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封聘魯

《左傳》

齊慶封來聘，其車美。孟孫謂叔孫曰①：“慶季之車，不亦美乎？”叔孫曰：“豹聞之：‘服美不稱②，必以惡終。美車何為？”叔孫與慶封食，不敬。為賦《相鼠》③，亦不知也。

（《左傳·襄公二十七年》）

注釋

①孟孫：即孟孝伯，又稱仲孫羯(jié)。叔孫：即叔孫豹。二人皆為魯國大夫。

②不稱：指與為人不相稱。

③《相鼠》：《詩經·鄘風》中的一首詩。詩中有“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之句，叔孫豹以此諷刺慶封不懂禮儀。

譯文

齊國左相慶封來魯國訪問，乘坐的車子十分華美。孟孫對叔孫說：“慶封的車子，不是很漂亮嗎？”叔孫說：“我聽說過這樣的話：‘服飾漂亮和人不相稱，最終一定會得到惡果。漂亮的車子有什么用？”叔孫招待慶封吃飯，慶封表現得很不恭敬。叔孫為他賦《相鼠》這首詩，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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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襄子為室美①，士茁夕焉②。智伯曰：“室美夫!”對曰：“美則美矣，抑臣亦有懼也。”智伯曰：“何懼？”對曰：“臣以秉筆事君③。志有之曰④：‘高山峻原，不生草木。松柏之地，其土不肥。今土木勝，臣懼其不安人也。”室成，三年而智氏亡。

(《國語·晉語九》)

注釋

①智襄子：即智伯，謚號襄子，晉國的卿。

②士茁：智伯的家臣。

③秉筆：執筆，指主管記事的人。

④志：記載。

譯文

智伯建造的房屋非常華美，士茁晚上去見智伯。智伯說：“房屋漂亮吧!”士茁回答說：“漂亮倒是很漂亮，但是我也有所擔心。”智伯問：“擔心什么？”士茁說：“我掌管文筆侍奉您。古書記載中有這樣的話：‘高山峻嶺，不生長草木。松柏下面的土地，土質不肥。現在您大興土木，我擔心它不會讓您安寧。”房屋建成，三年之后智氏滅亡。

點評

慶封車美，人卻是華而不實，連叔孫諷刺他，他都聽不懂；智伯只注重修繕華美的房屋，卻忽略了品德的修養和執政的調整，最后也自取滅亡。美麗的外表如果缺少內在素養的支持，就會顯得蒼白無力，外在形式與內在品格的統一，才是美的最高境界。

中國傳統思想十分強調德才兼備、內外和諧。孔子曾說過：“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論語·雍也》)意思是只有仁義之道的“德”而缺乏禮樂修繕的“文”，就未免粗野，僅有“文”沒有“質”就顯得華而不實。只有“文”“質”兼備，才德并茂，這樣的人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君子”。屈原在《離騷》中敘述自己也是“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注重“內美”與“外修”的統一。

我們常常看到有些人，打扮得光鮮亮麗，但一出口便讓人感到其內在的淺薄、浮躁與空虛，做人應該首先注意提高自身的品德修養，這樣才會立于不敗之地。

(選自《中華經典精粹解讀·左傳》，中華書局)