K一點也不隱瞞。

“行。”阿諾滿口答應，給機器人輸入了一個“打敗別人”的程序，讓老K扛走了。

不料，老K剛給機器人充足電，就被它一拳揍了個跟頭。“你這糊涂蛋!”老K存機器人的鐵拳下大喊。“我可是叫你打別人的!”

“我一點兒也不糊涂。”機器人說。“對別人來說，你不也是‘別人嗎?所以同樣該打!”

老K嚇得魂飛天外，拔腿就跑。機器人緊迫不合。兩個人走馬燈似的，圍著那幢小樓打圈，讓坐在房頂上觀戰的阿諾笑痛了肚子。

眼看老K又被揪住，阿諾才跑下去攔住了機器人。

“這東西瘋了!它幫不了我，”老K 呻吟著說，“除非你有辦法把我從‘別人中分離出來!”

“沒辦法。”阿諾一邊靈巧地躲閃著機器人揍過來的拳頭，一邊壞笑著說，“你瞧，在它眼里，連我也是‘別人。要不要給它換一個專門打‘你的程序試試?”

“饒了我吧!”老K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

說實在的，阿諾對他的機器人也只是一知半解，因為這東西升級太快，快得讓他還沒能弄清它的潛在能力。

暫停升級吧，他該從“實用”的角度教教這個機器人了。眼下，他最急著要干的，是改善它的語言功能，好讓它幫助自己毫不費勁兒地通過作文考試，并且為科普論文大賽提供幾篇出色的參賽作品。

可是機器人的語言總是那么機械而生硬，不知它腦瓜里哪根神經短路了。阿諾只得耐著性子去糾正它。“你該這么說：太陽從東方升起……”阿諾引導。

“不對。”機器人反駁，“太陽是不會‘升起的，應該說地球朝那邊轉過去。”

“傻瓜!這是地球人的語言習慣!”

“壞習慣就得改”機器人寸步不讓。

“好好好不寫這篇了。咱們先完成那篇關于打掃衛生的短文練習。”阿諾不想跟它爭論，“我先教你怎樣開頭……”

“錯了!‘衛生不需要打掃，”機器人又鉆牛角尖了，“打掃的只能是垃圾!”

“我不是說過這是地球人的語言習慣嗎?”

“我不是說過壞習慣就應該改正嗎?”

阿諾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

得意揚揚的機器人用它那種“改正了地球人的壞習慣”的文體嗒嗒嗒嗒寫下一大疊科普論文。那些文章可真叫人大開眼界!比如說吧。“呼吸”這詞兒在它眼里是不準確不完整的，于是改成了“利用大氣壓力將生物體內被污染的氣體排出并充入新鮮空氣”；“睡覺”呢，更是表述不清楚，得寫成“神經抑制在大腦皮層中逐漸擴散并且達到大腦皮層下部各中樞的生理現象”。阿諾還沒看完一頁，就被這些句子繞得頭暈目眩昏了過去!

“最好的文章是能把人感動得昏倒的。”機器人把阿諾弄醒后宣布，“我要寫的下一篇是：《論怎樣改正人類不良的語言習慣使之更加準確和完美》。讀了它，你的文章能寫得跟我一樣好!”

這個自作聰明的家伙-看來，還得讓它繼續升級。

阿諾打開機器人的腹部，拉出鍵盤，噼里啪啦猛敲一氣，然后去卸它的主板。也不知觸動了這家伙哪根神經，機器人忽然站起，伸開鐵爪子向他抓來。

阿諾大驚失色，縱身逃出實驗室。今天恰恰是周末，校園內空無一人。他沖向電梯：機器人比他更快，一閃就擋在了他的前頭。阿諾急中生智。對自己喊：“分裂成12份，朝12個方向跑!”

機器人果然上當，“砰”的一聲，炸成12個各自獨立的小機器人。待它意識到上了當，想要重新組合時，早被阿諾用掃帚打得七零八落。又一一卸下電源。

下一個節目，該把它組裝成什么模樣才好呢?神童阿諾坐在那堆破舊零配件中，心有余悸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